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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暍道:“花奇,你随老夫同去祥盛客栈。”
两人疾驰而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祥盛客栈座落於照春街西端。
可真是成都首屈一指的旅店,宽敞幽静,数重院落房间不下百数十间,尚兼营酒食外会的买卖,生意异常鼎盛。
夕阳沉山,万户炊烟之际。
祥盛客栈内宽敞的厅堂内,二十多张桌面已上了九成座,食客们兴高采烈,猜拳行令,喧哗吵杂。
韩广耀与花奇傍坐一隅,饮着闷酒一言不发,韩广耀面色忧郁,思绪纷歧,花奇一对眼珠骨碌碌乱转,不放过进进出出的每一人。
片刻,韩广耀忽低叹道:“怎么淳于灵还不见来,不要是遇上什么凶险不成?唉!老夫急於知道详情,珊儿为何落在匡九思手中。”
花奇道:“谷主不必忧虑,珊姑娘福泽深厚,想必有惊无险,淳于灵为谷主相托之责,若不探出珊姑娘下落,他怎有颜相见谷主。”
韩广耀叹息无语,无论他心术怎样阴险,但对韩玉珊却是一片舐犊深情。
自韩玉珊西行入川即五内烦躁,不能心止於水,更不能参悟上乘心法,他却不知日后败灭之因已深深种下了根。
忽地,店外一个清癯苍老的老叟,形色勿惶牵着一个幼童奔入,奔向韩广耀紧邻空座坐下。
那小童睁着一双又圆又大,黑若点漆的双睛,望着老叟道:“爷爷,那两起人是谁?爷爷怎么对他们如此惧怕?”
小童语声清脆响亮,韩广耀与花奇听得异常清切。
老叟神色方定,闻言目光一变,低喝道:“珠儿,大庭广众之前,怎能如此大声!”
老叟似是锺爱其孙,紧接着又道:“你那知道,爷爷所遇的俱是江湖卓着盛名的妖邪巨擘,黑煞令主匡九思、青冥魔叟及黑煞五毒使者。
尤其是青冥魔叟与爷爷结有深仇,爷爷自忖敌不过他们,所以避开为宜。”
小童又道:“爷爷那白衣少女是谁?珠儿看地神色极为勉强,不愿与他们同行,却又不能违抗。”
韩广耀闻言暗中心神大震,那所说的白衣少女不是珊儿是谁?
显然淳于灵所说之话是真的。
只听老叟摇首道:“爷爷不知,这等妖邪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做不出来。”
韩广耀听了心如刀绞。
花奇突压低嗓门道:“齐舵主来了!”
抬目望去,只见一劲装捷服的瘦小汉子走入店门,目光巡视四座,发现了韩广耀在此,眉宇一展,急奔过来。
瘦小汉子垂手低声禀道:“淳于灵已发现匡九思潜迹所在,珊姑娘似已受制随匡九思与青冥魔叟等同行,形踪飘忽不定。
只因碍於珊姑娘性命有关,不好下手,现淳于灵等人紧蹑匡九思身后,深恐谷主等侯忧急,故命属下前来禀明谷”
韩广耀怒形於色道:“匡九思现在何处,老夫这就去与他理论。”
瘦小汉子垂手道:“恕属下再进一言,淳于灵之意,今晚匡九思必返归潜迹所在,要安排雷霆攻击,由谷主下手救出珊姑娘,使他们措手不及。
若明与匡九思发生拚搏,这样反而会误了珊姑娘的性命。”
韩广耀略一沉吟,抬目问道:“你可知道潜迹之处吗?”
瘦小汉子摇首道:“不知,淳于灵说两个时辰前遇上都阳三鸟等人,已安排他们行事,今晚二更正,淳于灵必赶来陈明一切后同往。”
韩广耀猛一动念,目露疑容道:“你等不是与淳于灵同行吗?怎么你不知匡九思潜居之处?”
瘦小汉子答道:“匡九思率领黑煞门中能手不下五六十人,人多势强,淳于灵将我等化整为零,避免匡九思发觉。
且各人均有执事,属下奉命搜购火药引线甚多,藏於西郊一块山麓之下隐处”
韩广耀急急立起,低声道:“此处耳目众多,回房去说。”
三人离座往内走去。
清癯老叟望着小童微微一笑,叫过两碗面,呼噜塞入腹中后离店而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祥盛客栈一座独院内植有数株梧桐。
月光如银,桐阴匝地,幽静恬美之极。
紧靠着一株梧桐圆窗内灯光明亮,由窗纸映现出人首阴影。
蓦地——
夜空中腾起一声刺耳凄厉的惨噑,接着十数具身形如断线之鸢般飞坠院中,叭哒大响,地上震撼不已。
窗内灯光疾灭,三条黑影迅如电飞的由门内疾掠而出,瞥见院中狼藉血污尸体,不由一怔。
花奇发出一声惊呼,道:“谷主,死者俱是我们的人,都阳三位前辈亦在内,还有”
言尚未了,眼前忽见三点豆大黑星疾射而至,闪避不及,只惨叫了半声,倒地气绝。
韩广耀不禁大惊。
百忙中已见花奇目中血流如注,鼻梁骨上嵌着一颗黑色星形暗器,知为黑煞星钉所毙,不禁面目一变
瘦小汉子两肩一振,身形飕地笔直拔起,才只拔出三丈高下,陡地惨呼出口,断线般坠下。
韩广耀鼻中哼得一声,如电穿空斜掠屋面落下。
只听远处飘送入耳一阵狂笑声道:“韩广耀,想不到你口蜜腹剑,居然存心暗害我们令主,令主神目如电,你该遭报了!”
语声中,四条身形冲起,曳空星奔如电飞去。
韩广耀激怒得发眉怒张,急向那条身影之后赶去。
四条身形奇快,翻过城垣落下疾杳。
韩广耀一登上城垣,只见那条身影已远在郊外数十丈远处。
韩广耀怒极大喝道:“鼠辈,老夫不将你挫骨扬灰,难稍此恨!”
一跃下得城垣,疾追赶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韩广耀一生之中精於计算别人,但此次却堕入别人计算中。
而且方寸之间,灵智昏蔽,逐渐深入陷阱而不自觉,虽说天道好还,然善泳者必死於溺,诚不虚言。
今晚月色分外皎洁,前行四条人影弹丸飞射可以瞥见得异常清晰,韩广耀施展开绝世轻功,电疾飘风赶去。
追出五七里外,相距已不过二十余丈。
突见前行四人掠入一片幽林中不见。
韩广耀心中大急,疾窜入林,不禁一怔,只见林木森立,曳枝送涛,虚虚荡荡地一无人影。
他不禁钢牙一咬,哼了一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夫岂是由得你横行的!”
身形疾动,在林中展开搜索,仍是杳无人影。
韩广耀激怒得心中热血沸腾,不可遏止。
袖掌拂飞而出,排山倒海劲风中碗大口径树干纷纷断折了十数株,木叶横飞,轰隆惊雷,声势骇人之极。
这片树林紧傍着一处高可十余丈丘陵。
韩广耀激怒渐平,一腔沸腾热血也慢慢冷了下来,突然风送一阴峭的冷笑声入耳,其寒澈骨。
韩广耀拂袖送出一片劲风,循声扑去,疾穿出林。
只见一片斜斜陡坡上丘陵之巅悄然立有两条人影,一是黑衣瘦长身形,另外一条人影使韩广耀心中一颤。
那是一婀娜少女身影,背向而立,白色罗衣翩舞,满头秀发柔柔飘飞,皓腕慢慢抬起,缓理散乱云鬓。
因为背向而立,面目轮廓未能瞥见,其余无一不神肖黎玉珊。
连动作举止均一模一样。
韩广耀夺口呼唤道:“珊儿”
呼唤声中,人已流星奔电掠向丘陵之上。
瘦长黑色人影冷峭语声送出:“孙南平!你该遭报了,珊儿是你的吗?”
手一牵白衣少女,疾离而去,宛若鬼魅,一闪而逝。
韩广耀身形尚未扑至丘陵之巅,闻言如受雷击,只觉眼中金花乱涌,真气一泄,沾足山巅由不得身形一阵晃动。
目光前望,只见丘陵起伏,芳草绿树高下起落遮住视线,那有两人的身影。
一声“孙南平。”道破他数十年隐秘。
焉能不使他惊骇心魄,神震魂摇。
他木立在丘陵之巅,动也不动,似跌入沉思中
他暗忖道:“这孙南平三字,只有限数人知道,但悉数被我诛杀,即知之最详的韩崇亦为我刖足坠下锁云崖粉身碎骨,还有何人能知我身世来历
嗯,莫非是都阳三鸟泄露,然而他们却不知我离开他们之后之事,三鸟未必敢生异心,何况他们也不知道姗儿不是我亲生之女”
他目中泛出骇疑的目光,喃喃自语道:“那瘦长之人是谁?他何以知道?”
不觉陷入极端困惑中。
蓦地——
相隔两座丘陵之后腾出两声凄厉的惨噑,随风远曳,陵野一片回声。宛如鸟鸣狼噑,令人毛骨悚立。
韩广耀剔然一惊,闻声扑去。
翻过两座丘陵,月色凄迷下,一片惨景落入眼帘。
只见在一片山坡上尸体凌乱不下数十具,洞胸裂胁,臂折项断,血腥气味扑鼻袭来,中人欲呕。
饶是他杀人不眨眼,丧生在他手中何上千百。
但现在处境不同,也不禁为之心中猛凛。
他定睛慢步察视这片尸体,看出大半均是自己手下,其余都是黑煞党徒。
一声微弱的呻吟在丛草中飘送入耳。
韩广耀飞跃而去,用掌拂开草丛,赫然现出遍体血污奄奄一息的太极八掌淳于灵,嘴角翕张断续发出痛苦的呻吟。
唇角淌溢一丝血液,且目光散淡无神。
韩广耀急扶他脉象及察视他的伤势。
发现淳于灵六脉散乱无力,内腑重伤亦点了多处阴穴,显然下手之人欲淳于灵受尽痛苦而死。
他更发现点穴手法极为独特高明,而且辛辣无比。
穴穴受制,使自己解拟无方,如拍开一处穴道,另一处穴道立时伤发恶化毙命,不禁心中暗暗胆寒。
此刻的韩广跃不禁束手无策,但他却急於要知道黎玉珊的下落,於是呼唤道:“淳于兄淳于兄,可认得老朽吗?”
语声分外焦躁不宁。
淳于灵散淡的眼神渐渐收聚,眼珠缓缓转了两下,极困难的点了点头,但喉中并未发出声音。
韩广耀咬了咬牙,左手掺淳于灵坐起,右掌心紧抵着淳于灵胸后命门穴上,以本身真元灌输入淳于灵体内。
他知道这样做,无异於催淳于灵速死,但除了此法,别无他策可使淳于灵灵智精神稍复,得以说话。
果然,淳于灵喉中气如牛喘。
须臾,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来,接道:“苦煞我了!”
韩广耀唤道:“淳于兄,可认得老朽吗?”
他欲试淳于灵的神智稍稍清楚否?
淳于灵似乎一怔,目注了韩广耀些时。
忽面现愧疚之容道:“谷主,我淳于灵罪该万死,身受重托,不但未能将珊姑娘护送返山,连太行四剑麒鳞双杰等人的性命均不能保全,而且”
韩广耀察觉淳于灵体内已生异状,命亡在即,不能尽情容淳于灵说出前因后果,迫不及待道:“你方才可曾见到珊儿吗?”
淳于灵惨然一笑道:“见到了,珊姑娘被匡九思这恶贼逼服下迷性毒药,挟制同行。”
“那瘦长黑衣人是谁?|”
“恕淳于灵不知,只知是匡九思得力臂助,一身武功卓绝,方才就是他与匡九思两人对淳于灵施展毒手。”
韩广耀急道:“匡九思现往何处?”
淳于灵手指向正西,道:“距此约莫十里,一座不太高的山崖上,崖顶植有十数株巨楠,极是好认,谷主你速去救回珊姑娘,淳于灵行年七旬,死不为夭,谷主你快去吧!”
韩广耀也不再说,左掌一松,身形斜飞穿起,其快如电,往西掠去,眨眼,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