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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慎言哪!”副将在旁小心地提醒,“纵然总督大人的命令不妥,也不是您能违抗的。知府大人本来便与您不和,若是被抓住把柄,在总督面前告上一状,如之奈何?”
守将轻轻叹了口气,停顿了半晌,幽幽地说道:“或许是叛将令总督大人不得不出此策,堵死城门,倒也绝了某些人开城迎敌的念想。只是——唉,算了,咱们专心守城,其他的,等援军到了再说吧!”
“要不要派人出城,把最新的情报送与援军?”副将试探着建议道。
“等敌军开过去,观察观察再说。”守将对明军的行动意图还有些把握不准,是全军攻城;还是监视城内,分兵攻击援军;或者是故意做出的假象,其后还有行动?
“敌军未围城,兵力或嫌不足吧?”副将远远地看着,估计着明军的数量。
“若是正常的攻防,敌军在数量上确实没有太大的优势。更不用说围城了。”守将既是解释,又是教导,对这个亲信属下,他还是很看重的。“可是城门被堵死了。倒使敌人少了很多顾虑,更不用在城门外留守过多的部队。”
正常情况下。进攻方在各城门的留守部队要防备守军出城逆袭,所以需要有很强的实力。如果兵力达不到城内兵力的数倍,也就无法完全包围城池。如果强行包围,断绝内外交通。兵力势必摊薄得非常分散。这样就会暴露薄弱之处,遭到城内守军的集中打击。
明军的目的是攻克钟祥,尽取城内的钱财物资。所以,并没有做围城的布置,放跑一些逃兵,影响也不大。但钟祥将城门堵死,却意外地使明军获得了围城的实际效果。
环形壕沟围绕城门;堵河排水。使护城河失去作用;砍树搭架,制造云梯在紧锣密鼓地做攻城准备的烟幕下,工兵部队开始悄悄地掘进坑道。因为近河近湖,坑道随挖随支撑。以防塌方伤人。
经过不断的战斗演练,对于挖掘坑道的方位选择,如何降水排水,各种土质下如何施工,火药的防潮密封,引爆的几种方式,明军的工兵已经有了十分丰富的经验。
所以,尽管此次军事行动并未携带重型火炮,但要攻克大多数的城池,坑道爆破还是有把握的。这其中也少不了情报部门的功劳,以及曾在此征战过的十三家将士所提供的资料。
而参谋团细致全面的工作,也使讨朔军的将领们受益匪浅,认识到在作战方面,西南明军的崛起不是偶然,人家在制定计划和军事指挥上确有先进和独到之处。他们的作战方式虽然不算全部落伍,但有一些确实已经不适用于目前的讨朔军,特别是装备了燧发枪、刺刀的部队。
不服不行,不学不行。很多将领都意识到军校的建立并不是简单的收拢人心,并分化其原有的山头主义。差距是确实存在的,这一点不得不承认。如果在全部换装新武器装备后,作战方式和指挥套路依旧是原来的传统,位置被他人取代将是必然的事情。
“闽省已经全部光复了。”杨来嘉坐在船上,对着洪福慨叹道:“不知何时能够回去啊?”
“现在回去可不是时候。”洪福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人家那水师,已经不比郑家差,哪里有咱们的位置?这里呢,正缺水战人才,等混个一官半职,就算退役了回乡种地打渔,那也不是平头百姓可比的。”
“你倒是挺知道军中规矩的?”杨来嘉笑骂道:“还种地打渔,有没有点出息?”
“嘿嘿。”洪福赧然一笑,说道:“那就卖点力气,咱也弄个王爷啥的,够威风,够体面吧!”
“还想当王爷?嗯,这可就出息大了。”杨来嘉哭笑不得地蹬了洪福一脚,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这鞑虏真不是个东西,把咱们弄到腹地,闻不到海腥味。还搞了个沿海迁界,有亲戚千里迢迢地跑来投奔我,说了那边的惨事,家破人亡啊!”
洪福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光你有亲戚朋友遭难哪?要不是这,我还没那个反叛——不是,是那个反正的胆儿呢!”
“这步棋呀,应该是走对了。”杨来嘉思索着说道:“郑家内乱,少不得要杀些人。世子别的没学会,老王爷的杀伐果决倒是让他学了个全。嗯,这也是郑家的传统。每换个当家人,便是一批人头落地。”
“此时可不比往日。”洪福冷笑道:“明军占了闽省,郑家的那些闽籍兵将能没有回归故土之心?他敢杀,别人就敢跑。岷殿下又是个有担当的主儿,老王在世时,忠勇侯都敢收留,何况现在是郑经这个毛头小子?”
“嗯,就是这话。”杨来嘉点头赞同,“此消彼长,岷殿下又有朝廷大义,郑家怕是要败落了。”
“摊上岷殿下这样的对手,鞑虏和郑家都够呛。”洪福撇了撇嘴,说道:“看着吧,顶多一年,这大江以南可就全是明军的天下了。连那个吴三桂,怕是也要反正投降。嗯。三个汉家王爷,就剩他一个了吧?”
“吴三桂,嘿嘿,走私茶叶都跑到河南去了。”杨来嘉失笑道:“你这家伙。收了茶商不少好处吧?”
“养家糊口。没办法。”洪福笑着摊了摊手,“你当这事佟国瑶便不知道嘛。朝廷都睁一眼闭一眼,糊弄着钱粮,只要吴三桂两不相帮便可以,他就敢跟朝廷对着干?”
“人心散了。这天要变喽!”杨来嘉往船上一躺,抬眼望着天空,似笑非笑。
心变了,天变了!
不仅是抗清的烽火在大江以南熊熊燃烧,照亮了怀念大明的民众的心,原本依附满清,并为之效命的汉人官员也开始倒戈相向。杨来嘉、洪福只是其中的一例。而广西将军孙延龄在明军的逼迫下易帜反正,则更是震动了清廷。
永历十六年(康熙元年)九月二十一,孙延龄带着家眷,领了朱永兴的谕令赏赐。离开桂林,赶往南宁赴任。叙国公马惟兴率军进驻桂林,开始了紧张的整编训练。殄朔军由此建制完全,但三师分驻桂林、贺州、韶关,暂时还不能集结出动。
永历十六年(康熙元年)九月二十六,可能就在清廷收到孙延龄叛反的加急报告时,晋世子李嗣兴统率征朔军由邵武誓师出发,攻入江西,一战破建昌(江西南城),兵锋直指号称“襟领江湖、控带闽粤”的要地抚州。
抚州又有“南昌远郊、闽台近邻”之称,若失守则江西省府南昌将直面威胁。其时江西清军一部在赣州,一部增援江浙,省内兵力相当空虚。江西巡抚董卫国急奏上疏,请求朝廷发兵救援,并急调袁州、吉安等地清兵至省城助防。
为策应征朔军的西进行动,魏王马宝命总兵王三才、阎惟龙兵出分水关,佯攻温州。水师也对浙江沿海展开袭扰,以致浙江官员急奏惊呼:宁海、象山、新昌、余杭四县“贼众蜂起,争相附敌”。
其时江浙清兵最多,但闽省明军取佯攻牵制之势,江浙沿海又频受袭扰,几乎完全被困住了手脚。面对明军的攻势转向,江浙清军只能做有限度的支援和呼应。参赞军务护军统领桑遏、副都统席布率军一万五千由浙江衢州出动,南下增援抚州。
但准备充分的征朔军让敌人知道了什么叫攻掠如风,来往报信,整顿人马,赶来增援,这些时间已经足够征朔军达成入赣的第一步作战计划。
三天破抚州,两天后便攻入饶州(现上饶地区),连下东山、余江(现鹰潭地区)等县,一部于横峰地区构筑工事,迎击南下的衢州清军;主力沿万年、乐平,向昌都(现景德镇)推进。
房门被猛地推开,几名士兵闯入,横眉立目,直等长官吩咐。
“赵将军,王爷要见你,请跟我走一遭吧!”吴三桂的侍卫张建皮笑肉不笑,上前一步草草拱了拱手。
叹了口气,赵良栋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整了整衣服,迈步走出屋子。阳光刺目,一瞬间他眯了眯眼睛,然后又缓缓睁大,舒展了下胳膊,惬意地说道:“天气不错啊,是个上路的好日子。”
嘿嘿,张建冷笑两声,伸手示意,“赵将军既是明白人,那就请吧!”
赵良栋轻篾地一笑,边走边说道:“那伪宗室又有何作为了?王爷急着用某家的人头买好,必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告诉你也无妨。”张建满不在乎地说道:“广西孙延龄举义反正,桂林已为明军所占;荆襄之地为十三家攻掠,已连下五城;明军由闽入赣,连破抚州、饶州;明军水师凶猛,江浙沿海处处告急。”
赵良栋的脚步一顿,皱紧了眉头,被拘押日久,消息不通,但张建一番述说,还是令他心惊不已。
“伪宗室果非常人,南明不灭,天降此人也!”赵良栋慨叹着连连摇头,随后又笑道:“孙延龄叛降,滇省、桂省明军已成夹击之势,难怪王爷心急啦!哈哈,以某家人头能取悦伪宗室,某家倒是荣幸得很哪!”
“张勇,王进宝,还有你,是岷藩必欲除之而后快的人。”张建翻了翻眼睛,不屑地说道:“若你现在悔悟,还可留得一命。王爷可送你去广州,生死由殿下定夺。”
“悔悟啊?”赵良栋突然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偏头对张建说道:“那王爷悔悟了吗?先降闯逆,又降清军,再降南明,这三姓家奴的滋味如何?”
“放屁!真是给脸不要脸,给我捆起来打。”张建怒不可遏,一挥手,几个孔武有力的兵丁一拥而上,将赵良栋打倒在地,绳捆索绑。
“哈哈,哈哈”赵良栋被打得满脸是血,仍是笑个不停,还骂着污言秽语,“吴三桂,你没脸来见我吗?为了陈圆圆那个婊子,你卖了朱家江山,现在又如何,要把你大小老婆,女儿、孙女都送给伪宗室献媚讨好吗。”
“堵嘴,快堵上他的狗嘴。”张建气急败坏,狠命地踢打着赵良栋的脸,命令士兵把赵良栋的嘴堵上,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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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三桂之谋,郑家再乱
赵良栋,顺治二年应募从军,隶属陕甘总督孟乔芳麾下,并署理潼关守备,后随征秦州(今甘肃天水)、巩昌(今甘肃陇西),击败明将贺珍、武大定,升任宁夏水利屯田都司。顺治五年,镇压米喇印、丁国栋起义,因作战有功,升任高台游击。顺治十三年,赵良栋随经略洪承畴征讨云南、贵州,授督标中军副将,后留任贵州,归贵州提督李本琛节制。
吴三桂退出滇省,经营贵州后,赵良栋受排挤,秘使人前往京师告吴三桂与明军勾连,有异心,书信却为吴三桂所获,遂遭拘押。加上朱永兴对所谓的河西汉家三名将始终关注,张勇、王进宝已死,独剩赵良栋一人,便屡向吴三桂索要,以证吴向明之心。
现在形势突变,吴部失去了广西孙延龄这个缓冲,黔省处于两面夹击之下。而吴应熊又尚未营救回来,吴三桂为争取缓和的时间,终于下了杀手,以赵良栋的人头向朱永兴表示顺从之意。
河西三汉将,是荣,还是耻?历史上平定三藩而建功,但镇压反清起义,屠戮战区百姓,四川人更是遭到了又一次浩劫,其罪当诛,不为可惜。
“岷殿下点名要的人,为何不活着送去?”郭壮图在书房内不解地问道岳父。
“此人恨孤极深,若万一得殿下看重,日后必对孤不利。”吴三桂摇了摇头,怅然道:“且争取些时间,待应熊归来,便可向清廷勒逼,或要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