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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来招呼多多的父亲的。她像见了救命的稻草样,急冲冲地说:“你可回来了,医院都下了几次病危痛知书,我都不敢签字。回来就好,你们聊一下,我去找医生。”她风风火火地出去后,多多坐在她父亲的床边,我站在她身旁,用手按住她微微发颤有肩膀。可是他好像睡着了。
一会儿,医生过来,把多多喊了出去,我跟着来到了走廊上。医生说:“他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内脏功能几乎完全衰竭,有什么话你们赶紧说。也算他熬了这久,说不定就在等你呢。”
我和多多又回到病房,多多坐在床边,把床拍得啪啪响,说:“老不死的,我回来了。你有话就快点说好了。不说我走的,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你的!”
我不安地看着床上陷进白色被单里,脸上干枯的老人,鼻子里插着白色的管孱,蜡黄的脸上合着的眼睛,很难让人相信他能把眼睛睁开!我看到他的嘴唇微微一动,然后一点生命气息好像点燃了,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眼珠转动着,直到看到我和多多,目光一下定下来。在我和他眼神相碰的时候,然后他对我诡异地一笑,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对世上恶毒诅咒一般的笑……一股凉气从我的背脊升起来。多多好像感觉到了我的变化,牵过我的手,对他说:“他是我最爱的人,哈哈,你别得意,以为你胜利了?我和他上床了知道吗?我还和女人上过床你知道吗?气死你,哈哈,即使你再不喜欢我,可我还是你要死之前人世间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满意了吧?”
多多说完,眼泪就流下来了。可是她父亲好像根本就没在意她说的话,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让我如此恐惧,好像剥光了我灵魂上的一切……我的记忆在这个时候被唤醒了,一下瘫坐在床边,死死地抱住多多,多多吃惊地看着我,说:“你怎么了寞寞?”这时老人嘴里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来,好像是说:报应。然后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地,吁了一口气。
他死了……我看着他的眼光暗淡下去,然后成为一具尸体,我对多多说我好害怕,多多死死地搂着我说:“别怕,活着我都没怕过他,死了你怕他干嘛?”
“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两个字?”
“我没听清楚。我们走吧,让医院和福利院来处理这些事情,我们到他死那天再去吧。”
我和多多走了出去,多多给了一些钱福利院的那位妇女,说:“麻烦你了。”妇女说:“丫头,你也别伤心。他这样走了也好,算是没有吃多少苦,多少老人这样病几年呢。活一天是折磨一天。”多多敷衍了几句,便拉着我下楼去了。
在车上,我打着哆嗦,说:“好冷。”多多叫司机把暖气开大一些。多多说:“武汉是比深圳冷多了。”
“不是那种冷。”我解释说:“你爸爸让我觉得恐惧。”
“当然了,他是死人啊。谁见了都害怕。”
我本来想告诉她,并不是这样的。但我解释不出来那种感觉。我只得不再说话,把头埋在多多的脖子上,在那里我感觉到了多多的温暖。
回到家里我就病了,多多似乎也病了,气色很差,我看得出来她在强忍着,可是我无能为力。我身上不停地冒着冷汗,全身发冷,感觉到身体和意识全部被掏空了一样。多多要我去医院,她用温度计给我量体温,竟然比正常的体温要低零点五度。我坚决不去,我害怕那种地方,到处白花花的一片,更重要的是晚上和白天我不停地做着噩梦,梦中都是老人眼中那种直勾勾地盯着我断气的眼神。晚上我叫多多把灯打开睡觉,自从我们在一起后,多多就习惯在夜间睡觉了。而现在,我却害怕,我害怕一睁开眼睛是黑呼呼的一片,在这黑暗中好你那老人就盯着我。多多说我休息两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事的。我就数着时间等这两天慢慢过去,我相信她所说的话,吃着她给我买的药。毕竟她在医学院里读了五年书,这稍稍让我有一种安全感,如果不是这,我都觉得自己是否和老人一样,正在死去的途中……两天之后,我真的就能下床行走了,只是腿有些打颤。多多见我这样,便放心地出门去了,说安排一些后事。我怕她太累,但我的确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叫我别操心,说有人帮他的,而且可以借一辆车。我问那个人是谁,她说不是一个,是几个读书时的同学,现在混得都不错。于是我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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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多多问我去不去参加葬礼,我说我不去。她也没有强求,她走的那天,说是去汉阳的扁担山,下午就回来了。整个白天,我就坐在阳台上,喝着茶,抽着烟,晒着太阳。这里可以看见对面武昌,可以隐约看得到武昌江边不远李凡住的小区。我们隔着一条河,世界第三大河流——长江,我可以看见轮渡船在江面上划动,可以看见两座大桥横贯江面,可是我却无法跨越这条河流,无法去见到李凡还有那个孩子。我想鱼儿应该恋爱了吧,有可能是她所说的那个老练得令人害怕的男人,其实鱼儿能收得住他的心,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的男人往往更能让女人生活得快乐,轻松。
虽然和多多一起感觉到有归宿感,但好像完全没有止境,这样的生活让人也有些沮丧,所有的前途都在她的把握之中,她更能在这个社会是如鱼得水,我而则是紧跟着的另外一条鱼,她游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们的关系好像调了个面,作为一个男人,让我也有些不能看清前面的方向,不知道路在哪里,只是跟着她不停地走着,不停地走着……下午多多回来后,我看到了她的疲倦,她好像是对着墙说:“世间少了一个恶人,地上多了几捧黄土。”
她这句冷峻的话让我感觉到害怕,我叫她过来抱着我。我问她:“你为什么这么恨你爸爸?”
“他不是我爸爸。”我叫她不要说赌气的话,她说:“真的不是我亲生的爸爸。”
“那你亲生的爸爸呢?”
“别问我了好吗?我头痛。”
我便没有问她了,多多说:“你明天一个人先回深圳去好吗?有些事情得处理了。我这边有些事办完了我就过去,最多不会超过两天。不然那边总不让我安心。”
我点了点头,说:“好吧。”
“你别想着李凡的事,我会打听一些消息,到时候告诉你的。”
我从我的包包里面拿出一个大熊娃娃的玩具,说:“你帮我把这个交给那个孩子。”
多多抱过熊娃娃,在脸上挨了几下,高兴地说:“好漂亮的熊啊,你知道我小时候就梦想着能有个熊娃娃陪我睡觉呢。唉,可惜不是送给我的。”
我看她那么开心,说:“那我去给你买一个啊?”
“不用了,你现在就是我的熊娃娃,免得你吃醋啊。”多多深情地看着我说。
我脸一下红了,说:“你一定要帮我送到啊。”她过来坐在我身上,说:“遵命!熊娃娃!”
多多又接着说:“那个孩子得自闭症多久了?”
“有二三年了吧。”
“那我下面说的话你别生气。”
“好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说不定我能治好他的病。”
“是吗?”我一下把她抱着站起来,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原来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是不是,怪我了吧?你知道很麻烦的,要花很多时间,很多精力。你知道我很忙,那个时候也没在意,后来去深圳我也不太想提起这件事的。不过即使我花再多的精力,也只是有五成的把握而已。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了。等这事办完了,然后在深圳你能接管我的一些事,我抽时间看能不能帮一下他了。但是他必须在深圳,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另外你也别想和李凡旧情复燃啊!”
我把她放在沙发上,然后在她的脸上四处亲着,说:“老婆,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凡?你知道我一直觉得亏欠大伟的,而且没有办法弥补。”
“现在告诉她干嘛?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只有五万的把握,等我们安顿好了,有时间了我会和她联系的。”
“那好吧。”我俯在她身上,说:“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我是你老婆啊,要你感谢什么呢?”多多调皮地说:“好久没看见你这样高兴过了。没想到你那么喜欢那个孩子。真的让我感动,你知道吗?看到你高兴我就开心了,要是能回到二十多年前遇到你这样的叔叔该多好,你会像疼他那样疼我吗?”
“当然了,但你做不成我老婆了哦。你不会那个时候也得了自闭症吧?”
多多生气地说:“放屁!”
“好吧好吧,你就当我放屁好了。”
多多笑了起来,说:“真是拿你没办法。明天你到深圳以后老老实实的啊,要是和哪个女人搞上了我打断你的腿把你扔在天桥下让你去当乞丐。”
“遵命!”我学着她的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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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依依不舍地坐上飞机离开了武汉。多多开着车送我的,说她过两天就会过来。虽然我舍不得她,但想到两天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再还有那件好消息鼓舞着我,心里也舒服了不少。在飞机上我还是感到了孤独。中午时我抵达宝安机场,然后租了辆车回到了厂里。到了之后,我给多多打了个电话,她说她正在为老人的后事忙着,一些遗产什么的办理各种手续,还有外面一些人欠的债得要回来。看她那架式,好像不准备再回武汉了似的。
唉,两个人的生活就是这样,你必须承担对方的痛苦,还有她的快乐。可是我在多多身上却没有找到她以往生活中的快乐。所以我想,只能把自己的一些痛苦埋得更深一些,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轻松了。
晚上我回到家中,一个人无聊透顶,少了多多的生活还真是令人不习惯。我打开我刚开时带的包包,里面的衣服也用不上,看到那一堆电脑零件散落在包包里,想拼起来却发现缺少很多东西。我叹了一口气,我忽然想到多多的笔记本电脑,在她的衣柜里也存放有一段时间没有动过了。我始终认为电脑是一件非常私人的物品,虽然我很想用她的电脑上网混混时间,网吧里嘈杂的声音和污浊的空气实在令人受不了。我给多多发了一条短信,问是否能用她的电脑上网玩一会儿。多多同意了,只是不要开电脑中那些有密码的文件就成。她是相信我的,这多少也让我有些开心。我把她的电脑接上电话线,因为没有装宽带,但用通用账号拔号上网。
我拔号上去,习惯性的点开收藏夹,发现里面有一个名叫“心晴的人”的私人博客。我犹豫了半天是不是要打开,但最终好奇战胜了理智。
这个名为“心晴的人”写的日志断断续续的,有时候一个星期一篇没有,有时候一个星期有两三篇,基本上能反映这个人的心路历程。我看了一下最早的日期,远在我认识多多之前。但这个人绝对不是多多。但是和多多有关……我看得鼻子发酸,才发现自己对拉拉的了解还远远没有深入到她们的内心世界,在这个私人博客里,是两个人的世界,里面的回复只有多多一个人。
里面那个娇小瘦弱的W,应该就是多多了,她的父亲姓王,自然她那时也是姓王,这和W是相吻合的。可是里面的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