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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羽净跪坐在床边,双手枕在床沿,勉强睡著了却是浅眠,一发觉儿子的动静就醒过来。
“克轩?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猛然惊醒,握住儿子的手问。
“我还好……”齐克轩更想哭了,但他不会让自己哭出来,在他父亲严厉的教育中不包括哭泣,尤其是撒娇式的哭泣。
她没注意儿子怪怪的眼神,拿起耳温枪替他量体温。“我量看看,太好了,退烧了……”
才松了口气,她抬头望见墙上的时钟,都已经九点了呢!“糟糕!时间这么晚了,我得去上班了,我去请翁管家进来照顾你。”
“妈!”齐克轩嗓音哽咽,喊出了这一声。
“怎么了?”她以为儿子人不舒服,忙又仔细查看他。
“妈,你不要走……”一开口,他的泪再次涌上。
在内心深处他仍是渴望母爱的,只是父亲一直压抑著他的天性,而他也曾以为自己不需要,但人在生病时总特别脆弱、特别需要关怀,尤其他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克轩……”她擦去儿子眼角的泪,心痛到自己也想哭了。
“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好。”她不可能有别种回答,世界上任何母亲都无法拒绝孩子这般要求。
齐克轩立即破涕为笑,那是属于他这年纪该有的笑,最纯真最简单的快乐。
当翁管家看见罗羽净仍在屋内,连皱一下眉都没有,彷佛这是最自然的一件事。“太太早,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
“呃……”她不太确定的问:“先生他在家吗?”
“先生已经出门了。”
罗羽净松了口气,齐剑云不在家实在太好了,否则她这个“前女主人”留在屋内,还真有点怪怪的。她对自己从来都没信心,但为了克轩,今天她非要坚持下去。
“那么……我想煮点稀饭给克轩吃。”
“好的,我请厨师先休息一下。”翁管家点个头,立即为她清场。
就这样,齐克轩度过了惬意的一天,不用念书也不用上课,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让母亲喂他吃东西,念故事书给他听,那柔细的声音让他有点想睡,却又舍不得睡。
下午,母亲还牵著他的手到花园晒太阳,过去那疏离的感觉已消失无踪,他忘了父亲刻意拉开的距离,母子连心本是天性,即使暂时切断了,再接起来就得了。
“妈!”
“嗯?”
“没事。”他只是想喊她,什么事都没有。
“小轩、轩轩、小轩轩!”她也只是想喊他,什么事都没有。
母子俩一起笑了,不为任何原因,只为能相处在一起。
当天晚上,齐剑云回到家,发现前妻还在屋里,正在给儿子张罗晚餐。
“你怎么还在?”其实他是意外又惊喜,却只会用冷淡的语调说话,一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根本不懂何谓贴心问候。
“抱歉……”罗羽净垂下头,不敢看前夫严峻的表情,那是她太过熟悉的一张脸,每当有打破他规矩的事情发生,他就会紧紧皱起眉头,用那足以切割钻石的眼神瞪人。
气氛僵持,齐克轩挺身而出保护母亲。“是我叫妈妈留下来的。”
齐剑云瞪著儿子,这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何时竟流露出男子气概来了?罗羽净也不敢相信,儿子居然为了她反抗他父亲?
齐剑云沉吟一会儿。“今天就当破例,以后再也不准这么做,放松一天会耽误多少学习,你知不知道?”
“我不管,我要妈妈、我要妈妈!”齐克轩抬头迎视父亲,勇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是他们父子第一次的冲突,过去他总是唯父命是从,而今为了母亲,他改变了。
“注意你的礼节。”齐剑云只用那冰冷的双眼一瞪,就说明了一切。
齐克轩知道父亲不会轻易动摇,他什么也改变不了,深沉的无力感让他再次落泪,像是过去没流的眼泪,都在此时一起涌出。
一个不知如何纾发情绪的孩子,突然间学会了哭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齐剑云看了却更火大。“你哭什么?不准哭!你以后要继承我的事业,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克轩别哭,妈妈还在这儿,妈妈一定会常来看你的。”罗羽净一边安慰儿子,一边向前夫求情。“他生病了,偶尔放松一下,应该没关系吧?他还这么小,别给他太多压力,他只是个孩子啊!”
“不用说了!”齐剑云不耐烦到了极点,儿子竟敢反抗他,前妻又让他身心不协调,他烦都烦死了。
齐克轩深吸口气,深深的委屈写在眼中,转头跑回自己的房间。
罗羽净望向前夫说:“你就不能对他温柔点吗?”
“他是我的继承人,各种磨练都得承受。”齐剑云仍态度强硬,心底却暗自惊讶,从何时开始儿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了?
“我……我真不知怎么跟你说才好!”她无法跟这男人沟通,只好转向儿子的房间,至少先安抚其中一个,另一个等晚点再说吧!
第五章晚上十点多,罗羽净终于把儿子哄睡了,看他挂著泪痕的脸蛋,她心如刀割,万万想不到儿子会反抗他父亲,原因居然是为了留住她!
如果可能,她多希望给儿子快乐的童年、幸福的家庭,但现在离婚已成定局,她所能做的,只有多探望、多关心儿子了。
确定克轩睡熟后,她才走出房没多久,就看见齐剑云站在走廊上,她吓得退后两步,差点撞上墙。
“紧张什么?”他握住她的肩膀,免得她的后脑撞到墙。“我送你回去。”
从他手指传来的温度,让她更紧张一百倍,结巴道:“不……不用了。”
话说回来,昨天她也是自己回家,为何今天他会想送她呢?
“我去开车。”他根本不是征询她的意见,而是对她传达他的旨意。
敌不过他的强势作风,她只得乖乖坐上宾士车,看来三个月的时间改变不了太多,他仍是霸道,而她仍是懦弱。
就像今晚,看他责备儿子,她却无能为力,这情况恐怕过了一百年还是一样吧?
坐上车,她又忽然发现一件新鲜事,离婚前他们即使一同外出,也都有司机负责开车,这似乎是第一次由他开车载她。车内就只有两人,感觉格外亲密却也有些疏远,她偷瞄了他几眼,就像以前上家教课时,她总会偷看他的侧脸,即使什么话都不说,依旧让她悄悄心动。
“你住在哪里?”他像个陌生人般问。
她说了一个地址,他又问:“是你父母留下的房子?”
“不,是我朋友租给我的房子。”她不想动用太多父母的遗产,那本来就不是她赚得的,日后她将留一半给儿子,捐一半给慈善机构。
“你哪来的朋友?”齐剑云挑起眉问,高中还没毕业她就跟他订婚了,毕业后直接结婚,天天守在家里,他从未看过她有任何交际。
他就这么看不起她?压下心头的不满,她努力平静以对。“我以前有个很要好的高中同学,半年前才联络上的。”
“男的女的?”他立即追问,一开口自己也有点诧异,他管她那么多做啥?
“女的。”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她忍不住提醒他:“我高中念的是女校。”
“喔。”他根本不记得她高中念哪所学校,他只在意她那位同学有啥企图?
“她对我很好,还介绍我去上班。”
“上班?!你缺钱用?”他的黑眸睁大了些,难以想像她这种千金小姐会去上班,过去几年她连下厨都不曾,不过昨晚很特别,她煮的红豆汤圆还不赖。
“不是因为钱,是我想去做些事情,不想再过与世隔绝的日子了。”
他的惊讶有增无减,怎么她不只是个花瓶,居然还会有感觉、有思考?原本他想讨论自己的“身体”问题,现在他倒是对她的“心灵”比较有兴趣。
这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当真转性了吗?不只租房子仕,还去上班,一个人过日子,就这样放弃了齐太太的身分,当初她不是费尽心力才得到的吗?
安静片刻后,他才又开口:“在哪家公司?”
“很小的公司,你可能没听过。”
“说给我听。”他很坚持,他可不想让她去什么怪公司,万一出事了,齐家的脸丢不起。
“山海工程建设公司。”
他在心中默记下这名字,明天要立刻叫特助去调查,确定是家正派的公司,才能让她继续去上班,他也不知这算占有欲或保护家声,总之他不想她出啥问题。
“对了,我还报名了空中大学,我想继续念书。”不知怎么搞的,她就是想告诉他这件事,可能有点证明自己的意味,让他知道她已不是昔日的她。
果然,他以更不可思议的目光望向她,沉寂半晌才开口。“你改变了不少。”
“人人都会变的。”
车内气氛很怪,她又偷瞄他几眼,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明明都已经离婚了,她却还在意他的想法,这岂不是原地打转,没半点进步?
齐剑云的视线直盯前方,看起来像是专心驾驶,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心绪正翻飞,不断想著她改变了,她真的改变了吗?所以她不想再做齐太太,对他毫无所求,也毫无感觉了?
各怀心思的情况中,车子已开到大楼门前,她忙道:“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回程时请小心开车。”
她措词客气,自己开了门下车,心想今晚就是这样了吧。
齐剑云也跟著下了车,巡视四周环境,幸好是有保全的大楼,住这儿应该还算安全。
“等一下!”他拉住她的手,其实也不知要说什么。
“有什么事吗?”她回过头,胸口微跳,也许她还在期待什么?
“谢谢你回来照顾克轩。”他终于想到一个话题,一个安全的话题,也是他们之间仅有的话题。
“我是他的母亲,这是应该的。”她瞪著自己的鞋子,忽然抬起头,鼓起勇气说:“拜托你,对他放松一些,让他拥有快乐的童年回忆,好吗?”
她的眼眸……原本就是这样晶莹的吗?路灯并不是很明亮,但她的眼灵动得教人入迷,齐剑云内心一怔,终于回答:“我会考虑。”
说来奇怪,他们当夫妻的时候,一个月的对话也没有今晚来得多,现在两人毫无关系,反而能和平对话,不正是一种讽刺吗?或许离婚后还可以做朋友?
结婚前就算她用尽心机,成为他齐剑云的妻子,但这七年来她受他的冷落也够了,或许他该换个角度想想,她也不算多蛇蝎心肠的女人,他又何必逼人太甚?
“谢谢你。”她微笑起来,柔美如花,他又看傻了眼。
“我是他的父亲,这也是应该的。”他用她说过的话来同答,同时想起多年前他们第一次握手,那天是她十八岁生日,她的愿望就只是跟他握手,而今她可还有这般愿望?
“那么……很晚了,你开车小心点。”她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晚安。”
“晚安。”他目送她走进大门,他也该离开了,但一股奇妙的力量,逼得他久久不愿离去。
当他坐进车里,也做出决定,该是行动的时候了,他不会让自己坐困愁城,那绝非他齐剑云的作风!
第二天,罗羽净比平常更早到公司,因为昨天请了一天假,她不想耽误了工作。
姚思博一见到她就问:“你儿子好点了吗?”
“好多了,多谢经理。”
“那就好,打起精神,今天的工作量可不少。”
“请尽量吩咐吧!”罗羽净握起小拳头,一副跃跃欲试。
姚思博爽朗大笑,“好,各就各位,开始作战!”
一整个上午就在忙碌中度过,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