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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后起嫉心,杀吾爱女,合得甚罪?”武氏因自泣下,数皇后之罪。后不能自明,帝由是阴有废立之意。武氏泣诉曰:“陛下尊居九五,独不念玉带之记乎?”
帝曰:“汝勿忧虑,朕将立汝为后,只恐大臣不从,如何?”
武氏曰:“陛下为万乘之君,既已许诺,何惧一介之臣乎?”
帝曰:“汝言亦是。”
本日退朝,乃召长孙无忌、李绩、于志宁、褚遂良于内殿。
四人商议,遂良曰:“今日之召,多为宫中一事。圣上主意既决,若逆之必死。太尉,元舅也,司空,功臣也。不可使圣上有杀元舅功臣之名。遂良起地草芥,无汗马之劳,致位至此,且受顾托之重,不以死争之,何以下见先帝乎!”世绩听言,乃称疾不入。遂良遂与无忌等先入内殿见帝。帝曰“今召卿等,别无所言,为皇后无子,武昭仪有子,朕欲废后而立昭仪,卿等以为何如?”遂良对曰:“陛下圣鉴错矣!皇后乃名家之女,先帝曾为陛下六礼所聘,先帝临崩之时,执陛下手谓臣等曰:‘朕之佳儿佳妇,咸以付卿。’言犹在耳,不敢忘也。皇后未闻有过,陛下何以废之?陛下必欲立后,伏请妙选天下令族,何必武氏?且武氏经事先帝,人所共知,天下耳目不可掩也。
万代之后,谓陛下为何如?愿留三思。臣今忤陛下意,罪当万死。”遂良奏罢,乃置笏于殿阶,解巾叩头流血曰:“还陛下笏,乞放臣归田里,骸骨得葬林下,臣之幸也。”武氏在帘中听闻,大呼曰:“何不扑杀此獠,更待何时!”帝大怒,急令引出,便欲斩之。未知性命如何?
总批:无忌、遂良有十倍英才,正可托孤之臣也。太宗嘱咐以大事,诚知人矣。及太子治即位,却纳武氏为昭仪,继欲立昭仪而废后,且王后未闻有过武氏经事先帝,天下人所共知,万代而下谓帝为何如主?此遂良叩头流血而以死诤也。顾命之重,其无负哉!
隋唐两朝志传
第九十二回 武氏杀王后萧妃
帝欲斩遂良,无忌慌告曰:“陛下暂息天威,听臣一言:遂良受先朝顾命,为国元勋,今日虽当死罪,不可加刑,望陛下权记过,后以功赎之。”于志宁亦再三哀告,帝怒方息,遂良拜谢而退。
是时,众大臣退朝,议论纷纭,嗟叹不已,皆不敢奏。独有中书令来济上表曰:“王者立后,上法乾坤,必择礼教名家,幽闲令淑,副四海之望,称神祗之心。汉成以婢为后,卒使社稷倾沦,惟陛下察之。”帝见奏,拂袖而起,走至宫内。次日,李绩入见,帝曰:“朕欲立武昭仪为后,遂良固执以为不可。
遂良既顾命大臣,事当且已乎!”绩曰:“此陛下家事,何必更问外人。”帝曰:“卿言当理,但朕心犹豫不决。”适值卫尉卿、许敬宗外入,帝以前事告之。敬宗曰:“田舍翁多收十斛麦,尚且欲易其妇,况是天子,立一皇后,何预众人之事而妄生异谓乎?”帝点头大喜曰:“独卿金石之论,正合其理,朕即从之。”乃下诏贬褚遂良为潭州都督。丽泉读史至此,有诗云:蹇蹇王臣既匪躬,直臣真有比乾风。
笏还螭陛心终赤,额叩龙墀血任红。
威凤无情迷国纪,聚麀有语乱宸聪。
圣朝厚赐春秋祀,千古重昭社稷臣。
时永徽五年冬十月朔,文武官寮引仆射于志宁、太史令李淳风等直入内殿见帝。李世绩曰:“伏睹武氏自入宫以来,备全四德,恪守三从,越古超今,虽周之姜原后妃,无以逾此,果有圣仪之表。群臣会议,今日吉辰,伏望陛下宜立为后,上合天心,下顺人意,则陛下祖宗幸甚。”帝听奏,遂令御史大夫崔义玄、中丞袁公瑜草诏,立武氏为后。诏曰:武氏门着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庭。朕昔在储贰,常得侍从嫔嫱之间,未曾迂目。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赐朕,事同政君,可为皇后。
是日,李世绩赍丹诏玺绶诸后宫,武昭仪受之。次日,武氏上表谢恩,其略有云:“陛下以妾为宸妃,韩瑗、来济二人面折廷争,乞加褒赏。”帝览罢,即以表示二人。韩瑗等见表大惧,瑗奏曰:“臣不愿在朝,乞骸骨归葬田里。陛下不失为圣主,使臣得尽余年则善矣。”帝曰:“汝勿惊怖,朕无害汝之心。武后见忤,可承颜顺之,自保无事矣。”瑗曰:“全赖陛下天威,臣得沾寸禄,为子孙营计,死亦无憾,愿施犬马之报,虽冒汤赴火,亦所不辞也。”帝乃令瑗与来济入宫谢罪,遂得无事。
却说中书侍郎李义府请曰:“既以册立昭仪为后,可以今王后、萧妃安置何地?”帝闻奏默然,沉吟半晌。武氏乃令囚后妃于别院,即日便行封号锁闭,左右严守,非有宣唤,不得入宫。懿旨了当,拜舞谢恩,满朝众臣,无不伤感。后人观此,有诗叹云:王后萧妃何失宠,皆因唐主不能平。
若非武氏居皇位,怎使后人受戮刑。
二后妃含泪向别院而去。
是日,百官朝武氏于萧仪门,世绩请武氏谢皇天后土,武氏方欲拜下,忽然起一阵怪风,飞砂走石,对面皆不相见,将灯烛尽皆吹灭,把武氏惊倒于地。众侍救,半晌方醒。数日后,病稍安,尽将手下妃嫔一一厚赏,左右之人无不感德。
却说王后、萧妃囚于别院,日夜忧闷,衣服饮食,尽皆缺少。帝朝夕亦自思念不已,恐武后见怒,不复敢言。至是一日,帝私到别院,令从人先已报知,帝又亲自呼之。后妃在内闻言,遽然而出,与帝内外隔语。王后泣对曰:“陛下别来无恙?忆昔与陛下同衾共枕,不觉今已久矣。妾自奉事,小心谨慎,示尝敢怠,陛下何忍一旦弃妾,受此孤冷?若念昔日夫妇之情,使得见天日,妾之父母虽居九泉之下,亦感德矣。”帝曰:“汝勿忧虑,朕即有处置,不日来取汝入宫去矣。”言罢,二人相别。原来早有人报知宫中,武后大怒曰:“二人怨望,今杀之有名矣。”时李义甫为武后腹心,后遂唤之带武士十人,来杀后妃。当日王后与萧妃正在别院嗟叹,宫女来报李义甫至,后妃大骇。义甫执鸩酒与后妃曰:“炎阳天气,武后特上寿酒。”二人泣曰:“汝亦吾臣,何相逼如是邪?”义甫曰:“寿酒勿疑。”王后曰:“我有何罪,令饮此酒?”义甫怒曰:“懿旨差来,安敢有迟?”呼左右持短刀白练于前日:“三般宝物,随汝自请。”后曰:“愿汝见怜二人性命。”义甫叱曰:“此事难免,宜自早决。”后乃向前,头触义甫大骂:“帝无道昏君,弃妻宠妾,册立贱人,到有今日之祸。皇天有灵,亦不祐汝,不久此位皆随灭矣。”与萧淑妃相抱而哭。义甫喝曰:“武后立等回报,汝等俄延,望谁救邪?”萧妃亦骂:“汝等助此贱人为事,必当灭族。”义甫大怒,唤武士绞死王后,以鸩酒灌杀萧妃。史官有诗云:王后离宫再不收,萧妃素练系咽喉。
高宗妃后皆身丧,千载令人怨未休。
义甫还报武后,后命断去手足,投酒瓮中。后曰:“吾今令此二妪得以酩酊大醉,再不复醒矣。”随使人枭下首级,拖出城外埋之。自此威权出人主之右,帝每视事,则后垂帘于后,政无大小,皆得预闻,天下大权,悉归中宫,黜陟生杀,决于其口,天子拱手而已,中外谓之“二圣”。帝时感风眩,目不能视,百司奏事,后独临朝决之。改元龙朔二年春正月,帝与武后同御含元殿,正在议论政事,忽报边关表奏,铁勒九姓诸部入寇,其锋甚锐,宜早定计御之。帝闻奏大惊,毕竟如何迎敌?
总批:王者立后,必择礼教名家、幽闲贞淑,以付四海之望,遂良岂以昭仪为可哉?不谓有如李世勋者,而亦曲意逢之也。至武氏谢拜皇天后土之日,天变昭然,何不知省?却又鸩王后而杀萧妃,吾谓皆帝溺爱衽席、不戒履霜之渐故耳。
隋唐两朝志传
第九十三回 薛仁贵三箭定天山
铁勒乃外夷国名,九姓者,九部落也。曰药萝葛、曰胡崛葛、曰啒萝勿、曰貊歌息纥、曰阿勿嘀、曰葛萨、曰斛唱素、曰药勿葛、曰溪邪勿,分为九姓部落,共居突厥。地广人稠,掠取于民,致仓盈满,遂议推称可汗,大会九姓。药萝葛酋长曰:“吾闻昔日晋石勒一牧奴耳,能创数十年赵之基业。今大唐武后为政,高宗老弱,国中鼎沸。吾等九群人马雄健,打入唐境,应天顺人,散居中国,各登九五,尔诸酋长,各宜效忠贞之力。”众莫敢对,溪邪勿酋长出曰:“不可,昔日西秦符坚侵晋,雄兵百万,被谢玄五万之众八公山下一战破之。今虽雄壮,未若西秦之盛,唐主虽弱,兵强将广,又得正朔,此事决不可行。”
时有一人,姓雷名植,乃药罗葛部下一谋士也。雷植进曰:“近来凤皇鸣于铜山,麒麟现于北野,又闻图谶云:‘代唐当涂高也’,正应大王入中国灭高宗为可汗,天与弗取,反受其殃,宜速举兵可也。”九姓酋长闻言,咸曰:“植言是也,正可从之。”于是九姓之人歃血,共立药罗葛盟主,皆听约束,商议起兵,欲来夺唐天下。
帝闻消息,乃封郑仁泰为铁勒道行军总管,薛仁贵为副总管,二人出师,兵起三十万,粮草辎重一千余辆。行军之次,宴于内殿,酒行数巡,帝谓薛仁贵曰:“古人善射,有能穿七扎者。若养由基,尤得百步穿杨之法。余人不足惜,现闻汝昔征辽,一射五人,今日试以五甲射之,看汝能否?”仁贵曰:“此为将分内事,何足为奇。”遂取硬弓一张,令军士于三百步外立一旗竿,以铁甲五副相叠,悬于竿上。仁贵连放三箭,射透五甲。帝大惊曰:“卿之雄健,真神人也!古今罕有。”
随令左右取金甲一副赐之。仁贵拜谢。是日出师,帝率百官送于北门之外。仁泰、仁贵再拜辞帝而行,但见旌旗蔽野,剑戟如银,沿道之民,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迤逦望铁勒进登。
却说边关探知消息,飞报入九姓,近臣奏曰:“探马飞报唐遣郑仁泰、薛仁贵率领大军三十余万出玉门关,使秦怀玉为前部,兵至天山至急。”九姓问谁可为将以敌唐兵,忽一人应声而出曰:“今唐兵入境,臣请引本部将校,乞众大王亲拨九姓之兵,为国家出力,乘此打入唐国,臣万死无恨也。视之,乃药罗葛部下首将叶护也。极是骁勇。酋长即命叶护为总督元帅,调九姓诸部军马前去迎敌。时有葛萨部下驸马邓刚二谏曰:“叶护虽勇,不曾经大阵,今付以大任,恐非所宜也。更兼唐国郑仁泰、薛仁贵二人智勇双全,非久熟韬略者不可与敌之。”叶护叱之曰:“驸马莫非结连唐兵,欲造反也?吾自幼习学兵书,深知用兵之道,汝何欺我乎?吾不生擒郑仁泰等回见酋长,誓不回军。”邓刚二等皆不敢言。于是叶护九姓,星夜到祁连山调遣九部军马二十余万来敌唐兵。
当日仁泰商议进兵,探马回报九姓差叶护为总督元帅,尽起大军,前来拒敌。前军尉迟宝林进曰:“探闻叶护原一猎户,勇而无谋,可与宝林精兵五千,直取路出碛北过,循铁岭而东,当骆驼谷而投北,不过十日,直抵银城。叶护若闻宝林至,必弃城而去,横门邸阁与散民之居,足可以为食也。彼九姓聚众而来救之,尚二十余日,而总管却从天乐谷大驱士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