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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玫红破涕为笑,但她又不好转身过去。小珍幽幽一叹:“可惜,你们要走了,否则,我做酱烧茄子给你们吃。”
铁手踏前一步,他比小珍高一个头有余,小珍只能抬起柔静的眸子的时候,才能看到他温柔的眼睛。
“那么,今个儿晚上,我们等着吃茄子了。”
小珍一震:“嗯?你们不是要去办案么……”
“是,我们是去办案。”冷血笑道,他平时也难得有这样快乐的笑容,“但这件案子,就是这里捕头郭秋锋叔父离奇被杀的血案,地点就在这一带,所以晚上能回来。”
捕头郭秋锋的叔父,也是一个有名的捕快,他的死还牵涉了许多曲折离奇的事,但小珍和习玫红听了,都觉得绿草特别青绿,紫花特别艳美,江水特别清清。
连风,也多情。
碎梦刀 后记:四个有本领的平常人
“四大名捕”的故事意念始自一九七零年的时候,武侠小说读多了,发觉大多数都写侠侣、义盗、隐者、刺客、武林中独来独往的狷狂之士,我想:在当时维持一个社会秩序衙差、捕快、巡役等在实质上会比前述人物更重要,为何很少人写他们的故事?于是我就在高一、高二学年间写下了“追杀”与“亡命”(即是后来成书的“四大名捕震关东”上集),不过,那只是“四大名捕”的雏形,很多意念尚未成熟,自己的风格也未能建立。
等到赴台之后,对“四大名捕”的题材有更进一步的思考,觉得在武侠小说里常透露了作者与读者间共同存在对社会现状的不平和不满,以致产生了一种幻想式同时也是理想工兵抒泄。武侠是神话性的,有象征意义的,我们难以在其他文类中找到比武侠小说更有力、更大快人心的因果循环与快意恩仇。人们喜欢读一些英雄侠客、好汉,乃至巾帼犹胜须眉的传奇故事,除了那份淋漓痛快的代入感,可在律法以外制定一个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善恶到头终有报、忠心为本义字当先的世界。这想像世界的架构,仍是以现实世界里的人性人情为蓝本,越是令人激赏的武侠小说,幻想层次越高,现实象征越浓。故此,在学生期的考卷与课本中、在生活的煎熬与压迫里、在工作的严肃与沉闷时,武侠小说可以让读者神驰在一个似有若无的境界里,可以在华山论剑、在紫禁之巅飞跃、在白云山间悟出无敌是最寂寞。
读者不喜欢看平常人平常事(虽然现实里绝大多数都是平常人,发生的大都是平常事),而喜欢看不凡人不凡事,侠客侠女,为情舍命,为义捐躯,甚至浴血苦战,血染白衣,泪洒青衫,为尽忠死,为全义亡。读者常为这等义烈故事而热血填膺。这个时候我写“四大名捕”,是写他们跟一般捕头不一样之处。撇开“名捕”这个身份,其实他们跟一般侠客没什么两样,只是因为他们身兼官、侠、民三方面的律法、义理与人情,所以遭受更从的挑战、抉择、冲击与矛盾。一九七五年至一九七七年的“凶手”、“血手”、“毒手”、“玉手”、“会京师”都是这一个时期的作品。这奠定了“四大名捕”和我的文风。
直至近期,我考虑到“四大名捕”身为执法者,周旋于黑暗的官场之中如何洁身自爱?如何挣扎向善?如何艰辛持正?这些都成了我兴趣的中心,使得“四大名捕”不再那么“神格化”,他们只是活生生的人,四个有本领的平常人,他们在人性上的表现,才是堪供玩味处。写“神话”的时候已经过去,我也从少年步入成年。“碎梦刀”、“大阵仗”、“开谢花”、“捕老鼠”、“打老虎”、“谈亭会”、“猿猴月”都是这一系列的作品。这四个有本领的平常人除遇险、斗剑、血战、破案之外,他们的温情、爱情、亲情、人情是剑风外的烛光。
剑,毕竟要有光才能反映它的美。
稿于一九八二年八月一日。
校于一九九一年二月六日至廿六日:辛未年七返马陪妈度春节期间(1st P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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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校于一九九七年二月中:春节时期二赴赌城均惨败;一如十二月冬至,一月生辰;凡事疑处动,浅水困蛟龙;何火气大误事;和失荷包,吾失款;FLOWER CITY事件渐安然;不开心,寻开心,投无路,自创路;错信马谡失街亭;脚疾旧患复发,内出血外亦大出血。
第三部:大阵仗☆★
第一章 穿肠的毒药
第二章 冷血的心
第三章 采花贼
第四章 如此阵仗
后记:从清道夫到打更佬
大阵仗 第一章 穿肠的毒药
第一回 如何谋杀一阵风
第二回 手拈火炭的人
大阵仗 第一回 如何谋杀一阵风
一
捕头郭伤熊在出事之前,正调查着一桩案件,这桩案件不但轰动,牵涉亦大,而且毫无头绪,根本是一桩无头案。
这件案一直使郭伤熊十分烦恼毛躁,所以逗留在衙里及在外勘察的时间比较多,比较晚才回家。
由于今晚捕头郭伤熊终于抓到了那件案子的一点头绪,以他锲而不舍的性格,就一直研究下去,等他真有点疲累,感觉到要回家歇息的时候,已经二更天之后的事了。
他此刻披上袄袍,深夜回家,手里还拿了几个大烧饼,一瓶米酒,半夜摇醒他熟睡中的侄儿,好好跟他讨论一下案情,或许,那鬼灵精的侄儿能给他一些什么破案的启发。
郭伤熊捕头的家,离衙门足有三里之远,中间还经过一片荒地,一块墓场。
当晚才初七、初八,乌云又密,月芽儿朦朦胧胧,连路也照不清楚,只有地洼的水塘映着微光。
可是郭伤熊是两河“小四大名捕”之一,他曾经立志要自己成为真正的“天下四大名捕”,那还会怕黑?又岂会怕鬼?所以郭大捕头他一路轻轻松松的,手里拎着用绳扎好的酒瓶烧饼,吹着口哨走回家去。
途中经过那块墓地时,已过三更。
郭伤熊每天都经过墓场,他胆大包天,忤作剖验死人肠子挖得流满一地,他连眼睛都未眨过,更曾到过人人畏惧的“猛鬼庙”里去,把假扮鬼魅的土匪揪到县衙里去,所以半夜三更走过坟场,在郭伤熊而言,简直当食生菜一般平常。
但今天确实有些不寻常。
因为坟场里有钉凿声传来。
郭伤熊马上停步,侧耳细听,却无声响,这时雾气深重,月色昏朦,乱墓堆里影影绰绰,依稀似有人影,但是又看不清楚。
郭伤熊摇摇自己手上那瓶米酒,明明还没有喝下肚里去,不可能因为微醉而听错,而且干他这一行的,就算喝酒了,眼睛合着,耳朵也能分辨出飞过头顶上的是鸟还是蝙蝠。
否则,随时会被人一刀割下头颅来下酒。
他想到这里,不由苦笑了一下。
吃他这行饭的,就有一位叫追命的,就算喝个十七八斤酒,醉了七八成,但从来没有人能在他酒醉的时候暗算得着他一根毫毛。
这算是神乎其技了,而他自己,还没有这个本事,他想。
他正那么想着的时候,钉凿声又传入耳际来。
()
这次决不可能听错。
是铁钉子钉入棺木的声音。
三更天,居然有人在坟场里钉棺材,真是见鬼了。
郭伤熊很快的就暗自下了一个定论:如果正常和正当的葬礼,不可能在这半夜三更进行,除非不是葬礼,否则,就算是埋葬也是见不得光的死尸。
一想到这点,郭伤熊左手还提着米酒烧饼,但右手已按着刀柄,身形已没入墓堆之中。他没有发出吆喝,擒贼擒王,抓盗抓赃,他决定要潜身过去看个究竟。
他闪身过去的时候,钉棺之声还一下一下地传来,但等到他逼近发出声音处不到一丈之遥时,声音倏然而止。
郭伤熊一皱眉头,静夜里,寂静得似死了一般,什么也看不清楚,什么也听不见。
隔了一会,云层渐去,月光稍微明亮了一些,使得郭伤熊运足目力看去,在雾气氤氲中可以看到隐隐约约一些事物。
这时虫鸣、蝉鸣、蛙鸣,甚至猫头鹰的叫声,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自从深夜里那刺耳的钉棺声寂灭后,几乎静到了极点,如今突然间虫豸齐鸣,倒令郭伤熊微微吃了一惊。
他又小心翼翼地潜近五六尺,已可以看见地上被掘起的黄土,三四副棺材,铲子,泥锹……但没有人!
——半夜三更,是谁挖起这些棺材,要做什么?
——如果是人掘起这些棺木的,现在人呢?
郭伤熊目光所及,尽是紊乱的荒坟,幽冷的寒雾,远处的狼嗥,近处被野狗拖啃出来残缺不全的尸骸,真似一个人间鬼域一般,难道挖坟的不是人,而是……郭伤熊想到此处,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
就在他打了一个寒噤之际,四周的虫鸣骤然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叮”地一声,一道剑光,已刺到郭伤熊眉心!
要不是在剑光之前,虫声忽然灭寂,令郭伤熊心中起了一个念头“有人欺近”的话,这一剑郭伤熊必然来不及躲过去!
惟是郭伤熊既已生起“有敌来犯”的戒心,他的刀也“呛”然出手。
“叮”,郭伤熊一刀,架住一剑。
对方抽剑,“嗤”地又一剑刺向郭伤熊腹部。
对方抽剑发剑如此之快,就像这一剑,本来就刺向郭伤熊小腹一样!
可是郭伤熊的刀也立刻下沉,“呛”地一声,刀剑又交在一起,发出极灿烂的星花来。
星火激溅的刹那,只不过眨眼间,但郭伤熊就在这眨眼间看见对方青衣,劲装,蒙头蒙脸,双目精光闪闪。
这一连四个印象,已深深镌入郭伤熊脑海里去,在刹那间能把极难认的攻击者形貌记住,是郭伤熊的特长之一,他能在两河之间被誉为“小四大名捕”,实非侥幸。
就在这时,“嗤”地一声急响,背后又响起一道剑风。
这道来剑之迅急,简直比剑风更疾,郭伤熊大叫一声,将左手的烧饼酒瓶,往后撒出,令出剑的人稍稍慢了一下,回刀一架,“叮”地一声,刀剑相击,又溅星花!
这刹那间,郭伤熊也看清楚了来人:跟刚才那个青衫劲装蒙脸夜行人完全一模一样的人。
他心里刚叫苦了一声:见鬼了!背后那人,又“嗤”地一剑刺来!
郭伤熊回刀招架,一面打一面退,他所退的方向,是向他原来左侧的地方退去,是以他左右是敌人,但背后是空旷的地方,这样的退法,是他身经百战而且久经夜战所得来的经验,可以免于腹背受敌。
可是这时“嗤”地一声,背后又一道剑风速至,比前两人所发出的剑势,只有更急!
郭伤熊瞬息之间,变成左、右、后三方俱有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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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在左右两面劲敌急攻之下,后面这一剑郭伤熊是万万躲不过去了——如果郭伤熊的外号,不是叫做“一阵风”的话。
可是他就是“一阵风”郭伤熊。
他的武功精华,不是拳头不是刀,而是轻功。
他怪叫一声,拔地而起,冲起一丈三尺,斜飞十七尺,落在一棵枯树桠上。
那三人三剑击空,“叮叮叮”三把剑尖抵在一起,借剑尖互触之力三人齐向后一翻,迅速没入黑暗之中,碑石之后。
郭伤熊独脚立在枯桠之上,久久不敢下来,他在心里寻思:要是对手三人,再联手攻击,自己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