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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止站定,低垂之眼眸,不折之眉角。冷眼冷兵缠交,青衫青剑呼应。
廖文介寻不到他的怨,寻不到他的恨。
可她知道,这般的平静,却比任何震怒更加可怕。
他抬眸,凛冽战意隔绝夜色,凝入一片空茫。
廖文介宁神戒备。
风止又一次抬手,指向廖文介。
“你是否做好死的准备了。”
“呵。”廖文介扯嘴一笑,“每次听你说话,我均是想笑出来,你说这可怎么办。”
风止面色不改,目光深沉。
“如果做好了,我便要动手了。”
“废话少说。”廖文介单手握枪,指向风止,一声沉喝。
“来!”
一指点燃战意,一字开启杀局。
来字未落,风止青峰出鞘!
一瞬,夜阑风静,月华暗淡。
快得看不清的步法,快得看不清的剑术。廖文介心神一凛,长枪回身,再一出,剑枪交锋!
交手一刹,廖文介虎口一震,感到一股千钧之力席压而来。她眼中血色一闪,提起内劲,猛地一推。
“去——!”
风止被这股巨力推得向后几步,顺势化力,剑锋一转,又是一记杀招。
廖文介银枪护身,再次挡下。
山河无声,天地寂静。
唯余冷兵交接的戾响,荡澈山谷。这刺耳的声响,衬得山更高,雪更冷,夜更深,人间更无情。
剑,是复仇的剑,枪,是守护的枪。
这世间有无数理由可以动武,有无数理由可以举兵。但并没有哪个理由,可用之必胜。
初入杀场者,喜欢道出自己的理由,似乎觉得站定正途便会无往不利。只有那些血海尸山中爬出来的人,才会知道,在生死面前,理由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不多想,不必多想。
不多说,不必多说。
想赢,便要拿出本事。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说出理由。
廖文介的枪,银龙游走,气若惊鸿,一股难匹凌厉霸气。
风止的剑,攻如雷霆,守如泰山,一派天地浑然罡气。
廖文介从风止的剑中,感受不到仇恨,也感受不到愤怒,只有极致的专注,和无尽的沉稳。
“你剑上造诣,比起你的姐姐强太多。”
廖文介抗住青锋劈斩,开口道。
男子不语,只有杀人的剑光。
武寓其人,武寓其人,有这样武艺的一个人,内心究竟是何境界。
枪挑剑化,不多时,廖文介与风止身上已经多了许多伤口。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味,激得两人战得更酣。
廖文介战着战着,越发感觉奇怪。
风止的剑虽是杀意顿现,却是不含戾气。
他的招数同自己,同罗侯皆是不同。他与她对战,并无绝对胜机,可他却仍在一些招数上留有情面,并不是故意为之,而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一介杀手,剑中却含君子之风。
与其说是相杀,风止的剑更像是一轮点化,点化对手,也被对手点化。
廖文介本是一身杀意,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化掉大半。
武者相杀,却也相惜。又一次交兵,廖文介借力抽身。
“你的剑没有愤怒,你为何而战。”
风止站定,青锋向前,没有一丝晃动。
“你不说话,可你的剑在说话。”廖文介道,“你的剑里没有仇,没有恨。风公子,你为何而战?”
风止一双眼眸,如沉墨,如冷石,没有温度。
“风止向你讨家姊之仇。”
廖文介道:“既然是报仇,就拿出些报仇的样子给我看。”
风止道:“世间事,定要摆好姿态才能做么。”
“呵。”廖文介冷笑一声,“风公子,你我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对战你的姐姐,你在一旁帮忙,那时的你并没有显露现今这般身手。现在想想,该不是当时你觉得你们姐弟两人打我一个不公平,所以才留手吧。”
风止道:“久远之事,无需再提。”
廖文介将风止上下打量一番。男子素衣素颜,面容很一般,却暗暗隐含一股蓬勃武魄,凛冽又纯粹。
廖文介心道,比杀人,自己与罗侯要胜于他。可论武,他们谁也比不过风止。
在吕丘年的手下做事,却仍能维持这种行事作风。
廖文介缓道:“你的姐姐将你保护的很好。”
风止抬眼看向她。
“可是。”廖文介又道,“你这般的人,活在那样的环境下,做那些背德之事,不会觉得下手违心么。”
风止道:“我们姐弟受丞相大恩,必要回报。”
“呵。”廖文介一声低笑,“回报,所以你宁愿背弃自己心中所向,也要留在吕丘年身边。风公子,你心中有节,却不行正义之事,这般扭曲武骨,只会让自己陷入泥沼,再难精进。”
长风起,卷起地面冰雪点点。
风止面色不改。
“高深武境,难断世间恩仇。风止纵有一身武艺,也不过是一介凡夫,恩不得罢,仇不得休。”
“哈。”廖文介大笑一声,“好!好一个一介凡夫。执起刀剑,生死只是一瞬,倒是我愚痴了。”
银枪一提,廖文介眼露血光。
“如此人物,可惜了。不过也好,世间让我赞叹武艺的男人,一个就够了。”
她压低身形,提气化劲,长枪受她一激,微微震动,一滴血从枪尖落下,雪地绽开艳红印记。
“这一枪,我断你的活路,也断你此生走的错路。”
“这句话等你真赢过我再说吧。”风止翻转青锋,凝神贯注。
雪山仿佛也感受到了这沉重的杀意,一瞬间,夜阑风止,天地噤声。
不远处的树林中,罗侯静静凝视,他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却懂得何时是生死对决。
在廖文介压低身形的一刹,埋藏数年的默契再一次萌发,罗侯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匕,他一手扶着拐杖,看似轻松地站在一处,手臂却已暗自发力,只等绝杀的一刻。
瞬间,廖文介枪动身动。
全然自信的并不只风止一人。这一抹银虹携廖文介一生杀戮,一世经验,劈山而来!
就在同时,暗藏林中的罗侯眼中暗色闪动,手掌一翻,五指化劲,匕首就要脱手——!
然而,就在杀招要出之刻,罗侯敏锐感到一丝异状。
风止青锋直上,可剑势却在最后半途中弱了下来。一丝朱红从风止嘴角溢出,竟是莫名受创。
廖文介自然也发现,她心中一疑,手中银枪微微一偏。电光火石间,剑枪交锋,胜负瞬间了然。
银枪刺入风止肩头,他受此重创,口中呕血,却仍是站立。
“你!”
廖文介一步上前,拉住摇摇欲坠的风止。
他眉头微皱,脸色发青。虽是意识紊乱,眼神却仍留一份澄明。
“是我败了。”风止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凭你处置。”
“放屁!”
廖文介猛喝一声。
此时她已全然反应过来。风止中了毒,中了她的毒!
血光里行走,廖文介从不自视良善。像她与罗侯这样的人,从不比武,动手只为屠杀,绝不留情。她的长枪常年淬毒,早已是深入骨血的习惯。
之前几招,她与风止各有伤痕,毒素在那时已经渗入风止体内,后劲催发,在最后一刻终于爆发出来。
“是我技不如人,你不必留手。”风止倒地,他目光涣散,仰头看着天际,朗月从云中探出。月华无私,照耀世间每一个人。
廖文介冷笑:“你这般话,是在打我的脸么。”
“生死胜负,本不需拘泥手段。败了便是败了。”风止淡道,“动手吧,你杀伐的果断,与此时的踌躇不相般配了。”
“哼,我要做什么,需你指示么。”
廖文介一抽手,长枪带着血腥,从风止的肩头拔出。
“唔”风止身子一颤,昏迷过去。
身后传来声音。
罗侯站到廖文介身后,“你不杀他。”
廖文介不答,反问道:“刚刚那一招,你为何没出手,你若出手,他必死无疑。”
罗侯道:“依他当时情势,我出不出手,他都会死。是你留手了。”
“”廖文介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眉头紧皱。
她赢得此局,却无半分欣喜。
罗侯道:“将他带回去吧。”
廖文介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将他带回去。”
廖文介道:“引狼入室,你疯了不成。”
罗侯道:“他若是狼,你为何不杀他。”
“这”
罗侯看向地上的风止,男子眉目微皱,发丝零落。那一袭青衫染了血,颜色越发的深沉。
“你不服此战,将他带回解毒,待他伤好之后你再与他对决。他非是奸诈之辈,你不用太过担心。”
“哈。”廖文介嗤笑一声,“非是奸诈之辈,罗侯,你是跟他傻子见呆子,找到同类了么。”
廖文介口中不善,可神情却明显不在这上面。
罗侯转身,先行一步。
“走吧。”
廖文介看着他的背影,弯腰将昏迷的风止扛在肩上,一手提着长枪。
“呿,这世上不像男人的男人越来越多了。”
就在他们离去不久,前方山崖上站出一人。
“这般结果,也省得我们动手了。”
锦貂玉裘,白衣翻飞,身如鹤影,面如白玉。翩然婉转之姿,似与月华争色。
身后劲衣护卫上前,恭敬道:“主子,接下来如何做。”
男子静静不语。远方村落隐于山林之中,暗不可见,安勍穷极目力,也难见山村昏灯。
愁路不齐,难指明向;怨月不亮,难照心房;叹山过深,隐藏过往;恨心难罢,只得情殇。
“主子”
侍卫的声音唤醒安勍思绪,他轻轻开口,“此人虽是孤身前来,但吕丘年必有后招,现在山中定不只我们一方暗兵。你叫众人绕到山村之后戒备,不要现身。”
成泉垂首,“是。”
“等等”就在成泉准备离去传令之时,安勍又叫住了她。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安勍看着远方黑暗的山林。
“她与你联系,是如何说的”
“这”成泉微微抬眼,看安勍背影,“齐姑娘今早出门,在路上不时驻足,并留下明显痕迹,手下来报时我察觉有些异样,猜想她是想引我们现身一见。”
“所以你去了。”
“是。”成泉点头,“她将此事告诉我,想我们一助这个女人。”
安勍缓道:“你为何当时不告诉我,而是等冬菇离开了才禀报。”
成泉跪地,“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四周一片寂静,任谁也无法察觉这周围隐藏了近百战士——安南王府的精兵,集天下至强,杀场经验颇多,训练有素,藏身之时,气息不露,隐而不发。
“呵。”安勍忽地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中暗带一丝自嘲。
“罢了,你下去吧。”
“是。”
成泉离开,安勍犹自站在寒风之中。
明月照,映出红尘纷扰的情仇。夜风起,卷起痴人无解的思绪。
“冬菇,你瞧,不只是你,连我的手下也在阻拦我。这一条没有出口的死路,恐怕只有我一人还在痴心。”
☆、70第七十章
回程路上;廖文介眉头紧皱。
“要如何同冬菇说此人来历,她那般聪明,搞不好几下就把话套出来了。”
罗侯道:“你不必担忧,实话实说;她不会怪我们。”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