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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祁安点了点头,含糊地应道:“我要知道她在哪的话,一定会告知。”
看到他答应了下来,赵昊启和哥哥告辞离去。陆祁安送他们兄弟俩出门,走着走着,赵五公子放缓了脚步,瞧着陆祁安缓缓说道:“陆大人,我好像听说唐三娘一直不喜欢你去找琴音姑娘。她曾极力反对琴音姑娘接待你,两母女还为此争吵过好几次,是有这事吧?”
陆祁安猛地停下脚步,双眼冒出火一般盯着赵五公子,“赵大人,你是怀疑祁安吗?祁安纵然不满三娘所为,亦断然不会因此而伤害琴音的娘亲。”
赵昊启上前劝说道:“陆大人请勿急躁,我兄长并非怀疑大人。”
陆祁安把目光转到赵昊启脸上,语气染上些许暴戾,质问道:“那又是什么意思?”
赵昊启并未被他的语气吓住,冷静地看着他,脸上不带一丝笑意,反而是前所未有的严峻表情,“陆大人你静心想想,凭你的家世、容貌和才学,为什么唐三娘会那么反对你跟琴音姑娘在一起?正常的话,应该是巴不得的吧?”
“我怎么知道啊?”陆祁安语气粗暴地喊道,“那三娘的心思古怪难懂,让人猜不透。”
赵昊启淡淡地道:“不是猜不透,而是你没去了解。”轻轻叹了口气,瞥了眼一脸茫然不解地看着自己的陆祁安,他才继续说道:“陆大人,你还是去问问你的父亲吧。”说完,他转身走向等候在陆府大门前的轿子。
陆祁安一人呆呆站在原地,双眼迷茫,凝视着赵家众人的背影,心事重重。
赵家兄弟离开不久,陆祁安带上仆人急匆匆地离开靖安侯府。
回到府里,元宝迫不及待地问赵昊启:“那三管家就是这几起案子的凶手?”
赵昊启边悠然走在桥上,边回头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元宝不服气了,他快步追上赵昊启,急急说道,“他扮作其中一个挑夫,把尸体搬到客栈后,偷偷留下来处理尸体的时候,被住在隔壁的陶徐氏发现了,于是他就杀了陶徐氏。然后偷偷离开,扮作刚好跟着陆祁安到达潆香楼。稍后再到隔壁把陶徐氏的尸体送到了对面。后来,三娘发现是他帮助琴音逃走,要挟他,他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唐三娘也干掉了。”
赵昊启没好气地回答他:“你可别忘了装着尸体的箱子是下午四时送到的,还是确确凿凿地进了屋子,陶徐氏有机会看到他摆弄尸体吗?别说陶徐氏说不好在那时候已经身亡,就算还没死,那三管家不会锁上门再做事吗?”顿了顿,赵昊启又说:“其实,把陶徐氏的尸体放进箱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陶商人。”
元宝一听叫了起来,“您不是说陶徐氏不是陶商人杀死的吗?”
赵昊启在湖边小亭前停下了脚步,这时翠晴迎了过来,“公子别光顾着说话,先回房里换了衣裳。”
摆了摆手,赵昊启道:“先不换,我约了窦兄过来,待会儿他就来了。”说完,他让翠晴给自己和元宝端来茶水,就坐在亭子里跟元宝继续谈论案子。
赵昊启悠闲地喝了半盏茶,把元宝急得快要上蹿下跳,这才继续刚才中断的话题,“陶商人是没有杀陶徐氏,但他应该是发现了陶徐氏的尸体,你不是说老掌柜曾在箱子被搬进房子里的时候,让陶商人帮忙开房门吗?”
“对。”
“陶商人应该就在那个时候把锁给换了过来。”
“换锁?”元宝大惑不解。
“我估计那时候陶商人已经把陶徐氏的尸首搬回了房里。因为他们是私奔的,要是出了什么事,陶商人自会罪上加罪。那时的陶商人恐怕是急疯了,刚好看到隔壁送来了大箱子,而且主人没到,立即就把这箱子当作救命草。他是想只要把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去,一切罪名就由隔壁的箱子主人承担了。最为理想的,就是隔壁那人悄悄地把尸体处理掉。”
元宝恍然大悟,“所以他就设法偷到钥匙,趁老掌柜他们一走开,马上就把尸体放到那箱子里头。”
赵昊启点点头,“差不多是那样子,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说了,是换锁,不是偷钥匙。你想想看,钥匙怎么能偷,太冒险了。要是把自己的锁当作金字三号房的锁锁上,待老掌柜一走开,不就能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金字三号房的门了吗?”
元宝一拍大腿,“对,放好尸体后,把锁换回去就好了。”
“说不好,他在寻找陶徐氏的时候,还刚好跟凶手打过照面呢。”赵昊启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说道,目光延伸向外,横跨过湖面连接暖晴阁所在小岛的桥上,黑衣仆人领着身着青衣的窦永庭正走在上头。赵昊启放下茶盏,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往外跑,高兴地挥动右手,大声呼喊:“窦兄,你来了!我今天再也不要学那个枯燥的马步,教我点儿别的好吗?”
翠晴望着他跑着离去的背影摇头,“这家伙就是好高骛远,也不想想自己的手脚有多迟钝!”
“还好他怎么也学不会武艺,不然够我们受的了,你说是不是啊?”元宝说完,与翠晴相视一笑。
当天下午,在河边搜索的衙役在河里发现了唐三娘的尸身。经仵作检验,确定死因是在七月十六日凌晨至早上被绳索自身后勒毙。
七月十八日,一顶轿子载着琴音悄然返回潆香楼。惊见母亲的尸身,悲伤的她哭了一夜。第二天,她在陆祁安的帮忙下替唐三娘办了丧事。京兆尹按照赵昊启事先的吩咐,没有传唤她询问私奔之事,低调处理了此起案件。
七月十九日,京兆尹得报陶商人并未返回家乡,而是藏身在邻县亲戚家中。按照赵昊启特意写来的密函里头的指示,京兆尹传召靖安侯府三管家,却被告知其十八日离府后已不知所终。
七月二十日,窦威奉命带领数名衙役亲自启程前往邻县缉拿陶蔚膳。京兆尹亲自带领属下到幸运阁客栈搜查,大肆搜寻一番后,他们在藏宝斋最里头隔间的墙内发现了暗藏的隐秘之处,内藏一铁皮造的小柜。开启那个小柜的钥匙,正是元宝用拓印回来的玉佩印子重制的玉佩。小柜打开后,京兆尹从中搜出一份潆香楼的房契。房契下是一个长约成年男子前臂,宽一个手掌长度的木盒子,木盒子上了一把五轮转字密码锁,京兆尹当场没能打开,于是便将木盒子带回衙门。京兆尹亲自向赵昊启汇报搜查结果之时,顺便悄悄地将这个木盒子带进赵府,呈给了赵昊启。
七月二十一日,快马从邻县带回糟糕透顶的消息:靖安侯府三管家陆前嵘被杀于陶商人隐匿的村庄后山一座荒庙内,陶商人则当场畏罪自缢身亡。
“怎么会这样?”听闻消息,赵昊启一脸震惊呆在当场,“为什么会把那两人都杀掉啊?”喃喃自语了这么一句后,痛苦地抱着头沉默良久。
特意前来告知消息的京兆尹坐在一旁左右为难,不知该保持缄默还是说些安慰话才好。
过了许久,赵昊启才抬起写满沮丧、挫败的俊美面容。京兆尹朝他挤出一抹扭曲的苦笑,犹豫着要说几句劝慰的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他自己才是最可怜的人!才刚上任,前后连续出了五起人命案,连自杀还是他杀都没能弄清,更别提缉拿凶手了。倒霉至此,他这京兆尹当得真叫痛苦!
“元宝。”赵昊启招手让元宝走近,语带责备地问道,“那天你没有把信亲自交给京兆尹大人?”
元宝说道:“我是亲手交给大人的,还对大人说了是公子给的密函,不能让第二个人看到信里的内容。”
赵昊启转过头,射向京兆尹的视线箭般锐利,“那么是大人没按照昊启的嘱咐,让大人以外的人看了?”
京兆尹错开视线不敢与赵昊启对视,支支吾吾地道:“没、没有”他是给了,还不止一个人。收到赵昊启送来的书信,他欣喜若狂,内容没看仔细就急着拿去在众同僚面前炫耀。那是丞相府里矜贵的深阁公子给自己的书信啊!怎么可以藏起?他得意地指着信上字迹说道:“看,九公子的墨迹多俊秀挺拔。”看着同僚们羡慕与妒忌交杂的眼神,他心里爽快极了。没想到,才过个半天,那封信竟不见了!
“是我的错!我太疏忽了!”赵昊启声音哽咽,显然难受极了。“那两人是因为我的那封信而被害的!”那封信里,他向京兆尹透露了琴音私奔的协助者,以及提到陆管家及陶商人都是见过陶徐氏头部的人,有可能知道凶手是否有在陶徐氏头部或颈脖上留下痕迹,陶商人甚至可能与凶手曾打过照面。
“那个人头真是害人不浅啊!”京兆尹深有感触地感叹道,“陆前嵘是在后山的荒庙里收藏人头的时候被陶商人发现了,估摸是陶商人发现自己被人陷害,一时心生气愤,操起尖刀就把陆前嵘给杀了。杀人后,陶商人清醒过来,发现大错已铸成,就当场自缢身亡。说起来都是那个人头害的!”
第二天,应赵昊启的要求,童师爷与向都头带上元宝奔赴邻县。当时仵作已验尸完毕。因荒庙地处荒僻后山鲜有人迹,虽事隔一天,荒庙里头的现场仍保存完好。然而,外头的脚印踪迹却乱了。
第二天傍晚,风尘仆仆的元宝回到了赵府。元宝一见赵昊启,即刻将自己手绘的荒庙命案现场简图递给他。赵昊启二话不说,迫不及待地展开简图,简图绘制得十分粗糙,但也能看出个大略。赵昊启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简图,一边一字不漏地听着元宝叙说从四方打听来的,以及翻阅宗卷得来的详尽消息。
据陶商人藏匿地的村民所言,七月十九日傍晚,曾有一名身穿灰布衣、头戴竹笠的外乡人到村里询问陶商人的住处。外乡人找到陶商人后,与他在房里商谈多时才离去。第二天,也就是七月二十日,大约晌午过后,几名在村外玩耍的幼童看到一名穿灰衣戴竹笠的外乡人,在村外徘徊了一会儿后,那人给了其中一名幼童几枚铜钱,让其帮他送了一封信给陶商人。那名外乡人还问了前往后山的路。黄昏时分,村中人见陶商人离开村子向着后山走去,然而,陶商人这一去就再没人见过他了。
窦威率领的六名衙役是在当天晌午过后到达陶商人藏身的村子附近的。该村处于京城与邻县县城的路途中央,窦威命令六名衙役分成三组,远远把守着村里通往外地的三条大路,要是陶商人离开村子,则一人在后面跟踪,另一人回报。窦威自己则独自前往县城向该县的地方官通报并请求协助缉捕。
当日傍晚,一名衙役快马赶到县城,告知陶商人离开村子往后山方向而去。当时窦威在邻县知县设的洗尘宴上喝得烂醉如泥,缉捕陶商人的事只好压后。
第二天,也就是二十一日,日上三竿后,终于酒醒了的窦威慢吞吞地会同邻县都头率领两名邻县的衙役一起前往村子,中午时分才来到后山的荒庙。留在当地的衙役已经在荒庙前唯一的入口旁的林子里监视了一个晚上,其间没有任何人进出过荒庙。
荒庙位于半山,其中一侧紧靠陡峭的山峰,人不能轻易在上面攀爬,一堵坍塌的泥墙环绕着荒庙。庙后一条湍急的溪流自山间奔流而出,环绕半边庙宇后,自荒庙右前方穿过流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