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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一顿好饭,邓秀儿便算是加入了这队伤兵。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或者是些别的细活,总比男人干得好。唐季是个军官,与其他人一说,也没有什么意见。给唐季面子是一回事,这路上有个姑娘陪着,哪怕说几句话,也是令人很高兴的事情。
而邓秀则是更痛快地答应下来,护送伤员可不是白护送,那也是有酬劳的。而且,吃的也更好,睡的还有帐篷,至于还有什么,那便是姑娘家自己的心事了。
月色皎洁,波光闪动,伴着哗哗的声音,邓秀儿很卖力地在河边洗着衣服。唐季呢,却只盯着姑娘的侧影发呆。
疍家姑娘几乎毕生过着水上的生活,从生到死都差不多是在漂浮的船上家里。她们的光阴都消磨在划桨或者摇橹上面,辛苦的劳作使邓秀儿的身姿很是健美。而疍家女通常具有又长又密的黑发,明亮微斜的黑眼睛,淡棕黄色的面貌,邓秀儿也不例外。
“那个,你是头一回走这么远的路吧?”唐季憋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老盯着人家,这实在是有些尴尬。
邓秀儿看了唐季一眼,又转回头去。把已经洗好的衣服在水中摆动着,把水里的月影都搅碎了。好半晌,她才在撩拔的水声中有些忧闷地说道:“是啊,我从小便在船上长大,很少走旱路。陆上的人也不喜欢我们”
古籍对疍家的零散记述不绝如缕,“方言犹操蛮音。以邑里犹杂蛋夷故也。”句中“蛮、夷”二字表明,在早期定居于广州的中原人的观念里,土著疍家乃是异类。所以,疍家人受不到陆居居民的认同,官府也不把流动渔民入册,是没户籍的,等同野生野长,死后不准在陆地埋葬,只好葬在沙滩形成的沙岗地带。一些沙坟逢大雨后,尸骸抛露,野狗争食,凄惨无比。
有沙田民歌唱:沙田疍家水流柴,赤脚唔准行上街,苦水咸潮浮烂艇,茫茫大海葬尸骸。便是此种悲惨生活的真实写照。其实正如朱永兴所预料的,官府除豁贱籍。并不能一下子改变存在于人们心中固有的观念。比如疍家素被岸上人蔑视,不准穿鞋、不准建屋、不准与岸上人通婚等等。某些并不是官府所定,但其制约力却强似官规。
“疍家鸡,见水没得饮。”邓秀儿讲着心酸,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不明白吧?俺们疍家也吃鸡养鸡,但只能关在笼子里放在船上养。那鸡整天望得见河水江水,却是喝不到。就象俺们能看到陆地,却只能在水上飘着,睡觉连腿都伸不直。”
唐季脸上神情复杂,有怜悯。有悲伤,他还真是不知道在貌似快乐豪爽的邓秀儿背后,竟是如此心酸。也正是世世代代地望岸兴叹,才会让邓秀儿和很多疍家人趁此机会,不怕艰苦,只为在陆地上谋一立家之地。
“殿下已除豁为良,并允许疍家上岸定居,你也有了田地,家里的生活会好起来的。”唐季吐出了胸中的一口闷气,真心地安慰着。
邓秀儿露出了笑容,但却摇了摇头,说道:“你呀,什么都不懂。殿下是大方,是好人,可岸上的人——哼,才不看他们的嘴脸呢!俺们疍家人要聚起来独自建村,或者——”
看着邓秀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唐季忍不住问道:“或者什么?”
“或者,或者到别的地方安家。”邓秀儿看了唐季一眼,声音低了下去,“比如到四川,能换到更多的田地,还没人知道俺们是疍家人。”
唐季心中一沉,垂首不语。他本是个老实人,哪里会花言巧语,虽然心中对邓秀儿产生了异样的感情,但却万万说不出口。
邓秀儿见唐季这个样子,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的意味,追问道:“你说到四川好吗?俺哪都没去过,你给拿个主意,俺听你的。”
疍民子女结婚虽然也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有着自己的特色,且不乏浪漫的色彩。“诸蛋以艇为家,是曰蛋家。其有男未聘,则置盆草于梢;女未受聘,则置盆花于梢,以致媒妁。婚时以蛮歌相迎,男歌胜则夺女过舟。”对此,又有诗云:龙户卢余是种人,水云深处且藏身。盆花盆草风流甚,竞唱渔歌好缔亲。
唐季还是不明所以,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好。
“呵呵,你傻了,倒是说话呀,俺都说听你的了。”邓秀儿笑得开心,将洗好的衣服收起,手未干却冲着唐季甩了一下。
水珠落在脸上,唐季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到的是邓秀儿的笑颜如花,不由得一时痴在了那里。
昆明,原蜀王府,后来朱永兴的府宅。
“爹,女儿都听你的,可这有点委屈您了。”同样的月光下,稍有些清冷,一男一女在屋中窃窃私语,却是梦珠和思威这父女二人。嗯,梦珠怀里还抱着个小人儿,眼皮打架,却还强撑。
“委屈,能有多少?”思威捋着胡须,满不在乎地说道:“罚银子?罚土地?这算什么,难道还能打为父一顿板子?”
“那倒不至于。”梦珠笑了,手臂放低,让女儿躺得更舒服一些。
“那还有什么可怕的。”思威疼爱地望着女儿,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是先苦后甜,既是你将来的福份,也是猛山克族的福份。殿下之意,你还能不知?他对你的宠爱真是没话说,这以后你便是王府正室,将来呢,母仪天下——”
“爹,即日便要启程了,人前人后可莫要说这话。”梦珠赶忙制止,嗔怪道:“殿下能有此心,孩儿感恩戴德,可别给他惹麻烦。”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月夜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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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珠儿说得对,是爹口无遮拦。”思威连连点头检讨,却是心喜难耐。
本来梦珠成为王妃,虽然不可能是正妃,却很受恩宠,思威便已经非常满足,认为猛山克族有了靠山。而现在峰回路转,梦珠有了扶正的希望,朱永兴让他和大巫秘密安排,便透露出了这样的意思。
正妃,然后呢,随着朱永兴水涨船高,皇后,母仪天下,思威随口而出的却正是对将来的憧憬。
朱永兴伪造圣旨,可是从在缅甸时、在猛山克族的时候开始的,事到如今,位高权重之下,也只能是取永历而代之。否则,权臣是什么样的下场,朱永兴很明白,身边的亲信也很清楚。思威,以及和郑家有血亲关系的大巫,自然是最早知晓的,也是最坚定的支持者。对朱永兴的将来,也比一般人看得更透,投效得也最坚决。
养个女儿真好啊,思威心中如此想,神情也愈发和蔼,看着梦珠是越看越欢喜。瞧这美若天仙的相貌,瞧这善良温柔的脾气禀性,那就是天生的皇后的材料。
梦珠脸上带着母性的幸福笑意,把怀里睡着的女儿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再抬头时,正好看见父亲那有些异样的神情,不由得一愣。
“珠儿,你也早些休息。”思威的声音低了下去,唯恐吵醒外孙女,起身停了一下。又开口说道:“殿下是仁厚重情之人,只要不犯大错,你的位置便十拿九稳。如果能尽早添个男娃,以固国本,即便有人怀疑咱们造假,也不敢造次了。”
“嗯,阿珠省得。”梦珠起身相送,说着让父亲放心的话,“汉家的那些规矩我都懂。殿下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又处处维护,想必没有什么大碍。”
思威深以为然,出门自去住处,屋中便只剩下了梦珠和睡得香甜的小女娃。
梦珠宽衣就寝,躺在床上却久久难以入睡。应该说,朱永兴对她的宠爱是众所周知的,但她却颇有自知之明。以异族之女。成为王妃,她已经深深地感到满足。荣华富贵何以复加,如再为正妃,深以为非分之求,必遭人嫉,使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但朱永兴却不满足,使出手段。似乎非要将她扶正。对此,梦珠起初是惶恐的,也劝说朱永兴不必如此。可朱永兴心意已定,她也没能劝说成功。现在呢,她是窃喜的。兴奋的,尽管还努力压抑着。
正妃嘛,皇后嘛,母仪天下?梦珠想着纷乱的事情,更加急切地想赶到广州,与朱永兴重聚在一起。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腾冲,平朔伯贺九义的宅邸。
灯火已熄,而老夫老妻还在窃窃私语。
“要不是受我们牵累,夫君没准也可封王呢!”贺妻一直对贺九义因为她们母子而一时糊涂受到降爵处分感到愧疚,广东大胜,以及马宝等将领因功升职晋爵的消息一传来,她更感到对不起丈夫。
“嘿嘿,这种事情急不得。”贺九义的心态倒很平和,笑了两声,缓缓解释道:“殿下将为夫派至此处练兵,正是信任之故。别人确实是先立功晋爵了,可为夫呢,日后可是有灭国之功在等着呢!”
“灭国之功?”贺妻不解地问道:“灭哪个国?”
“还有哪个,缅甸哪!”贺九义在黑暗之中睁大了眼睛,语气笃定地说道:“皇上和朝廷官员在缅甸形如囚禁,这是国之大耻,又受缅甸要挟,以殿下不吃亏的心性,岂会不洗雪耻辱?据为夫猜想,殿下必会亲征。这其中的道理,你们妇道人家想来是不会懂的。”
贺妻果然沉默了下来,但好半晌之后却轻声一笑,说道:“妇道人家就不懂了?殿下英明神武,若是要做皇帝,大家怕是都赞同吧?就说夫君吧,受了殿下那么大的恩典,那肯定是要出力拥戴的。”
“这话呀,可莫在人前瞎说。”贺九义幽幽地提醒道:“心里有数就行了,临到咱们出力报答时,当然也不能含糊。”
“夫君说得是,妾瑟道轻重。”贺妻翻了个身,把住丈夫的胳膊,说道:“这种事情呀,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皇上在位,内有权臣,外有勋将,可也没岷殿下这么大的权势和威望吧?如今,忠心跟随殿下的都得了好处,中兴大业也有声有色,谁还会记得窝在缅甸的皇上?嗯,很多人怕是都希望皇上别回来添乱,好让岷殿下安心打败鞑虏,重复华夏呢!”
贺九义沉默半晌,说道:“可也有人心怀怨忿,想借皇上与岷殿下为难呢!”
“那些人怕是成不了事,有皇上也不行,老百姓对他们可是太失望了。”贺妻很快地进行了反驳,转而黯然神伤地说道:“当日从昆明撤退,情状太凄惨了。连妾身和孩子这样的军队眷属都没人管,更别说那些老百姓了。这样的皇上”
永历由昆明撤退,一路向西,可谓是仓惶已及,害怕清军屠戮而跟随的老百姓在沿途死伤很重。等到永历和小朝廷弃国巡狩,顿失“中外之望”。历史上,也正是如此的弃国举动,令广大军民失去了继续抵抗的决心,降清者络绎不绝。
贺九义默默倾听着妻子讲述经历过的苦难,这并不是第一次,但每次讲来,妻子都忍不住伤悲,他也忍不住气愤。这样的皇上,这样的朝廷,与朱永兴及所领导的现任政府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是岷殿下的恩典,自己才能一家团聚;是岷殿下的保全,自己才没被砍头,才只被降爵;是殿下的信任,才把自己安排在滇缅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