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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似乎这个旁人眼里的幸运,她只是无动于衷,平淡得好似个局外人,语气云淡风轻:“即便心里不甘,不服,即便你要交付生命的人只是这样平凡普通的我,左城的话也要绝对服从吗?”
似乎她口中的左城只是路人甲乙,不带情绪。
左鱼第一次看清,原来这个总是淡薄的女人,是真的在置身事外,即便现在她正在询问。
心里忍不住为那个男人不值,有些倔强强硬地回答:“是。”
不需要考虑犹豫,在左家,绝对服从是基本,一种惯性行为。
那个男人是绝对的王者,江夏初不可否认,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何而来的好奇心突然作怪,她竟问:“小鱼,左城对于你们整个左家意味着什么?”
那个男人,不知为何,突然陌生了,像一道谜,然而,她莫名其妙地对谜底好奇了。
旁人眼里的他是什么?是王,是魔,是不可触犯的强者……她想大概是诸如此类的,却不料左鱼的回答:“是信仰,是我们的天。”近乎严肃神圣的语气,眸光里是膜拜,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呵。”江夏初轻笑一声。左城啊,果然会蛊惑人心呢,他能要了一个人的命,还让那人感恩戴德。
重重叹息一声,她似问非问,似乎怅然,又像无奈:“信仰啊,这两个字分量很重呢。”别开眼,对着窗,看着窗外天台,她声音飘远了,“区别很大呢,对于我,他是噩梦。”窗户上,她的脸,影像黯然。
噩梦啊,何不换种说法,那也是牵念。江夏初啊,绕进了胡同。
噩梦与信仰,那样矛盾的两个极端,任左鱼如何想象,也不能等同在一人身上。沉吟浅叹,固执己见也好,她还是笃定:“少夫人,你从来没有好好地了解过这个人吧,所以,你看不到全部的他。你只知道先生可以轻而易举地要一个人的命,却不曾了解,他用什么换来了那个资格。”、全部的他?那人城府不可测,谁有本事看清?
信仰,果然是不可侵犯的。江夏初除了冷笑什么也没说。
左鱼想起了一部电影:傲慢与偏见。正如自己将左城视为信仰,江夏初将左城视为噩梦,都是一种惯性,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
江夏初果然是左城的劫,是左家的劫。
左鱼凉眸忽转,望着窗上江夏初淡漠的眼:“我杀过人,吸过毒,卖过淫,就是这样的我,先生代替我挨了一刀,伤在左手上,留了疤。我问他为什么,他只说,因为我姓了他的姓。”顿了顿,语气带了莫名的愤慨,“少夫人应该知道,有多少人姓了他的姓。”
那个男人,他也不是生来就无所不能、他同样有一无所有的初始,他的伤,他的苦,他的落寞失意,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喧嚣而已,然后以最恣意桀傲的姿态站成一个人的高处,掩藏着他的孤寂。
所以世人只记住他冷硬强势的姿态,却忽视了他转身后的荒凉。
江夏初便是那世人其一,或者正如左鱼所说,她从未好好看过、了解过那个男人,所以才会用这么平淡无痕的语调漫谈这个男人,她会以无奈的姿态叹气而语:“原来我也是你们之中一员,冠了左城的姓。”
左鱼苦笑叹息:这个女人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又如何,被仇恨厚重的遮盖了。
有些无力,左鱼摇头:“不,少夫人你不一样。知道先生为什么会放过我吗?”
“怕报应吧!”她淡淡回了一句,眸中像笼了深秋的浓雾,隔得再近也看不清颜色。
怕报应落在最在意的人身上,左城啊,怕这个。
江夏初只是浅笑,左鱼读不懂她的情绪,所以无奈苦笑:“报应?左家最不惧的就是这两个字了。”
江夏初摇摇头,面色怅然:“不,他怕报应。”看着左鱼,她轻笑说,“我告诉左城遭报应的是我,竟没想到他信了。”语气带了侥幸,像在玩笑。
左鱼语气依旧恭敬,只是掩饰不住愤慨:“先生信的不是报应,是你。”
江夏初只是淡笑不语,不爱笑的她,也已经对这种不掺杂感情的表情驾轻就熟了。
他们都以为江夏初糊涂到熟视无睹,她啊,不过揣着聪明当了个糊涂人罢了,她很精明呢,精明到能让所有人都以为她糊涂,精明到将那些恩怨罪孽一笔一笔计算得毫无遗漏,然后一点一点收回利息。
江夏初,她才是至始至终最透彻的那个人,所以左家的天变成了她的天。
静默会生寒,左鱼接话,语气很冷:“少夫人,好好看看先生吧,在你面前他不是信仰,不是天,不是噩梦,只是你的丈夫。”
不止是左鱼,大概许多人都会这么觉得吧,江夏初就是左城那注定传奇的一生中最荒诞的一笔。
连江夏初也这么觉得。左鱼的话,她不否认,只不瘟不火补了一句:“也是我的仇人。”
命运总是这么荒唐,这样极端的两个人偏生要相遇;相遇了,偏生要生恨;生恨了,还偏生要生爱。
多像一出闹剧啊,连旁观者都不禁摇头苦叹:“就算赎罪也有期限。”
江夏初转眸,眼神幽冷:“小鱼,你逾越了。”
点到为止,左城那道谜,知道的越多,越绕不出迷惑,江夏初全身而退。
左鱼张张唇,还是咽回嘴里的话,在左家最忌得寸进尺。
江夏初有些怅然无奈:“小鱼,许多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表面。”
左鱼恢复毫无表情:“很晚了,少夫人早点休息吧。”
颔首,转身出去,态度恭敬得陌生。
毋庸置疑,当爱与恨放在一个天平上,孰轻孰重江夏初就是一个典型。
门阖上,江夏初端起床头柜的水,一口而尽,凉意淌过干涩的喉咙,她苦涩自讽:“好好看看他?”笑得荒诞,自言自语一般,“我不敢看。左城啊,会蛊惑人心的”。
眸子里有种陌生光点,江夏初捂着胸口,乱得毫无节奏,闭上眼,蜷在被窝里。
殊不知那种光点,叫做心悸。
左城是一种噬骨的毒,毫无生息地蛊惑人心。
自从江夏初住进左家,除非左城刻意等,这样偶然地在早上碰面还是头一回。
其实也不是偶然,只不过江夏初这个早晨没有刻意地回避。
大概因为这头一回,左城看到楼梯口的江夏初有点怔然,总是冷沉的脸破天荒的出现恍然的表情。
江夏初倒是淡然如常,走过去,抬眸看着左城,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是左城陌生的眼神,没有情绪波澜却也褪去了寒凉。
“怎么了?”左城握着刀叉的手紧了紧,有种不安的小心翼翼。
进叔看了一眼左鱼对方也是轻摇头,不解,难道昨天晚上的话起作用了可能性很小。
“夏初。”声音染了初晨的清透干净,好听极了。
江夏初不说话,伸手覆在左城手背,咚的一声,左城手里的叉子掉下,总是犀利冷烈的眸子有些慌乱无措的看着江夏初。手背上,凉凉的掌心在他心头拉了一根线,左城全身都跟着紧绷。
一旁侯着的几个左家直系完全怔了,不是对莫名其妙的江夏初,是对手足无措的左城。
只有江夏初一人若无其事,慢条斯理地捋起左城左手衣袖,眸光一凝,盯着左城手臂上食指长的疤痕。
“真的有疤。”自言自语了一句,抬眸看左城,不咸不淡的语气,“怎么弄的?因为什么?”
她松手,坐到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漫不经心,让人怀疑是否她想知道回答。
左城半晌从恍惚中清醒,白皙剔透的手指沐了早晨的阳光,像打了一层华美的幻影,只是那双极美的手在轻颤,他密长的睫微闪,回答:“只是意外。”
江夏初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身侧的左鱼,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这就是我看到的。”
好好看看他……
因为这句话,江夏初一夜未眠。
左鱼恍然大悟,却无语凝噎,这两个人,都习惯不诚实。
左城眸光犀利,落在左鱼身上:“说了什么?”
左鱼不知如何作答,低头,不敢看左城的眼。
这男人,一个眼神,让这早晨阴暗了。
谁都不语,江夏初接过话去:“没什么。左城,你说过,我若不喜欢这里的装修可以换,这话还算数吗?”
“嗯,你喜欢就好。”语气温柔,惊掉了旁人眼珠。
男人莞尔,左鱼觉得这早上的天善变,这会儿又明媚了。
江夏初还是像个局外人一般,说:“那就移平了后院那个废楼吧,我想整栋房子,那里最适合建花棚。”
一席话落,静默无声,除了两个当事人,旁人都是面面相觑,又噤若寒蝉。
左家那么大的地哪里不好,偏偏是后院,这样的巧合可信度很低。这不动声色的摸清底线、心知肚明的手段真是像极了左城。
左城唇边莞尔消失殆尽,抿成僵硬的直线,蹙眉沉吟。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说完,直接起身上楼。
左城沉默,自然也是默认,江夏初要的,别说废楼,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左城也不眨一下眼,进叔在一边直摇头。
楼梯上的女人突然顿住脚步,也不回头,懒懒扔过来一句:“哦,什么花草都可以,只要不是刺葵。”
左城重瞳微敛,唇角抿得越发紧了,眼里宠溺还是浓得化不开。
江夏初越来越精于攻心了,左城越来越溃不成军了,这左家的天,已经换了主人了,进叔一眼担忧,等到江夏初走远才开口:“少爷,后院的废楼动不得。”
那是左家的刑场,是左家唯一一出隐于暗处的领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个地方动不得。
却不料,左城这般宠妻无度,说:“随她喜欢吧。”
随她喜欢?左城身后永远面瘫的两个黑子男人嘴角都是忍不住抽了抽,幸好江夏初拆的不是左家。
进叔听了左城的回答,眉头都拧到一块儿了,忧心忡忡地再问了句:“那地下室呢?”
沉默了一会儿,左城面无表情地扔了句:“移平了。”
移平了?左家几十年的地下刑场,那个女人几句话就变成了泡影。进叔除了摇头就只剩叹息了,让人也都是瞠目结舌,更加确信了一件事:左家实权转移了,少夫人说了算。
作者公告 第七十六章:他的女人只能他护
移平了?左家几十年的地下刑场,那个女人几句话就变成了泡影。进叔除了摇头就只剩叹息了,让人也都是瞠目结舌,更加确信了一件事:左家实权转移了,少夫人说了算。
托了江夏初的福,左城出左家的门将近十点,不过,那位迟到的少爷心情倒是极好,车窗上倒影着男人勾起的唇角,懒懒靠在座椅上,眸子轻染一抹邪肆,这个男人慵懒起来也美得真要命。
主驾驶位的进叔接了个电话,脸色立马沉了:“少爷,出事了。”
左城眸子微敛,不含烟火气息的冷淡:“什么事?”左城惯于处变不惊。
进叔一脸沉凝:“少夫人的报道。”
刚才还处之泰然的男人,立刻眸光微颤,俊逸的侧脸绷得僵直,动作有些慌张地打开电脑。
遇上江夏初,他总是方寸大乱,毫无阵脚。
电脑屏幕的光照出左城眉间大片大片的阴霾。
“你在哪?”手机的金属光泽衬得他侧脸微冷。
微促慌张的语气,也找不出第二种设想了:这个男人又在为电话那边的女人牵肠挂肚了。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不瘟不火的:“要出门。”稍作停顿,补了一句,“今天有歌曲制作。”
最云淡风轻的解释,对于某个女人来说,却也是难得。
左城听后,原本蹙着的眉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