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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开山追于后,史岳、王常拦于前,三将夹攻,斩其副将孙伯。华力战而出,唐兵左右冲突于高墌山下,秦人首尾不能相救,士卒大溃,斩首数千级。仁杲与诸将走入城,坚闭城门。秦王亲率二千轻骑追之,谕诸将曰:“破竹之势,不可失也。”遂进至城下,围裹数重,如铁桶相似,水泄不通,喊声大振。仁杲自登城观看,唐兵八面,分布整齐,军马雄伟。比及夜半,守城军士自相谓曰:“今唐兵锋势甚锐,难与为敌。仁杲岂秦王之对手?死在旦夕,不如归附秦王,免受刀剑之苦。”至是互相抛戈弃甲,争自投下。
仁杲见军士离心,各无斗志,计穷策尽,遂大开城门,负袒投降。城内百姓,香花灯烛,迎秦王入城。安抚军民,籍其户口、粮米之数,金银、彩绢、珠玉封号在库,止带仁杲并罗宗睺数人赴长安面君,其余将土俱各仍居原所。令李靖权守其城,以候圣旨定夺。是日秦王设宴,犒劳三军,拔寨而起,奏凯还朝。丽泉诗云:纵横战马滚红尘,仁杲无谋粪土臣。
不是世民谋略远,焉能一鼓灭西秦。
秦王子了西秦,早有小校飞驰长安报捷。帝大喜,谓裴寂曰:“卿昔教朕受降李密,今日世民得志,必不利于密矣。”
寂请问故,帝曰:“世民与密本势不两立,每欲报密之仇,而不可得。今奏凯还朝,其气昂昂,见联纳密之降,又妻以公主,其心愈忿,必不肯容。卿有何策?与朕谋之。”寂曰:“此事甚易,只叫李密远接秦王百里之外,曲尽臣礼,岂有人以礼来迎、而遽杀之乎?秦王虽怒,见之意必稍解。待其入朝,陛下美言谕之,必无害矣。”帝曰:“卿言当理,亦良策也。”急令宣入,帝谓李密曰:“卿自来此,与世民未尝觌面,朕恐世民怀念旧恨,不利于卿。卿可远接,曲尽人臣之礼,勿使有失。”密曰:“臣自投拜,期在犬马之报,此事全托陛下天威。”
帝曰:“无妨,卿可速行。”密辞唯唯而退。毕竟还是如何?
总批:仁杲兵败南走,秦王乘胜而追,岂意其四集之兵交战,及被困于大周山下乎。犹幸有开山骁勇,独与六将相持,卒保秦王之出重围,一鼓而灭西秦,固其谋略然哉。吾不知秦王奏凯之日,尚与密怀旧恨否也。
隋唐两朝志传
第三十八回 秦王十计羞李密
当日,李密即领原跟随将士二十余人离了长安,望北而行,直至豳州。哨马报说秦王人马至近,李密慌问祖君彦曰:“秦王有问教,吾如何对答?”君彦曰:“不问则已,若有问时,只推圣上教臣远接。秦王虽怀旧意,亦不敢加害于大王矣。”
密曰:“此言甚善。”
二人正在商议,忽见一彪人马奔来,密慌与众将近前迎之。
但见:金鼓喧天,炮声振地,锦衣队队,花帽簇簇。左右总管十八,两边剑戟排匀。前面数行高声喝导,正中坐下世子还朝。
密与众将分班而立,令乐官坝篪迭奏,鼓瑟承迎。马上之将大呼曰:“吾非秦王,乃是长孙无忌、刘弘基也。秦王尚在后面未来,汝是甚人?可立待之。”李密闻言,心中气恨懊恼:秦王待我何薄!以此二人装作王子,与我来接,特地如此羞我。
欲待不接,又恐主上见怪;若接则羞脸难藏。
与众将正在懊恼,又见一队人马排列而来,蛮舆耀目,剑戟森严,旗分五色,凤起蛟腾,喝声渐逼向前,两面回避金牌。
李密暗思必是秦王,遂拱手而立,呼接千秋。马上二人笑曰:“吾二人殷开山、白显道也,大王欲接秦王,后面保驾帷幔高坐是也,大王可向前迎之。”李密听言,捶胸跌脚,满面羞惭,仰天叹曰:“大丈夫不能自立,屈于人下,受此耻辱,何面目立于天地间乎!”即欲拔剑自刎,王伯当向前急夺之曰:“大王何如此自寻死耶?昔战国之时,越王勾践为吴王夫差所败,栖于会稽山,身请为奴,妻请为妾。夫差赦其死罪。勾践归国,乃苦身焦思,卧薪尝胆,志在复仇。越后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一旦兴兵,灭了吴国。大王不可因小以失大也。”密曰:“吾亦人杰也,安受此腌臜恶气?”伯当日:“时势如此,请大王思之。”
此时李密怒气略息,忽人报曰:“前面风卷出一面黄旗,大书‘秦王’二字。今次来者,必是秦王。”密无柰,只得侍于路侧。骤然一队人马到来,飞旗彩耀,宝驾相连,将跨银鬃之马,浑如璧玉麒麟。力士前引,掌扇后随,史岳、陶武钦依队有进,王常、丘士尹按辔徐行。四将认得是李密,各在马上口称:“大王休怪失礼!”密与数将默然无语,不觉眼泪流下,连声叫苦。伯当三回五次,只以忍言慰之。
原来秦王听知李密投唐,欲报前仇,帝令李密来接,特地交十将妆作秦王车驾,与密接见,不是秦王,十次羞耻。时马三保、洛阳史二人排列左右护卫,犹如天王之状。李密见是秦王,向前告曰:“老拙有失远迎,殿下勿责。”言未绝,只见秦王认是李密,即咬牙嚼齿,怒发冲冠,手持宝雕弓,兜满弓弦,搭上一箭,吓得密将祖君彦、周臣、王伯当三人俯伏在地,面如土色。密跪在后面,两手捧住其脸,彷惶战栗不已。秦王见三人在地下打作一团儿,犹如宿犬之状,即收其箭,以弓梢指定李密,骂曰:“汝这匹夫逆贼,谁教汝来?本待射汝一箭,报却缧绁之仇,恐连累了这三人的性命,说我不能容物。暂饶汝的性命,权寄汝这一颗狗头在颈,想亦只在早晚。”大喝一声,李密唯唯惶恐而退。秦玉驾入长安。次日,面奏唐帝:“托父王洪福,今擒得薛仁杲、罗宗睺囚在监车,专候圣旨发落。”帝大喜,即令武士拥出,斩于市曹。当日,帝赐秦王金一千两,银二千五百两,蜀锦一千匹,其余将土皆论功升赏。
却说李密含羞退归邢府,旦夕坐卧不安,忧形于色,私谓王伯当日:“汝教吾归唐,深言神尧大德。今见秦王,身若芒刺,令吾坐不安席,如之奈何?”伯当日:“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不可与命争也。”当日散去,李密心中转闷,无计可施。
是夜月明,密思昔日如此英雄,独霸金墉,今日如此受人之制,放声而哭。忽见一人自外而入,大笑曰:“主上何故如此?有何不决之事,何不与我商议,而自苦也?”视之,乃祖君彦也。
密请问之曰:“吾所苦者,受人之制也。”君彦曰:“何不往山东收抚士卒,取王世充如拾芥耳。实取大业于人之下,非大丈夫之志也。”正商议间,一人倏然而入曰:“公等所谋,吾已知之。吾亦随往,暂助一马之力。”密大喜,请坐而问之,乃贾闰甫也。三人共议,闰甫曰:“只恐唐帝不肯大王前去。”密曰:“吾有金银、珠玉、眷属、士卒在彼以为质,当必不疑。”次日,密入见帝,拜于阙下。帝问其故,答曰:“自投唐后,累荷重恩,未有寸功补报。今山东之众,皆臣故时麾下素所训练之人,臣请往其地收而抚之,以助国威,惟陛下察焉。”帝大喜曰:“卿所言极当,既是要去,必须得一将士辅助,以防不测。”密曰:“只消臣之手将王伯当足以获矣。”帝乃遣伯当与李密同行。
当日李密得旨归府,便收拾鞍马,乃裹糇粮,以为行计。
独孤公主向前谓密曰:“大王何如此之慌速?似有惊惧之色。”密曰:“吾有一事,非汝所知。”独孤公主曰:“请问其详。”密曰:“吾欲背唐而去,只虑汝在此,故吾有忧惧之意。”
独孤曰:“是何言乎?吾兄待汝不簿,极其富贵,有何不足之处,欲往何所?”密曰:“主上恩宠虽厚,汝侄羞我何多?今势不两立,特往山东,收集士卒,随时应变而举事矣。”独孤曰:“吾以汝为好人,尽心报国,今日何为此不忠不义之事乎?
此等之人,狗彘不食其肉,何可言乎?”即口唾其面,大骂不已。此时李密性如火焰,即拔佩剑对面劈去,独孤首随剑落,七窃进出,鲜血淋漓,遍于地下。王伯当日:“大王何故杀死公主?祸即至矣!”密惊曰:“我一时躁暴,事至如此,汝作何计较?与吾谋之。”伯当日:“此事千万不可漏泄,大王急将左右之人封闭一室,不与往来,作急收拾鞍马,平明速行。”李密依言。次早天尚未明,密跨银鬃马,持点钢刀,同王伯当随行六十余人径出北门,飞奔而走。
北门飞报李密夺门而去,轻骑六十余人皆望北行。至申时左侧,又邢府中人来告知秦王,说李密将独孤公主杀了。众臣愕然,一将挺身出曰:“李密杀了公主,背唐而去,必反于山东,是纵虎伤人也。某愿将三千铁骑生擒李密与殿下。”众视之,乃幽州总管盛彦师也。秦王曰:“此贼背义忘恩,杀姑之仇,如何不报。今去已远,作急赶去。”于是率领精兵,尽数皆起,并力追赶。三日至马回川,看看赶上,见李密、伯当在前,相隔不远,彦师大喝:“李密休走!秦王在此。”李密回头,果见尘头起处,一彪人马来到。上面风吹动秦王军马旗号。
彦师大喝曰:“汝杀独孤公主,却走这里,吾奉秦王钧命,特来捉汝。”密曰:“与汝本来无仇,何如此之迫邪?”秦王随后继至,骂曰:“匹夫逆贼,尚敢多言!”即在马上高声大呼:“王伯当!吾欲射死李密,汝可前来辅吾,免汝一死。”伯当曰:“生为魏公臣,死为魏公鬼,忠臣岂怕死哉!”遂持刀欲战秦王。秦王大喝一声,众军士弓弩齐发,箭如雨下。伯当急不能战,舍命抱住李密之身,更不抬头,百般遮护。可怜李密、伯当并六十余人,不移时皆死于马回川行宫山下。密死年六十二岁,武德元年冬十一月也。史官有诗云:李密为君笑霸王,谁知今日叠尸亡。
古今多少英雄将,那个忠臣似伯当?
丽泉单赞伯当一绝云:世子运机筹,伯当一旦休。
心怀安国恨,眉锁庙堂愁。
英气连霄汉,忠心贯斗牛。
至今魂与魄,犹绕凤凰楼。
李密被盛彦师枭下首级,送入长安。帝大喜,即将李密首级号令四门,将邢府所积金银绢彩尽赐秦王、彦师二人。密死之后,其将徐世绩据守黎阳,未有所属。帝遣魏征说之,世绩即籍郡县户口士马之数,奉表来降。帝大喜,遂赐姓李,加为左卫大将军。
是年四月,帝大宴群臣,正饮酒间,忽报谷州刺史何如璧表称报:洛阳王世充累犯边界,打天谷州附邑,十分危急,作急引兵救援。帝即命秦王率人马十万前去抵敌。秦王领命,即调人马望洛阳进发。正在起行,又哨马来报:刘武周兴兵侵犯边界,动扰并州,锋势甚锐。帝曰:“且教齐王元吉紧守城池,待世民征服王世充,移兵并州,以拒周武。”毕竟还是如何?
总批:或称密似项羽,非也。项兴五年霸天下,密连兵数千百战,不能取东都。始玄感之乱,密首劝取关中;及自立,亦不能一鼓而西,宜其亡也。然礼贤得士,乃田横之徒欤?贤于陈涉远矣。意使密不为叛,其雄才亦不能容于世云。
隋唐两朝志传
第三十九回 刘武固定扬称帝
刘武周,景城人也。其父名匡,徒居马邑。母赵氏,尝夜坐庭中,见一物如雄鸡,光烛地飞,投入其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