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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吻并不贪婪,但是却深沉,充满了侵略性:开始的平淡逐渐在蜕变为变得一种强劲的需索;腰上的力气也渐渐加大,甚至让我感到疼痛--到后来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恐惧起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背后好象有些不易觉察的响动,我立刻绷紧了身体,使劲推了他一下。火热的舌尖最后擦过我的上唇,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法国式的”少校舔了舔嘴唇,笑着说,“您不认为这很美妙吗,伯爵大人?”
我只感谢上帝还没让我吐!
但我聪明地没向他表示这让我反胃,只是看着关好的门:“你做这种事都不锁门吗?”
“一般没有,不过因为今天的对象是你,我做了最安全的措施。”波特曼少校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我也得小心啊,如果被同胞们看见那可不得了!”
那是你自找的。
我把支票放在桌子上,折好保释单的复件:“我们之间的契约应该到此为止了,少校。请您接续完成自己该做的事吧。”
“当然。”他弯起嘴角,但笑容却在光线阴暗的室内被扭曲得那么古怪的。
于是我回到家,开始等待。
这个喜讯让西蒙和拉丰都高兴起来了,德亚律师也非常欣慰;多利奥小姐大呼小叫地为玛瑞莎准备一切,还为约瑟布置出临时的房间。从那天之后波特曼少校就没再来听我弹琴,我则心平气和地度过了这个月最安静的几天,等我的玛瑞莎回家。
星期一天下起了小雨,不过这一点也没影响我的心情。我叫皮埃尔准备好车子,刚要出门时却接到了电话。
“夏尔特,你在吗?”是德亚律师的声音,他像是感冒了,瓮声瓮气的。
我问他是不是已经到了看守所:“您的动作真快,玛瑞莎出来了吗?我马上就去!”
“夏尔特!”他突然叫了一声,随即又低下去了,“你你能冷静地听我说吗?”
“怎么了?”我觉得很奇怪。
“我很难过,但是你要坚强些”
一种可怕的、莫名其妙的预感一时间顺着话筒席卷了我全身。
“到底怎么了?”我恐惧地问到,“不要这样吞吞吐吐的,快说啊!”
“玛瑞莎她死了”
我干笑起来:“如果您迟到了我不介意,可是不该这么咒玛瑞莎,我会生气的。”
“夏尔特,”他的声音越发艰难,“你快过来吧,他们已经把尸体运出来了”
我发抖着,用可怕的力气把话筒砸在托架上,命令皮埃尔在二十分钟内赶到看守所。
我永远也无法忘了这一天了:
雨下得很大了。在看守所的铁门里,两个穿着大衣的男人撑着伞站在那儿,他们面前的地上放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全身盖着肮脏的白布。雨水已经把布弄得湿漉漉的,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我推开皮埃尔搀扶的手,僵硬地揭开那块布--
玛瑞莎,她大大地睁着眼睛,却已经没有从前温暖的呼吸。
我把她抱起来,紧紧地搂进怀里,冰凉的皮肤贴在我的脸颊上。我感到血管里流着和雨水温度相同的东西,我愤怒地质问着在场所有的人,为什么这样对她;她会冷,会着凉的!
没有人回答我,那几个穿着雨衣的盖世太保和保安队队员用惊奇又好笑的眼神望着我这个“不可理喻的家伙”,皮埃尔和德亚先生抓着我的手臂要把我拖起来;我不顾一切地抱着我的姑娘--
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永远没有。
耳边的劝说声嘈杂又疏远,像雾气一样飘来飘去,我什么也听不清,似乎又有人来拖我的手!
别带走她,不管是谁!
我发狂似的叫起来,像一头野兽!
砰地一声,脸颊上突然一阵剧痛!我的双眼逐渐有了焦距,嘴里尝到铁锈的味道;一张憔悴却年轻的面孔就在我跟前高声怒骂着,他的双眼仿佛在燃烧--
“是你害死了她!别装了!你这个恶心的伪君子!”
是约瑟!是约瑟!他还活着--
“别碰她!”少年又一个耳光打在我脸上,竟用异乎寻常的力气夺过了玛瑞莎,“把姐姐还给我!”
雨一直在下,我的身上早已经湿透了,但约瑟的眼神让我感到彻骨的寒冷。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应该在今天一起回家啊,温暖的咖啡和卧室早就准备好了;多利奥小姐告诉我她做了你们最喜欢菜,安德烈把所有的地方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们应该在今天回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雨下了整整一天。
我坐在琴房里,反复地弹着《月光》。沉重的琴键屡屡不听话地僵立在原位,琴声断断续续,简直不成样子。
玛瑞莎躺在我们的房间里,听说西蒙请来了医生要“验尸”,可他们为什么又给我打镇静剂?
我的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想做,只是间或记起她的微笑和我们共有的时光。我勇敢地告诉自己:这是真的,她死了!而我必须日日夜夜活在回忆的痛苦中!她对我做了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啊!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约瑟会那么恨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竟会认为是我害死了玛瑞莎?
拉丰和德亚律师在客厅里陪着他,还有泪眼婆娑的多利奥小姐。他原本的怒气全部都转化成了地下河里汹涌的波涛,无论如何都不再开口,只是坚持要父母马上来巴黎。
脸上的伤还在隐隐发痛,我轻轻地敲击着C调的“mi ”,脑袋里像裹着一团湿透的棉花,直到西蒙推开门走进来,叫着我的名字。
“夏尔特,好些了吗?”
“好?”我苍白地笑了笑,“哪里好?”
他懊悔而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对不起,我很难过--”
“别说了。”
西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侧着身子领进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这位是玛穆尔特医生,他刚刚刚刚给玛瑞莎检查完”
这个面目忠厚的男人推了推他的眼镜,简单地表示了同情和哀悼,然后告诉我他的工作成果:“看守所方面给的死亡证明上说吉埃德小姐是死于急性呼吸道痉挛,不过我从尸体上却发现了有些擦伤和殴打留下的淤青如果可以解剖,我相信可以查到一些内脏的损伤”
“你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玛瑞莎玛瑞莎被”
“虐待,是的,伯爵大人,我想是这样;而且她身上还有些性侵犯的痕迹,所以影响到了肚子里的胎儿,导致了出血--”
我揪住他的衣领猛地把他摁在地上,大吼起来:“你说什么?他妈的再给我说一遍!”
西蒙用力把我拽了起来,倒霉的医生战战兢兢地重复着刚才的话,并告诉我“那位小姐”确实已经怀孕两个月了,然后便在我空洞的眼神和西蒙的暗示下飞快地退出这个房间。
上帝!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对待你的孩子!
我的胸口仿佛要炸裂了,发疯似的的捶打着地板,呜咽全部压在喉咙里,像哀鸣的动物。
西蒙死死按住我乱捶乱打的手:“夏尔特,哦,夏尔特”他声音里包含着担忧和难过,他撑住我的身体,把我扶到椅子上。
我把头埋进掌心,泪水夺眶而出:她是被害死的!而且在临死前承受了多么可怕的屈辱和痛苦啊!为什么会有这种事?那帮畜生怎么能这样对她?到底是谁能这样做的?
“是他们那些纳粹魔鬼!一定是他们!是他们干的”
“夏尔特,听我说,你先看看这个。”西蒙用力握着我的手臂,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打开包着的白纸,几根金色的发丝从里面露出来,“这是我从玛瑞莎握成拳头的右手里抽出来的。”
耀眼的金发,像阳光般闪亮眩目,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感叹它生在了一个可恶的人头上!
是他!
尖锐的刺痛扎着我的心脏,说不清是悔恨还是愤怒!我竟然还相信了他!我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居然相信了一个刽子手!约瑟说得没错,是我害死了玛瑞莎!是我的愚蠢害死了她!但是
“喂,你还要装给谁看?”就在这时一双黑色的皮鞋无声无息地来到我面前,冰冷地讥讽到。
西蒙有些惊慌地站起来,“约瑟,不要这样”
我想不到这些天以来的变故让一个少年成熟得那么快,他的原本青涩的脸上仿佛有一层大理石雕刻出来的面具,眼睛像结了冰一样充满仇恨,薄薄的嘴唇朝门边歪了一下:
“吕谢尔先生,您先出去好吗?”
西蒙转头看着我,询问我的意思。我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门在我们身后关了起来。几乎在关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约瑟·吉埃德猛地伸手抓住我的衣领,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那几个字:
“我、看、见、了!”
看见?
“你和那个党卫军做过的好事,难道忘了吗?”他的脸上是厌恶和痛恨的表情,“我当时就在你们背后的衣帽间里,只有一层布帘遮着,如果不是旁边那个德国人铐住了我的手,捂着我的嘴,我一定会--”
我惊呆了:
波特曼少校吻我的时候约瑟在场!天哪,他把什么都看到了!他什么都看到了!这就是他恨我的原因吗?怪不得他会那么激动!难道他认为是这件事是导致他姐姐身亡的?
但是,约瑟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本来应该呆在牢房才对!
我忍不住吐露了自己的疑问,却换来他轻蔑的嘲笑:“为什么?因为少校的副官刚好让我去办公室里签字,没想到你们却提前回来了”
贝尔肯中士,是他带约瑟到办公室的!
突然间我忽然意识到某些事:
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有人早就要我承受接踵而来的痛苦,玛瑞莎从一开始就没有被释放的可能,而约瑟必须恨我,把我当成最大的敌人,因为他亲眼目睹了我的“背叛”和“道德沦丧”;至于我,则是在敌人的侮辱中把自己的未婚妻送进了地狱!
我站起来,虚弱地笑了,约瑟的表情急惊讶又奇怪,像见鬼似的。我没有再看他一眼,对直出了门,下楼。
所有的人都担心而吃惊地望着我,我告诉他们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多利奥小姐和拉丰动了动,却被西蒙拉住了。我感激地看着他,拿起伞出了门。
罗斯托克·冯·波特曼!我要杀了这个男人!我一定要杀了他!
雨点在落在伞面上发出清晰的“哒哒”声,我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买来的匕首贴着我的手臂,被肌肉熨烫得温热。
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了,天色因为乌云的缘故黑得更早,不过看守所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我告诉守卫我要见波特曼少校,这个脸熟的年轻人大概见过我,很快拨通了内线电话,把我放进去了。
我的心跳绝对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这具身体要做的事情不过是要打破一个鸡蛋。当我走进那个充满屈辱和阴谋的地方时,我甚至连呼吸都没加快。
我的仇人就靠在桌子上,吸着烟,金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