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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主义社会……姐,我不行啦,我胳膊坏啦……“
“好兄弟,没关系!你胳膊不会坏,能长好……就是少了,也一样干革命,水山哥就是榜样……好兄弟,姐再唱歌你听,唱你爱听的……”
“我听不清啦,姐……我发昏……”明生的头,歪到姐姐怀里。
春玲发出压抑的悲怆的啜泣。
汪化堂、孙承祖这伙还乡团匪徒,被奔波、杀人、用刑搞得疲惫不堪,在周围山上加强岗哨后,都死猪一般地睡过去了。
院子里的干草堆动了一下,爬出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这是三户人家唯一留下的一条命。在还乡团惨绝人寰的血洗时,他在混乱中钻进草堆里,逃过了敌人的屠刀。他早想跑出去报告,但里里外外一直有敌人,脱身不得。现在听着敌人都睡熟了,他偷偷地溜出来。他刚要冲进房后的果林,又听到西厢房的哭声,想起他在草堆里听到敌人的审讯拷打,一个孩子和姑娘的呼喊……他立时抢到厢房门口。
关押春玲姐弟的门口没有警卫,还乡团匪徒们在睡前把春玲和明生牢固地捆住,两人又都伤着,门从外面扣上,怎么会跑得了呢!他们尽管睡大觉吧。
从草堆里爬出来的人轻轻开了门,他看见炕上的姑娘全身被绳子缚着,和一个小血身体并排躺在一起。来人忙把门关上,凑上前,悄声问:“好妹妹!你们是哪来的?”春玲看他是位庄稼人,疑惑地问:“你是——”“我是这庵上的,叫大成……啊!”他看清对方的面孔,吃惊地说,“你不是山河村的青妇队长吗!俺们看你演戏……”大成急忙给春玲解绳子。
“啊,大成哥……”春玲等大成把绳子解开,急忙和他又给明生松了绑。
“走吧,狗日的都睡了。”大成说。
“好!”春玲下了炕,抱起明生,转念一想,说,“大成哥,怕敌人警觉了不好办,你先抱俺兄弟走,报告民兵来抓还乡团……”
“一块走吧,晚了他们要下毒手。咱们小心点,这山上树多,我熟悉路,敌人不好找。”大成接过明生。“好吧。”春玲等大成走出去,她又无声地将门关紧扣上。
天麻麻亮了,山上一片灰苍苍的景象。晨风在山林中呼啸,驱赶着残夜。星星越来越少,一会就完全隐没进蓝色的天幕后面了。
大成抱着明生在前,春玲随后,避开道路,顺着山坡,斜着向山巅上攀登。
山峰上的黎明来得就是快,他们爬到一道山梁,东方天已成鱼肚色,旭日开始从海面上露脸了。
突然,扑腾腾一阵响,两只野鸡惊叫着从他们前面飞出去。春玲身子一抖,脚下发滑,蹬起的石头直向山下滚。右后方响起喊声:“哪一个?”
“快跑!”春玲拉一把大成,急向山顶奔。
“站住!再跑开枪啦……”在山上放哨的两个匪徒追过来,开了枪。
“快来呀!不好啦!人跑了……”匪徒们呼喊着。五六个还乡团分子,从后面射击着追上来。
山陡,草深,林密,春玲又是受了伤的身子,她爬山非常吃力。而大成抱着九岁多的明生,也跑不快。
子弹在他们头顶、耳边尖叫,敌人越来越近了。
春玲见形势危急,心想跑不出去被敌人抓回去事小,叫这末多万恶的还乡团逃出人民的手掌,真不甘心。她急切地说:“大成哥!把明生给我,你快跑去报告,消灭反动派!”大成抱住明生只管跑,一边说:“这怎么行!你们再叫抓回去……”
“打敌人事重如山!你赶快送信,快!”春玲抢到他身前,用力夺明生。
大成紧抱住不放:“那你去报信,我……”
“我身上有伤,跑不快……快点,再晚了谁也出不去啦!”春玲猛把明生夺下来。
大成无奈,听到敌人已近,流着热泪,飞奔东方而去……春玲为吸引敌人,使大成脱身,抱着弟弟向东北山顶上爬。
枪声、喊声和不断的颠簸,把明生从昏迷中惊醒过来。他觉出姐姐在抱着自己跑,敌人在后面追。明生用力叫道:“姐姐!玲姐!”
“哎,兄弟!姐抱着你逃出来啦……”春玲应着,艰难地爬上一块岩石。
“不行,姐姐!你跑,别管我!”明生喘息着说,“我出去也活不了啦,放下我吧……你把我埋妈身边,坟上插好多迎春花,我喜欢它,迎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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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瞎说,姐抱你出去……”春玲忍住泪,奋力向上攀登。敌人更近了,他们已经看清楚跑的春玲姐弟,不打枪了,要抓活的。
春玲刚刚爬上山峰,脚下乱石滚动,摔倒了。明生躺在地上,面色煞白,呼吸紧迫,吃力地说:“玲姐呀,你快走啊!我死……别的不要,每到迎春花开,姐,你在我坟头唱支歌,我就听见啦,一点不难受,象见着姐一样……”“别再说啦,明生!姐的心都碎啦……”春玲哭出了声。
两个还乡团匪徒已经冲到十几步远的地方。春玲用身体挡住弟弟,抓起石头,向敌人狠狠地砸过去。
一个匪徒躲闪石头,慌张地跌倒了。另一个匪徒举起卡宾枪。
明生的眼睛突然瞪大,以毕生的力量,重伤的小身躯猛地翻起来,扑在姐姐的胸怀!
叭叭叭!一串子弹射过来。明生的身子一哆嗦,向后摔下去……
春玲一看,弟弟胸口鲜血直涌。她扔掉手中的石块,惊叫着抱住他:“明生!明生!兄弟啊……”
骤然,枪声激烈,喊音大震——“冲啊——”
“杀啊——”
“消灭反动派呀——”
……
追击春玲的还乡团,慌乱地向山庵方向奔逃……山河村的人民在指导员曹振德指挥下搜山抓还乡团的时候,周围一些村子的男女民兵和群众,接通知后立即配合行动。率领一部分武装工作队员在黄垒河南岸坚持工作的区委书记曹春梅,在接到战时情报网关于一股还乡团插入内地的消息不久,又收到山河村的敌情报告,她就领着武工队向山河村赶来。于是,声势浩大的搜山攻势展开了。
曹振德带领民兵和群众,拉开距离,象梳子梳头发一样漫过山沟、山洼、山梁、山峰。他们正搜索到一个山谷处,忽然西面山里响起枪声。指导员大吼一声:“朝响枪的地方冲!”
人们飞速地跑起来。翻过两道山岭,遇上大成。听完大成的报告,人群一阵呼喊,怒火填膺。曹振德又愤怒又悲痛。他递给大成一个手榴弹:“你领十个人,去打追春玲、明生的敌人!”
大成他们飞跑去了。曹振德举着大枪喊道:“大伙注意!敌人窝在山庵里。有枪的来十几个,跟我走。其余的人跟孙树经从这向山庵上包抄。别害怕没枪,听到我们那里打响,你们就喊杀,吓也把还乡团吓昏啦!”
男女群众各人举起手中的红缨枪、大刀片、铁锨、铁叉、棍子、镰刀、斧头、扁担……种种样式的武器,跟着青救会长孙树经向山庵方向冲去。
曹振德率领十几个人的小队伍,飞快地向另一条路走去……
山庵这里,被枪声惊醒了的还乡团匪徒们,一个个慌张地跑到院子里。汪化堂满不在乎地说:“不要紧,那黄毛丫头跑不掉,一会就抓回来啦!”
孙承祖却掏出了手枪,说:“舅!曹振德他们不会不搜山,枪一响要暴露目标,快向西面山里撤吧!”
“好吧,走!”汪化堂下了命令。
还乡团们出了山庵,顺着斜谷,向西北的山顶上爬。他们正走在一条沟沿上,忽听左上方一阵石滚草响。突然一声断喝:“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匪徒们大惊,一时愣住。发现沟对岸的草丛中,埋伏着人,为首的一个向他们发出了警告。匪徒们慌作一团,掉头向回跑……
“不要跑!是土八路……”孙承祖喊着,开了枪。“谁跑我毙了谁!”汪化堂大吼道。
还乡团们定住神,各找地方伏倒,开枪还击。
埋伏的人是曹振德他们。振德断定敌人听到枪声会转移,而要撤一定是向西面山里去。故此,他带民兵抢到山庵通西山的必经之处;如果敌人仍在山庵,从这里向那里打也有利……
民兵们还击敌人。但还乡团是自动武器,枪弹密集,民兵的大枪压不过他们。振德知道敌人不敢恋战,想打退他们就逃走。他叫半数民兵在这里打,自己带着七个人,顺着深草向山巅上爬去……
孙承祖建议他舅汪化堂领人在这里顶着打,他带一些人迂回到民兵的背后。汪化堂应允。实际上,孙承祖见势不妙,打下去会招来更多搜山的民兵,就领人冲进松林,向西逃命。
那王镯子吓得身如筛糠,哭着紧跟在丈夫的屁股后头。孙承祖他们刚钻出松树林,“啪”一声,一个还乡团分子应声倒地。孙承祖一惊,曹振德他们出现在左上方,相距只有二十几步了。
“快打!”孙承祖喊着,向曹振德他们扫了一梭子弹,扯王镯子一把,拼命向西跑。
匪徒们各人顾各人,一跑就乱了。
“追!不让一个坏蛋漏网!”曹振德喊着,向孙承祖追去。“杀啊——”
“抓活的啊——”
民兵们叫着,向落荒逃命的敌人追去。
此时,天色大亮。山上山下,山里山外,一片杀敌的声浪,不断的枪声。山峦抖动着,回响着,宛如汹涌澎湃的海潮声。
曹振德看得清,分得明,前面跑的敌人是孙承祖和王镯子。这个回村进行了一系列破坏活动的凶恶的特务分子,怎么能不使指导员两眼发红,恨之入骨呢!他一边打枪,一边追赶。
孙承祖知道追来的是曹振德。这个他暗斗不过又抓杀不成的死对头,他怎能不恨不怕!孙承祖使出平生本事,一边还击,一边逃命。王镯子可谓狗急跳墙,不知哪来的邪劲儿,连滚带爬,紧跟着不放。
孙承祖逃上了山顶,依在岩石后面,喘息着,手枪向曹振德的来路瞄准。王镯子面如土色,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身边,说:“我,我跑不动啦……不行啦……咱假投降,判徒刑,等国军来……”
“梦话!”孙承祖喝道,“快,前面跑!”
“我,跟着你,一块跑……”
“先跑你的……”孙承祖把媳妇推了出去。
曹振德追上山顶,只有王镯子在跑,不见了孙承祖。他刚想追过去,但灵机一动,立刻闪身到大松树后面。几乎是同时,砰一声,一颗子弹从振德耳边扫过去。他掏出手榴弹,将弦扣套上无名指……孙承祖见以妻子为饵引诱对手挨枪未成,就又向西奔,赶上了王镯子。突然,一颗手榴弹冒着白烟,飞到他脚前。孙承祖即忙跃过去,王镯子却被炸倒了。她鬼哭狼嚎地叫唤:“亲人哪,救我呀……还有孩子啊……我完啦……”孙承祖头也不回,只顾向前窜。
曹振德又连打两枪,都未命中敌人。一来,他用的大枪,追赶中射击不得力,二来他视力不济,加之孙承祖年轻力壮,闪躲有方,瞄不准。振德激怒起来,不再射击,一面防备着敌人的枪弹,一面全力以赴,穷追顽敌。他要瞅准时机,猛扑敌人身上,将他扭住……这时,孙承祖回身开枪,被石头绊倒了。曹振德急冲上来。但孙承祖翻身滚到大石头后面,手起枪响。曹振德又闪身树后,端枪开火。
一个卧在石头后,一个影在树干旁,两人相距十几步远,枪对枪地对峙着,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