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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宛 作者:高阳-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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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长时间的存放的颜色,朱统锐看着古陶瓷中间凸起的部位,他有一种冲动的感觉,似乎那中间藏有一种诱人的物体。朱统锐稍稍侧动了一下身子,用手指了指大腿,那丫环便又转身走到他的面前蹲下用手在他的大腿上按摩起来。朱统锐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屋中一片寂静,一只老鼠在屋角探了探头,隐身于一只框子下面。
  朱统锐在那丫环的按摩下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一阵阵少女的体香飘入他的鼻中。朱统锐从那体香中感觉出缺少点清新的味道。想到这里,朱统锐的脸上抽动了一下,他微微张开眼,越过丫环的头顶看了一眼凸起的古陶瓷。这一刻,朱统锐觉得董小宛装在那里面,于是他兴奋地抖动了一下,丫环随着朱统锐的抖动停止了按摩,她也觉得有一种不安定的气氛在向她围拢。朱统锐把眼光从古陶瓷上转到丫环的脸上,他发觉这丫环还长得不错,那鼻梁间的几颗雀斑在昏暗之中跃跃欲试。朱统锐伸出一只手按在丫环的头上,头发有一种粘乎乎的感觉,然后朱统锐用右脚掂了掂丫环的屁股。丫环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衣服,在朱统锐的眼中,他仿佛看到春潮盈动的江水。朱统锐极其缓慢地将丫环拉到他的腿上坐下,然后用手摸了摸丫环干燥的嘴唇,数了数那鼻梁的雀斑。丫环双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任由朱统锐的调戏,她感觉朱统锐的手像一条无毒的蛇在她身上游动。朱统锐的手在丫环的乳房上停住,并用力地挤捏起来,丫环猫叫一样哼了几声,然后朱统锐极其熟练地撩起了丫环的衣裙。屋中的寂静被一种无声的动作打破,那只藏身于框子下的老鼠迅速地奔跑到了屋角。这时书房外响起下人的声音,声音透过门上的缝隙传入屋中:“老爷,董小宛到南京了。”
  一只红纸外壳套着的烛在桌子上燃着,茗烟与单妈早已睡下,冒辟疆抱着董小宛默默无声。时间在这时处于一种无声的流动中,远处传来秦淮河的喧哗声。董小宛的思绪仿佛停留在很遥远的地方,她依偎着的冒辟疆给她一种靠岸的感觉。屋中处于一种半明半暗的状态,蜡烛放出的光在董小宛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冒辟疆看着董小宛脸上的阴影,觉得她还没有脱离惊恐,于是他用力搂紧了她,并转动了一下方向,让那阴影从董小宛的脸上消失。房中很安静,透露出一种祥和,从冒辟疆和董小宛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处于一种重逢的温情中,像在追忆那些分别日子的思念。在这种环境下,董小宛平静地想起夜晚的狗叫声。当她的思绪转到宗新身上的时候,产生了一丝歉意。
  时间缓缓地流动着,冒辟疆与董小宛毫无睡意地相拥而卧,在蜡烛燃尽熄灭的时候,一片洁白的月光从窗户投进屋中。董小宛在月光投进来时,意识到今天是八月十四了,于是她自然地想起了在苏州的董旻和惜惜。
  董旻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手中拿着一壶酒,他抬头望一眼月亮喝一口酒,他喝酒的样子像是欲把岁月吞下,在他的身旁放着跟随他几十年的那根笛子,今夜他将与月光为伴了。在董旻来到院中的时候,惜惜早已站立在一株紫藤旁。惜惜看着董旻蹒跚地从屋中出来,然后慢慢地走到老槐树下坐下,她看着董旻对着夜空喝酒的姿式,感到了自己的苍老。月亮略带一丝黄色,使院子仿佛荒芜了很久。自董小宛离开苏州后,惜惜就将那挑着担子在街上叫卖的青年忘记了,她这时突然想起霍华的家奴和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她也产生了逃离这里的念头。
  董旻对着月亮将一壶酒喝了个精光,最后将酒壶对着嘴抖了抖,几滴浑浊的酒滑入他的嘴中。他想叫惜惜再去灌一壶来,但他不忍心打破院中的寂静,于是董旻放下酒壶拿起那支笛子,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露水,然后放在嘴边,一缕笛声在静寂的夜空响起,那声音中飘荡着一种接近死亡的音符。
  惜惜听着笛音在院中响起,她记得这首曲子董小宛曾经吹奏过,但她想不起叫什么曲名;惜惜听着,顺着笛音的起伏,一种忧闷的心情在她的身上蔓延开来。老槐树干秃的树枝投在月光下的影子正好将董旻围在中央,惜惜觉得董旻犹如坐在笼中。这时月已中天,惜惜突然意识到明日是中秋,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然后转身回屋去了。
  董旻在月光下一曲又一曲地吹奏着笛子,由于露水的原因,笛声中溶进潮湿的音符。董旻每吹奏一曲笛子都使他想起一段往事,在月光暗淡的时候,董旻在一曲中结束了他的演奏。他最后抬头望了一眼月亮,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明日再叙。”
  夜色在天空慢慢弥漫开来,秦淮河飘流了几十年的风流韵事在今日依然璀璨,画舫、楼亭、绸缎、脂粉、男人、女人充塞其中,莺歌燕舞、棋琴书画含混着一种国破家亡的气味。一个流浪的书生,在秦淮河飘荡了几年,北方家乡的风光已被他深深地遗忘;他逢人便说:“江南好,江南好。”
  书生的脸上流露出女人的脂粉气,树皮一样的纹路在他的脸上已悄然显露。他站在河堤边用一种鬼气的声音喊到:“小凤,小凤。”
  一只破旧的画舫划至堤边,两只又瘦又小的灯笼像磷火一样挂在船头,从舱内走出一个被岁月埋葬了半截的女人,她看见书生便喜气洋洋地说道:“公子来了,上来吧。”
  昨日桃叶寓馆的热闹在南京城里悄然地传开,那些王孙贵族、公子哥儿在今日早早地打扮好,等待着夜晚的到来。他们岂肯放过这绝好的机会,在平日千金都难买与董小宛等的一面。在方密之、侯朝宗等人还在布置桃叶河亭的时候,人群已开始堆集在桃叶河亭旁,他们极有耐心似的看着方密之等人的布置,其中几个显得心中不够沉着地时不时抬头望望天空。
  今天的日子跟往常有点不一样,当夜色像鱼网一样拉开后,一轮磨盘大的月亮爬出了山顶。这时一丝焦急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人群的眼光都朝着桃叶寓馆的方向盯着,他们像等待某种奇迹的出现。正在人群心神不定的时候,董小宛一行慢慢地从桃叶寓馆的方向走了过来,人群像春天的笋子一样站了起来,他们看着董小宛一行像欣赏春日里的美景。
  “来了,来了!”人群中有人喊道。
  “那是董小宛,那是李香君”有人充满骄傲神气地喊道。
  “好美呀!”
  “真漂亮!”
  人群的所有眼光被董小宛一行用绳拉着,绷得直直的。随着董小宛一行人的移动,眼光也缓缓地转动方向。董小宛觉得人群中的眼光像束束阳光直射在她的身上,羞涩从她的心里冒了出来,她扭头望了一眼走在身旁的柳如是。柳如是感觉到人群的眼光和董小宛的不自在,她朝着董小宛顽皮地做了个害羞的姿式,董小宛脸上升起了晚霞。
  “小宛妹妹,当姐姐的可不如你了!”
  人群的眼光在经过一百八十度的转折后,进入了桃叶河亭,待董小宛一行的身影掩埋在桃叶河亭后面时,人群醒悟般地像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纷纷扑向桃叶河亭。
  朱统锐在离桃叶河亭一百米处的一幢楼上的窗口边站着,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风吹草动的痕迹。楼上空荡荡的,中间只放着一张缺了一只角的黑色桌子。在董小宛一行走向桃叶河亭的路上,朱统锐从朦胧的夜色中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的眼光直射下低着头的董小宛和董小宛脸上升起的晚霞,他看见人群像迎接公主般地将董小宛一行目送进桃叶河亭。
  董小宛在走进桃叶河亭时回头望了望,朱统锐觉得那眼光透过夜色直射进他的心脏,这种眼光使朱统锐在许多年以后仍然难以忘怀。董小宛走进桃叶河亭是在冒辟疆的搀扶下进去的,朱统锐看着嘴里直哼了几声。
  此时的桃叶河亭灯火辉煌,四周垂挂着的红缎子布在夜风中微微抖动,六只大红灯笼吊挂在河亭的六只角上,亭内高脚烛台点着欢乐燃烧的红烛。朱统锐在董小宛走进河亭的时候,就产生了逃离的念头,但一种潜伏在他身上的欲望将他紧紧地控制住,这使他在后来所看到和听到的,在很多年以后,依然能够清楚地回忆起。在那晚他为董小宛的痛饮而心疼,为董小宛的笛声而流泪。
  桃叶河亭内热闹非常,喧哗的声音穿越出河亭,融进溶溶夜色中。河亭里脂香粉气弥漫开来,一阵阵的莺嗔燕叱,蝶乱蜂忙,使河亭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在方密之的提议下,冒辟疆、董小宛、侯朝宗、李香君、杨龙友、马婉容围坐了一席,柳如是、顾横波、卞玉京、寇白门、郑妥娘、李贞丽围了一席,方密之、陈定生、陈则梁、张介亮等围了一席。董小宛一席三对人互相依偎,那流露出的浓情在郑妥娘眼中如同梦幻。陈定生朝坐在另一席的李贞丽偷偷注视了一会儿,而这时的李贞丽恰好也将眼光投向陈定生,他们在眼光碰出心花之下各自转开了头,而这一短暂的过程却被方密之捕捉到了,他向陈定生眨了眨眼睛。
  方密之在众人都坐好之后,便向众人宣布道:“为了庆祝我们冒公子和董姑娘的重逢,下面先听一出《牡丹亭》。”
  吴章甫调好弦,张魁官、张卯官把箫和笛也调了调音,在他们的演奏下,丁继之和张燕筑串了一出《牡丹亭》的游园惊梦。
  “好,功夫纯熟,不同凡响。”方密之大声叫道。
  董小宛依偎在冒辟疆的身边已被优美的剧情感动,她的心里已是一片秋水涟漪。
  在围观的人群之中,有几个人探头探脑地注视着河亭里的动静,他们是官府派来的暗探,复社的人在这里聚会的消息早已流进官府的耳中,那几个密探在听了一出戏后,便忘记了他们的身份,脸上流露出与其他围观人一样的神色。
  在河亭旁的河面上还停靠了十几只游船,不知是哪些风尘女子挂帘谢客了,还是由于河亭的吸引而没有生意上门。在那晚,秦淮河上的生意清淡了许多,在以后的日子里,许多风月老手想起那晚的情景都说:“那晚不知为什么没有生意上门,那可是第一次。”
  方密之从桌上站起来大声喊道:“现在上演新剧《燕子笺》中最精采的两折。”
  话音一落,一片乐声响起,一个小旦带着一个丫环上台。
  那小旦人长得很不错,经过打扮更显得娇媚,一种含而不露的思春神态贯穿整折戏。
  侯朝宗听得入神,看得出化,不由大叫:“好啊!妙哉!妙——”
  李香君在一旁往侯朝宗的背上使劲揪了一下。侯朝宗在兴奋之余不知痛楚来之何处,他扭头看了一下李香君,却听到李香君对他说:“你今晚别回媚香楼了。”
  这时人群中叫好声连天。
  下一场戏,演的是华行云被一个好色之徒追赶的场面。董小宛看得入迷,想到她前不久的遭遇,便在台下连声叫道:“哎呀——”
  这时冒辟疆将桌子一拍,大声叫道:“可恨的阉党假儿,弄这煞风景的场面。”
  “扫兴,该杀。”侯朝宗大声骂道。
  “阮大铖这个混帐东西。”方密之也骂道。
  戏班的领班到席前谢罪,冒辟疆余恨未消地说道:“戏演得很好,不关你们的事。”
  戏班收拾箱笼便走了。朱统锐站立在窗前的姿式没有一点变化,一种不安和躁动的心情伴随着他。窗外的月光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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