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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津伍市眼神锐利地注视着须藤顺子,一字一字清楚地述说,那声音听起来好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般。
“是的,内容我姑且不提,不过那封信也是以‘Ladies and Gentlemen’开头,用报章杂志上的印刷字剪下来贴成的。
我丈夫看了那封信后很生气,就离家出走了。虽然这是我们夫妻间的问题,可是照这样子看来,我觉得社区里一定还有别人也深受这种怪信所苦。
我从昨天起就一直在找我先生的行踪,今天一大早还到处去找,结果在涩谷碰巧遇到金田一先生,我想如果拜托他的话,或许可以找出怪信的发信者,所以才带他来这里。“
“须藤太太,你跟那个人有什么关系?是老朋友吗?”
“根津先生,你听说过我以前在银座的酒吧工作吧!”
根津伍市回答他没听说过。
“当时等等力警官他刚才也来这里了,他们两个人常到我们店里去今天早上,我到处都找不到我先生的行踪,一时乱了方寸,就像溺水的人抓紧浮木求生似的,想找金田一先生商量,不料竟然发生凶杀案”
“须藤太太,你认为这件凶杀案跟那封怪信之间有关系吗?”
“我我本来以为发出那封怪信的人是‘蒲公英’的老板娘。”
根津伍市很惊讶地看着她问:“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须藤顺子正想回答之际,隔壁厨房的乌鸦又开始“啊”地叫着。
这时候,门被打开了,有人走进屋里。
意外访客
“乔、乔!是我!不要叫啦!”
一阵女孩的声音响起,她走进隔壁的四叠半房间,随后又来到厨房。
“爸爸,我回来了。”
她隔着拉门喊着,声音听起来有点害怕。
“由起子,你回来啦!”
“爸爸,听说外面发生凶杀案,是真的吗?”
“小孩子别管那种事情!对了,由起子,有客人在,你去泡茶。热水瓶里有热水吧!”
接着,拉门的另一边便传来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
“好可爱的女儿!”
须藤顺子若无其事地说着恭维话,可是根津伍市却绷着一张脸。
“上国中了吗?读几年级?”
“今年刚上国中。”
(那么是战后儿童罗!那他的妻子呢?)
这个社区不接受单身贵族承租,单身者必须有订婚证明,才有资格住进来。根津伍市虽然有个念国一的女儿,可是却从没有人看过他太太。
“让您久等了。”
拉门一打开,由起子两手拿着托盘站在那里。
由起子看到一位出乎意料之外的美丽女人坐在屋里,霎时有点迷惑,整张脸都红了。
“打扰了。”
“我应该叫你阿姨吧!我一点都不知道”
她说着,很自然地摆出撒娇的姿势。可是,当她注意到父亲愁眉苦脸的模样,立刻又恢复原先胆怯的态度。
“爸爸。”
“嗯?”
“乔怎么了?它好像很激动。”
“刚才有野狗对它叫。”
由起子将眼光移向阳台,并露出责备的眼光看着父亲,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百般无聊地站着。
“由起子,那只乌鸦叫‘乔’吗?”
“是的,它叫老黑乔。”
“所以你叫它乔啊!”
“由起子,今天不是星期二吗?”
根津伍市打断她们两人的谈话,他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的女儿跟别人说话或表现出很亲热的样子。
“是的。”
“星期二不是该去水岛老师那里上课?”
“嗯。”
“你女儿在跟水岛老师学画啊?”
水岛治三就是那个留着小胡子的画家,住在须藤顺子那栋大楼的三楼。
“阿姨,我只是很爱画画,技巧还不是很好。”
“别乱讲话,快去!今天晚上你还要帮我油印呢!”
“好。”
由起子眨着长长的睫毛,神情看起来有些哀戚。
“阿姨,那我失陪了。”
“路上小心啊!我还要在你父亲这里打扰一下。”
(国一这个年纪已经对男女关系感到好奇了!)
须藤顺子立刻生警戒,当由起子在隔壁四叠半房间东摸西摸的时候,她只是啜饮着红茶,没有说话。
“爸爸,那我走了。”
“好!”
父女俩隔着拉门。由起子正要走出门口的时候,有人从外面进来。
“由起子,你要去哪里?”
是个年轻人的声音,说话声听起来有点喘。
“你好像有客人来了。”
须藤顺子放下红茶杯说着,但根津伍市却毫不在乎地说:“不是客人,应该是夏本。”
“夏本是”
“住在十七号大楼的一个年轻人。对了,他跟京美住在同一栋楼。”
“啊!他妈妈是教茶道、花道的老师吗?”
“是的。”
“他好像长得很高,他还是学生吧!”
“对,不过很少去学校。”
“那他在做什么?”
“他在念帝都电影公司的演技研究所。”
“他是明星?”
“还不是,应该说是未来的明星。”
须藤顺子重新看着根津伍市的脸。这个男人原先不论听到什么,反应都是有气无力的,可是一谈到夏本这个青年,他甚至笑得眼角出现皱纹,表情变得温馨许多。
她过去以为根津伍市很难相处,现在看他对着阳台露出茫然的沉思表情,心底仿佛藏着一份深沉的孤独,让人觉得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
此时,门口传来说再见的声音,还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进隔壁的厨房。
“叔叔,你有客人啊?”
“是阿谦吗?进来!”
“可以吗?”
“须藤太太,不要紧吧!”
“没关系。”
须藤顺子想趁金田一耕助他们从二十号大楼屋顶下来之前,先和根津伍市商量好对策,可是她又对这个未来要当明星的青年充满了好奇心。
拉门被打开,一个似曾见过的高大青年站在门口笑着。
夏本谦作对须藤顺子行了个注目礼。
“叔叔,听说发生凶杀案了?”
“阿谦,你是专程跑来跟我说这件事情吗?”
“不是啦!叔叔,我是到这里之后才知道发生凶杀案。”
“是吗?不过,你看起来好像很兴奋。”
“叔叔,我拿到角色了,而且是演三岛的弟弟,还跟叮田容子有亲热镜头,不过最后被杀死。”
“是‘波涛的决斗’那部电影吗?”
“对、对,叔叔,你知道这部电影啊?”
“电影剧本是我印的,那可是个大角色。”
“嗯,所以我很兴奋,马上骑着脚踏车来向叔叔和妈妈报告。”
“对不起,请问夏本先生和根津先生是什么关系?”
“我是经由叔叔推荐,才能进入帝都电影公司。”
“我一点都不知道根津先生,你跟帝都电影公司有关系啊?”
“喔”
“阿谦,你认识这位太太吗?”
“我认识,你是须藤太太吧!昨天我有见到你先生。”
“啊!夏本,你在哪里见到我先生?”
须藤顺子万分惊讶地睁大眼睛,尖声问道。
面对须藤顺子的激烈反应,夏本谦作不疾不徐地回答:“在社区的入口,他从公车上下来,有点醉醺醺的。对了,昨天叔叔这里有客人吧!是一个女客人”
根津伍市眉头动了一下说:“阿谦,你怎么知道?”
“其实是”
“对不起,夏本,你说昨天晚上跟我先生在社区的人口碰到,请问那时候是几点?”
“十点左右,我回到家才刚过十点。”
夏本谦作觉得很奇怪,看着须藤顺子的脸说:“须藤太太,请问你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再请问你一下,我先生后来往哪个方向走?”
“啊!你先生昨天晚上没有回家吗?”
“须藤太太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真巧!”
根津伍市突然站起来,慢慢走向阳台,然后拉起窗帘。
他这个动作让夏本谦作感到惊讶,不禁睁大眼睛看着根津伍市和须藤顺子,然后压低声音说:“叔叔,听说被杀死的人是‘蒲公英’的老板娘。”
“是谁都无所谓啦!阿谦,你认识这位太太的丈夫吗?”
“认识,京美曾经跟我说过那个人就是住十八号大楼那位漂亮妻子的丈夫”
“夏本,我丈夫在社区入口遇到你之后,往哪个方向走?”
“对了,你先生还带着一个女人,他们好像在公车上碰到的。我打完招呼后,他就走到我身边问我:”你是这个社区的居民吗?‘这时我才发现他好像喝醉了。“
“然后呢?”
“我回答说我住在第十七号大楼,然后他问我知不知道社区里有谁名叫根津伍市,他说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可是想不太起来。我就说那个人是第五区的管理员,住在第十八号大楼的一楼,于是他要我带那位妇人来这里后来大概走到第八号跟第九号大楼之间吧!他就摇摇晃晃地从那里转向西边走。”
“往西边走?也就是往‘蒲公英’那条商店街的方向?”
“是的,当时我在后面喊他:”须藤先生、须藤先生,你家是在第十八号大楼,在更里面一点才对‘我以为他喝醉酒、搞错方向了。“
“我先生怎么回答?”
“他说:”没关系啦!我还有点事情。‘之后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
“他好象是说:”漂亮的狐狸精这次我要把你的假面具摘下来,让你再也无法恶作剧‘而且还用很下流的声音笑着,然后就往西边走去了。“
“那是昨天晚上十点左右的事情吗?”
“是。”
“须藤太太,你先生昨天晚上没有回家吗?”
这一刻,须藤顺子的嘴唇都泛白了。
三个人陷入一片沉默,根津伍市从窗帘的隙缝往外面看。
“夏本,你对于须藤先生的事情只知道这样吗?”
根津伍市还是不想谈这件事情,他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似乎不想让夏本谦作看到他的脸。
“那个人跟由起子长得有点像,不过我听说由起子的妈妈已经去世了,我以为她是由起子的阿姨,所以有问了她一下。”
“她怎么回答?”
“她说不是。”
这时候根津伍市突然转过来说:“夏本不,阿谦,须藤太太有事情要跟我说,她正要开始说的时候你正好冲进来,现在可以请你先离开一下吗?”
根津伍市话还没讲完,夏本谦作已经走到拉门边了。
“好的。”
“阿谦,等一下。”
“是。”
“刚才那些有关须藤先生的事情,你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对其他人说?”
“可是我不说有用吗?当时在他身边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四、五个一起从公车上下来的社区居民从他身边经过。”
“说的也是,那就敷衍一下好了。”
“好的。”
听到夏本谦作的脚步声走出大门后,根津伍市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须藤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