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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来来回回扔了又跑来,跑来又扔离好几趟,小卓喘气如牛,守卫也气喘吁吁。
“你到底想怎样?”守卫火大的质问。
“我才想问你到底想怎样?”她火气更大。
“好你个大胆小女子,我是给你一条活路走,别不识好歹啊!要是冒犯惊扰了宫里的任何一个主子,你就人头不保。”
“奇怪了,你连话都不听我说完就把我扔出去,知不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咱们不是号称礼仪之邦、泱泱上国吗?”她跟他大眼瞪小眼。
“你——”守卫说不过她,气得往前一站。“怎么样?我就是下让进,咬我呀,咬我呀!”
小卓一直想保持合法讨债、礼貌催帐的风格,可是偏偏天不从人头——
“好!有你的,”她心下已生一计,转头就走。
守卫松了口气,却没想到小卓是偷偷绕到另一头去了。
这里是皇宫的侧门,小卓昨晚便打听过了,时不时会有些太监或宫女打这儿进进出出的,守卫也比较好说话。
话说回来……
她瞪著清晨曙光中,那两扇紧闭的大门。
要死了,什么守卫比较好说话?根本就没守卫,而且门还是栓上的,她推也推不开,又不能明目张胆地高声叫门。
正在气馁时,蓦然传来咿呀一声,高大朱门缓缓被拉开来。
小卓大喜,抬头就要谄媚的打声招呼,没想到就这样望进一双深邃、温柔如水的黑眸里。
心儿没来由地漏跳一拍,她怔怔地仰望著眼前这容貌温雅俊挺的高大男人。
他的眼……温柔明亮得教人心疼,可是深入细看,她却在其中窥见了一抹智慧与深藏著的灼热……
“姑娘,这么早?”他的声音温和醇厚好听的在她头顶响起。
话说回来,这男子长得好俊哪,只是……
“怎么了吗?”他平静地问道。
“你……”她有点狐疑地仰视著他,“常常遇见有人大清早堵在这里吗?”
凤赋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吃惊,或是感到奇怪,怎么有人一大清早头上绑著白布条杵在这儿鬼鬼祟祟的?”看他穿著纯净的白袍系著金腰带,很有气质的样子,应当不是皇宫里的侍卫之类的,那他到底是谁?
太监吗?哎呀,真是暴殄天物。
小卓满面同情,眸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瞄,随即脸颊飞红。呸呸呸!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个什么东西?知不知羞呀?
她连忙收回眸光和心神:心儿卜通卜通狂跳,心虚地对他干笑。
凤赋疑惑又近乎著迷地盯著她的一举一动,小脸神情变幻快速的模样。
这位姑娘真了不得,他还没见过像她这样表情生动、千变万化的人。
“说得也是。”他清了清喉咙,慢条斯理地问:“姑娘,你怎么一大清早头上绑著白布条杵在这儿鬼鬼祟祟的?”
“对啊,我一大清早就绑著白布条在这里鬼鬼——”小卓话接了一半才顿觉不对劲。“喂,讲话客气一点,我是谦虚这样说,你也用不著照著问哪。”
“噢,姑娘所言甚是。”他立即认错。
“这还差不多。”她得意洋洋。
凤赋忍不住露出微笑。
“呃……”他们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最后还是小卓忍不住先开口。“你没打算再说点什么吗?”
“姑娘的意思是?”他温和地问道。
“就是……就是……”对脑袋瓜永远急速转动个不停的小卓来说,一遇到像他这么斯文俊秀又慢半拍的人,她不禁有种莫名的挫败戚。“哎呀,算了,你是皇宫里的人吗?”
“是。”他微微挑眉,不过礼貌地没有指出她的废话问题。
“太好了!”她欢呼一声,立刻就想拿出帐本,幸好及时忍住了。“那么我可以劳烦公子一件事吗?”
“姑娘请说。”凤赋不禁被她熠熠发光的明亮圆眼睛吸引,回以一笑。
她不知道他是谁,那么表示他这次的微服出宫算成功罗?虽然他才刚踏出侧门还不到两步远。
“不知公子方不方便带我溜进皇宫里?我有点事想找皇上商量商量。”她说著说著有点胆战心虚起来,干笑著往下说:“嘿嘿,嘿嘿嘿,就是……你知道的,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那个……关于原则还有职业道德……请皇上主持公道……勿枉勿纵……天下为公……”
她讲到哪里去了?
话说回来,皇帝是这普天之下权力最大的人,皇宫是这世上最高贵森严的地方,饶是她昨儿跟爹爹拍胸脯保证地说了半天,可真的要踏进皇宫找皇帝老儿帮忙……还真有点心惊惊。
凤赋听得满头雾水,一脸茫然。
“不方便吗?”她悄悄地吞了口口水,突然间觉得这好像不是个好主意了。
仔细想想,皇上日理万机,哪会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就替她作主?若认真要追究起来,恐怕还要她先来个滚钉床才能告御状的戏码。
再讲究一点的,说不定还要做全套的,比方说先来个拦轿喊冤哭递状纸,然后滚钉床、拶手指,最后立下生死状,就算告赢也要流配三千里……
小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又吞了一口口水。
去年季末寒冬柳家老铺子药材大出清的当儿,请来了当红戏班子,唱的便是“宋帝闺中好友蒙奇冤,其子伯当滚钉告御状”,她亲眼瞧见那主角滚钉床时呼天抢地、鬼哭神号的惨叫声,真是声声犹在耳啊。
“其实……”他张口欲言。
她望著这堵高耸得宛若要入云天的朱红侧门,一股凛然敬畏不觉油然升起——
可是如果这笔债不讨,她以后还如何在江南钱庄界立足?如何对广大的客户和乡亲交代?
小卓想到头都快裂了。
“姑娘……”
“如果真的不太方便,那我可以想想别的法子。”她瞥了善良的,看起来就是个好人的他一眼,自言自语道:“嗯,皇上是圣明人、斯文人、读书人,应该也不太会为难他善良有为的好子民,我看我还是不要害你被骂好了。嗯……想什么法子呢?要不然来投书好了,还是皇城贴布告?不对,这样不是当街给皇上难看吗?”
凤赋盯著她自问自答叨叨不休的样子,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她哀怨地别了他一眼,“取笑一个陷入强烈矛盾痛苦挣扎的小女子是何等不道德的行为?”
“对不住,”他一怔,连忙致歉。
“也用不著道歉啦。”她眼儿骨碌碌,小脑袋瓜不断转动著。“看样子还是要想别的法子了,你这个老实头,若是连累了你被人责罚,我也过意不去。嗯,就这样。”
她话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咦?”凤赋愣愣地望著她,心里涨满疑惑,不假思索的大步追上去。“姑娘!姑娘等一下。”
小卓狐疑地回头,“干嘛?”
“你……”他凝视她小巧的脸蛋,不知怎么的心头微微一热。“你不是想进宫吗?”
“对呀,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好。”
“怎么说?”
“我怕皇上不等我话说完,便一个老大不爽把我推出午门斩首。”她诚实道。“再说万一连累了你也不好。”
她虽然擅长暴力讨债,可也没有殃及无辜的习惯。
他温柔的神情看起来有点古怪。“其实皇上不全是大家想像中的那样。”
“你跟他很熟啊?”小卓先是嗤之以鼻,随即苦口婆心地教诲道:“这位公子,虽然你是身在皇宫而我在民间,但是对皇上这种很厉害、很威严、很了不得的大人物,你不见得比我了解哟。”
“哦?”他眨眨眼。
她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正所谓伴君如伴虎,皇帝高高在上,草民低低在下,皇上一句话,压死草民无数。这位少年,你自己在宫里要好自为之啊,凡事谨言慎行,别说姊姊没有告诉你。”
“噗!”他知道不应该,但还是憋不住。
“你不要笑,有很多事情是越靠近的越看不清楚,知道吗?”她老气横秋的提醒他,“瞧你这么年轻,想必刚进宫当差不久吧?皇宫那么大,你应该也还没见过皇上对吧?总之听我的准没错,这可是我走跳商场三年来的心得之一。”
“多谢姑娘贵言相劝。”凤赋眸中闪动著笑意。“在下会铭记在心。”
“别客气,相逢自是有缘嘛。”她大方地拍拍他的胸膛,可随即意识到掌心碰触下的温暖和坚硬……她闪电缩回了手,小脸没来由的一红。
他看起来斯文儒雅,可胸膛肌肉还挺有料的嘛。
小卓心慌意乱起来,颊边燥热难当。
奇怪,她是怎么了?往常她才懒得碰臭男人,也严格禁止有臭男人搭讪,可是她怎么越摸他越觉得自然又顺手?
凤赋凝视著她,心跳也乱了好几拍,声音低沉轻柔地唤:“姑娘……”
“做什么?”她别过头去,精明的小脸难得闪过一丝羞赧。“你想同我说什么?太露骨太直接的话我可不听,人家可是个纯情小姑娘,高风亮节、贞操清白不容挑逗——”
“我迟到了。”
啥?
小卓猛然抬头,一脸错愕。“你说什么?”
“我迟到了。”他微感歉然地道:“实不相瞒,在下跟人有约,所以现在恐怕不能与姑娘多聊了。”
“你耍我啊?”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我还以为你是要跟我说——”
“嗯?”他睁大深邃的双眼,温柔的看著她。
“说……”她小嘴张了半天,最后还是把冲上喉间的话再吞了回去,忿忿道:“没事,去啦、去啦,有多远走多远,又没人绑著你的腿,去去去!”
搞什么,明明又没想怎样,干什么用那么温柔暧昧的语气和眼神同她说话?害她以为……以为……
见鬼了!她疯了不成?不然她走想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怎样”?
小卓惊慌地心悸著,急忙背转过身子暗自抚著狂跳的心头,懊恼地低咒自己。
一百两银子连本带利的帐该怎么收回还没个影呢、她就在这儿发什么癫啊?
肯定是京城的水质有问题,教人心慌,再不就是风吹得太凉爽,让人头晕,还有水上不服……对!肯定是这样没错。
他真的要迟到了,这是从未发生过的状况,但明明知道应该举步离开,凤赋遗是犹豫地凝望了她一眼。
她怎么了?背影仿佛在微微颤抖,难道是哭了吗?
糟了,惹哭女子是天地不容的,他父皇、母后也从小耳提面命,最下流的男人会让女人流泪,最无能的男人也才会让女人好累……
他是将来要成为仁爱天下的一国之君的人,现下又怎么能伤了百姓子民的心呢?
凤赋心一惊,想也不想地一个大步向前。“姑娘,姑娘,在下想到一个好法子了。”
“不需要你的馊主意。”小卓没精打彩地道,还兀自为自己的失常痛心呢。
“我是真心诚意的,这个给你。”
他自怀里掏出一只温润碧绿剔透的龙凤玉环,上头还用大红绣线交织著金线,打成了复杂却美丽的如意结,底下还系著颗珍贵的珊瑚宝珠带穗儿。
小卓打小在钱庄里长大,什么样的金银宝贝没见过?自然也养成了一双具有高度监赏力的火眼金睛。
她吸了口冷气,双眼发光。
好一只价值连城的龙凤玉环,雕工细致出色,玉石本身还是百年罕见的极绿冰种,光是缀著的那颗娇红珊瑚宝珠,怕没有三万两银子是买不到的。
他究竟是谁?身上怎会有这么贵重的稀世宝物?
“你……偷来的?”她小脸陡然变色,慌张地左顾右盼,低叫道:“我就奇怪你做什么大清早偷偷摸摸打侧门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