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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所有产业歇业七天,丧事正式开办。
秦家二少奶奶主持了丧事各项事宜,定制上等棺木,布置灵堂,请禅金寺的大师前来念经超度亡灵,以及请风水先生定下坟地方位。
秦大宛如苍老了十年,自从灵堂设好后他便跪在两具棺木前再没起身;秦家二老无法接受事实,因伤心过度躺下了;秦沐雨自被人从别院扶回家后就关在秦沐斐在秦府的书房,不吃不喝呈呆滞状;倒是八岁大的老四陪在秦大身旁哭得声嘶力竭,一个劲地追问棺木里的焦炭不该是他的大哥大嫂。
整个秦府陷入了一片悲戚。
这一切皆在秦沐斐的预料之中,也同样在宋褶的监视范围。
杜凌静立在山头,俯视脚底下郁郁葱葱的山林,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如今已是靖康二年三月,距离靖康之变只剩一月,而秦沐斐自从那晚潜入城中就失去了踪迹,他们在城外等了整整七日才等回一个重伤的秦大。
三年了,原先跟着秦沐斐的山寨从七百人发展到至今的三千人,在临安占据一山,日日操练,坚守家/园。而宋金两国交战激烈,赵桓继位后并不能缓解战况,北宋连连战败,危在旦夕。
杜凌对历史并不熟悉,只记了靖康之变的大概情况,因丢了丈夫也无心助国,何况,就凭他们这三千人参军后也不过是送死。
她记得秦沐斐临走前的话,他一介凡民,并无大志,只愿与她相依相守、琴瑟和鸣,弟兄丰衣足食,自由康健。
他会惜命,只因有她相伴。
可如今,她竟是连他的生死尚且不知。
“少奶奶,宋先生回来了,城里的人疏散得差不多了,要去城外路上派发解药吗?”身后传来声响,来人是贾忠,曾经的秦大。
“放出消息引百姓南下,先在下个城制造一个奇闻,就说怪医治愈了一个汴京城民。贾叔,这事交给混在病患中的兄弟去做,你和宋先生商量应敌之策吧。疫病这事一出,全城百姓逃得所剩无几,剩下的大多是在朝为官不能潜逃的,宋家未站在蔡京那派,倒也算忠于北宋,如今战事激烈,定会加紧严查。这方面我不太懂,只能劳你们费心了。”杜凌言语淡然,早已收了心中所忧。
人总是这样后知不觉,失去后才后悔没有珍惜。
她若能提前得知三年前会与秦沐斐失去联系,那半年的时光就不该如此蹉跎。本以为只是因为离开时才许诺用心待他,谁知她早已用情至深,何须如此下定决心?
他早已存在于内心深处,至今无可代替。
“少奶奶,你又拿自己当饵?万一招来宋家人彻查,也难保查不出咱们在南方的产业。”贾忠频频皱眉,显然是不同意为了那些百姓用这个冒险方法。
“金兵都快将整个北宋拿下了,前方战事吃紧,朝廷人心惶惶,二府只忙着应付金兵,宋褶进了枢密院也没能捞到好处,如今都已是日夜难安自身难保了还能来查我?我倒是不介意他派人来查,原本就是本分的生意人,他能奈我何?再则,我好不容易捞一个‘怪医’的名号,自然要乘此机会宣扬,今后也好加诊金嘛!”杜凌俏皮地对贾忠眨眨眼,欢快的语气又透着股倨傲。15111462
虽然当初也是花了点银子制造风浪才得来一个‘怪医圣手’的名号,可投入广告费能提升收益也是值得的。如今在汴京城里下毒渲染疫病为的是救那些无辜百姓,她再亮亮名号多加宣传又有什么不可?
“少奶奶,你不是说行事要低调吗?乱世当头,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些好,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向少爷交代?”贾忠仍是觉得不妥,毕竟如今不在南方,宋家的势力又如日中天,倘若对上,又岂是他们这些人能够相抵的?
毕竟,这次北上,宋先生与少奶奶达成共识,只带了几十弟兄。
“你家少爷哪里还会惦记我?倘若他尚在人世,这会儿只怕也是左拥右抱离不得美人窝,定然是瞧不上我这个贼婆子了。”杜凌嗤笑一声,嘴角莫名尝到一丝苦涩。
那个该死的男人,她倒是比谁都希望他能出现,所以该高调时就高调。
“少奶奶是贾忠无用,让少爷误入陷阱可少爷说过会回便定然会回,许是再过段时日便”
“我知道,再过段时日他就该回了,没准妻妾孩子都一大窝了。行了,贾叔你去忙吧,我自是信你的,我也答应你,不管他带多少美妾回来我统统收下,一个都不赶走,还给他的孩子们管饭行不?”杜凌叹息着打断贾忠的愧疚,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当初她在城外只等了半月,就因为狠下心告诉自己,既已答应会建好家/园安排好弟兄并努力赚钱养活大家,就不该把时间浪费在等人之上。
可是,她是做到了她许诺的,而他却从未出现。
“少奶奶,少爷心里只有你!”贾忠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不知该怎么与杜凌理论。
“我知道我知道,他心里只有我,我信,所以您放心吧,我还年轻,短时间不嫁人,再等他一段时日但我却不知道这段时日究竟有多长,我总不能等他一辈子吧,他除了给我留个烂摊子外给了我什么?哦,倒是还有一本破诗集。”杜凌兴致缺缺地撇了撇嘴,一屁股在岩石上坐下,扭过头去不再看贾忠。
这人是怎么回事?没看到她憋得很辛苦吗?这么多年都找不到默契,真是老实巴交没有眼力劲,莫不是又要逼得她掉眼泪才肯走?
“姑娘又在欺负贾叔了。”
宋易神色淡然地出现在山头,一身青衣迎风飘逸,双手背在身后,远远地对着杜凌和贾忠笑得温软,乍一看倒是有点仙风道骨的风姿。
杜凌闻言侧头望去,无趣地抿了抿唇。
为了气秦沐斐的失言,她便以他欠她一个婚礼而拒绝秦夫人的身份,这寨子里所有人都只称她姑娘,唯有一个贾忠例外。
“宋先生太看得起我了,贾叔一个手指头就能把我弹到这山下去,我哪敢欺负他老人家?我都寻思着要把新来的那厨娘许给贾叔,不知宋先生以为如何?”她瞥了眼仍是要替他们家/宝贝少爷辩解的贾忠,换个话题缓解气氛。
果然,只见贾忠浅棕色的脸皮因为发烫而变得黑红,窘得两眼乱瞄,急躁地说了句去办事就一溜烟跑了,留下一个宋易对着爆笑的杜凌摇头叹息。
“还不想听他的身世吗?”
宋易缓步上前,温软的眸光落在杜凌身上,看得出她这灿烂的笑容后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确实难以相信这么一个平凡女子会有如此强大的心灵。
自诈死那晚至今,所有人都未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也曾有人说她无情,丈夫生死不明她却不愿多等,说服他带着人手一路南下未曾耽搁。但她无视所有冷眼,只尽心尽力在南部设置产业供养几百弟兄,东奔西走熟悉各座城镇,连寨子都是她亲手设计找人建造。
这样的奇女子,世上难寻第二个。
“不想听,如果他回不来,我听了他的身世又有何用?继续替他报仇还是奉养他的亲属?我没有能力杀敌害敌,也没多余的善心用在外人身上,毕竟我们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夫妻。如果他能回来那就让他自己告诉我,他欠我的太多了。”杜凌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愁绪浮上心头。
其实,凭着那么多的蛛丝马迹她早已有了猜测,听不听根本没有区别。她的重点从来都只是他这个人,只要他不在,那么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那晚他虽是受了伤,不过既然能让贾叔安全回到秦府,说明他尚有自保能力。何况,他费尽心机上演了一场诈死,无非就是要带你远离汴京从此携手一生,不会舍得放你一人在外孤独度日。若不是有强大的生存意志,他不会让秦大带话让你等他。”宋易轻柔的声音被山头的风吹散,听上去有些飘渺,仿若隔了几千里。
杜凌听着这些安慰,不禁苦笑连连。
她这些年一直不愿面对现实,开酒馆,设妓/院,办工厂,忙得晕头转向,晚上常常来不及洗脸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天未亮就起来绕着山头跑上一圈,再匆忙用过早饭便下山继续忙碌。
除此外,但凡有点空余时间,她便会带着徒弟去飘云医馆坐诊,安排人散播言论,提升她的知名度。
所以,她根本是没有多余时间去思考秦沐斐是否尚在人世的问题,也强迫自己忽略身边少了那个人的存在,除了这次返回汴京驱散百姓。
“原来先生也会昧着良心说谎?”
杜凌起身拍了拍尘土,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觉得汴京这三月的春风不输于南方冬日的寒风,吹得她有些发颤。
这话一出,宋易自是知道这女子已看透他的心思。
“若谎言能使人心安,说几次又何妨?只不过姑娘太过聪慧,倒是显得这谎言太多余,反而徒惹姑娘伤心,是易欠缺考虑了。”宋易倒也没显出一丝困窘与尴尬,只是略微低下头抿着唇角微笑。
日日烧汴幸。贾忠这些年心里只有一个少爷,得知他家少爷钟情于少奶奶,那番嘱咐自然有可能是他胡诌,为的就是拖住这个思想奇异的女子等他家少爷归来。
“有时候礼数太多真觉得累人,这前后都有三年了,我仍是不习惯,你就不能拿我当个普通丫头看吗?”杜凌蹙了蹙眉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暗自庆幸秦沐斐与她说话不会顾忌着要讲礼数。
“姑娘是我们这些人的衣食父母,这些年几乎荒废了道上生意,几千弟兄与各产业上百伙计都是靠姑娘吃饭,这礼数自然还是要的。不过姑娘若随斐儿称我一声兄长,自家人说话便更随意些。”宋易仍是淡淡地笑,一副毫无脾气的模样。
有时候得了空杜凌也会拿这个男人打发时间,想着有什么事能惹急他,逼他失去理智后的模样又会是怎样。
“嘁,先生这是瞧上我那日益闻名的‘怪医圣手’称号?还是跟我攀亲带故能多分点遗产?放心,我若死得早,这无亲无故的,那些钱财都会是你们这群山贼的,至于名号,也没多少意思,不过是为了方便对某些人漫天开价,你也用不着。”杜凌裹紧了披风迈着步子往寨子里走,吹了够久的风,是时候回去做试验了。
宋易跟在她身后不自觉地注视着她这日益消瘦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
“姑娘心里的期限是多久?”
他素来觉得自己尚有耐心,做事也沉稳理智,看人目光也颇为犀利准确,但这几年来他却总也看不透这个女子。
而今日,也失去耐心将他的担忧问出了口。
“先生也担心我会离开?”
杜凌的身子微微一顿,随即又迈动脚步,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等不下去了,所以费尽心机想来劝说?如果我真的要走,你们也该是开不了口留我下来,毕竟我能为你们做的,这些年都已经尽力在做。之前入了山贼窝是无可奈何,但若没有他在,我又有什么理由困在这里一辈子?”
“易没有强留的意思,若姑娘真的要走,寨中兄弟会诚心相送的,没有姑娘的经商理念,我们这群人不过是一窝穷寇,哪里会像如今,过得比领军饷的将士都惬意?不管姑娘走到何处,深云寨永远都是姑娘的家,若姑娘不嫌弃,我们这群粗人,倒是乐意成为姑娘的至亲。”宋易几个跨步追上杜凌,走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