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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吃橄榄?”有一回,磨勒忽的站住脚,问红绡。
红绡奇道:“你怎么知道?”
磨勒憨厚的笑笑:“老奴打扫的时候,有时会看见被扔掉的橄榄。”
红绡头一歪,笑道:“被扔掉的橄榄?”
“少主人不吃橄榄的。”磨勒一边扫着地一边说道,“所以,老奴以为,是少夫人喜欢橄榄。”
红绡饶有兴味的道:“既然你以为我喜欢橄榄,那么,我又何以将橄榄扔掉呢?”
磨勒笑道:“想必是少主人买回的橄榄不合少夫人的口味啊。”
红绡一呆:“你”
磨勒又笑笑,扫着地,慢慢的到院子外面去了。
第二天早晨,红绡一睁开眼,忽就感觉到橄榄的香味。
也许,是一种感觉。红绡这样想道。
起来,对镜梳妆,却怎么也不定神。
崔生问:“你怎么了?有心事?”
红绡笑笑,草草的梳妆好,推开门,却一眼瞧见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捧橄榄。
――一捧青翠欲滴仿佛是刚摘下来的橄榄,还带着青青的橄榄枝。
红绡呆住了。
红绡什么也不问。
不问这橄榄是从哪儿来的,不问是谁。
总之,从这一时刻起,红绡觉得,橄榄已恢复了橄榄的味道。
慢慢的咀嚼着橄榄,将橄榄嚼碎;有时也会笑着将嚼碎的橄榄吐向崔生。――崔生对她极好,几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然而,隐隐的,每一天,红绡似乎更希望看到那憨厚的昆仑奴,那黑如漆炭的磨勒。
磨勒还跟以往一样,每一天,打扫着院子,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每一天,在红绡起身以后,石桌上,总会出现一捧橄榄。
每一枚橄榄,都像眼睛一般,冲着红绡微笑。
六
两年很快就过去了。
两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一天一天的,渴望新的一天的来临,渴望新的生活的来临,两年的时间就似清风一般,轻轻的吹拂过去了;而风中的人们也许还没有在意。
柔风如手,总是叫人在不知不觉中老去。
两年后的一天,红绡终于忍不住要出门去走一走。憋了两年,始终都没有出大门一步,只是为了躲避主人的追捕。红绡自是明白主人的手段;崔生岂非也一样的明白?
然而,若始终不能出去,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在崔生的府上与在主人的府第又有什么区别?
崔生拗不过红绡,只是吩咐小心些,然后令磨勒随他们两人出去。
红绡并没有名分。
或者说,红绡根本就不曾要求过什么名分。
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来说,也许,名分根本就是多余。
外面的世界总是使人愉快的。
红绡叹道:“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出来玩过了,已经好久好久。”从被主人抢去以后,便似住在金丝笼子中一般,失去了自由。
红绡将橄榄嚼碎,然后掀开车帘,使劲的吐了出去。
嚼碎的橄榄划出一道眩目的弧线,落在青草地上。
红绡快活的笑道:“崔郎,我要你天天这么陪我出来玩”
一只燕子从车前掠过,迅速的又冲上高空。空中,银灰色的云在缓缓的游动着,变幻着,无忧无虑的,一如红绡此刻的心。
“崔公子。”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微笑着的黑衣人在一旁招呼道。
崔生一愣:“你是”
“你不认识我的。”那黑衣人依然微笑,“但我认识你。呵呵,世事就是这样,公子不认识我,可我认识公子。”
崔生便道:“那么兄台有何指教?”
“不敢。鄙主人有事请公子移步一聚。”
“贵主人是”
“公子去了自然知道。”
“这个”
“令尊也在鄙府作客啊。”黑衣人含笑说道。
崔生一惊:“我父亲他”
“呵呵,跟鄙主人正言笑晏晏呢。”
崔生沉吟一阵,让磨勒赶车先与红绡回去,道:“红绡,我去看看就回来。”
红绡点头,笑道:“我再转一会儿吧?”
崔生点头:“好的,叫磨勒带你去。不过,不要太晚,还是早些回去,啊?”
红绡应承道:“我会的。”
七
天色已经很晚了,但,崔生还没有回来。这就使得红绡有些担心:“磨勒,崔郎不会有什么事了吧?”
磨勒垂手道:“应该不会吧,少夫人。”
红绡皱眉:“可是”
磨勒道:“可能是主人留少主人和主人夜宴吧。”
磨勒的中土发音实在是蹩脚得很,使红绡忍不住就想笑。“磨勒,你到府外去看看,看看少主人有没有回来。”红绡吩咐道。
磨勒答应了一声,正想往外,一个家丁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红绡奇道:“什么事?”
那家丁气喘吁吁的道:“外面、外面,有兵丁将府门围住了,听说,是大将军家的家兵。”
红绡脸色剧变。
她知道,主人虽说已经交出军权,可留在家里的家兵无不是曾经跟随他身经百战的战士。
这是些令人可畏的战士!
最终还是被主人发现了下落。红绡暗叹一声。
――崔郎呢?崔郎怎么还未回来?
――崔郎会神术的。
――会神术的崔郎能够将她从主人的重重院落中救出来,现在,就一定还能保护她!
红绡缓缓的拈起一枚青橄榄,缓缓的塞进自己殷红的嘴唇。橄榄的汁水浸润着舌苔,使得红绡一阵清凉。
“磨勒,”红绡问,“崔郎不会放弃我吧?”
磨勒漆黑的脸膛上显出异样的神情。
这是红绡从未见过的一种奇特的神情。
“红绡,你快出来!”忽就听得崔生在外面大叫。
红绡一喜,心底一宽:“崔郎!”
崔生的声音却显得着急:“快出来,红绡!”
红绡便是一惊:“崔郎,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红绡,”崔生的声音显得更着急了,“你快出来!”
红绡回头看磨勒,磨勒微笑一下,淡淡的道:“那你就出去吧,少夫人。”
“可是,究竟是什么事?”
“没事,少夫人。”
“可是”
磨勒的神情显出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他们是来找我的,少夫人。”
“找你?”红绡惊奇的反问。
“是的,少夫人。不是来找你,也不是来找少主人。是来找我的。”说罢,磨勒大踏步的出了府门。
红绡迟疑一下,还是跟了出去。
门外,两排弓箭手张弓搭箭,只要一声令下,就会万箭齐发。
从前的那位大将军、红绡先前的主人骑在一匹马上,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威风凛凛。崔生正一脸焦急之色,在大将军的身旁。
“红绡,你好啊。”主人凛然道。
红绡忍不住打个寒颤。
崔生叫道:“红绡你快过来,世伯不怪我们。”
红绡问:“崔郎,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生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话来。
主人却望着磨勒,随口问崔生:“是此人吗?”
崔生垂首道:“是的。”
主人一声凄厉的冷笑:“阁下好功夫!想来要取老夫的头颅也是轻而易举的了。”
只听得磨勒平静的道:“应该是的。”
红绡就大惊:“磨勒崔郎”心念陡转,似乎明白了许多事。
“当日,将我从那地狱般的地方救出来的是磨勒,而不是崔郎你?”红绡颤声问。
崔生赧然道:“是的,红绡,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的,红绡。”
红绡心头直是发冷:“那么,猜出我哑谜的是谁?”
“也是磨勒。可我红绡,那日,回去以后,我就难以忘怀你了。我、我就写了一首诗,我念给你听:误到蓬山顶上游,明珰玉女动星眸。朱扉半掩深宫月,应照琼芝雪艳愁。”
红绡嘿嘿冷笑:“崔郎,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磨勒,这么说,会神术的是你而不是崔郎?”
磨勒憨厚的笑笑。
“日日给我新鲜青橄榄的也是你?”
“从大将军府上取来的。”磨勒道。
主人怒道:“两年来,你这昆仑奴到我府上居然是来去自如,嘿嘿,好功夫!侥幸,今日我府上有人看见红绡你这贱人,才知你一直躲在小崔府上。找了小崔,才知,叫老夫两年睡不着觉的,竟是这低贱的昆仑奴!红绡,你过来,老夫成全你与小崔,不过,这昆仑奴老夫必须除去!”
红绡望向崔生:“崔郎,这也是你的意思?”
崔生只道:“红绡,你过来!”
红绡仰天长叹:“崔郎,崔郎,你不但骗我,而且是个薄情之人!”
主人喝道:“你若不再过来,休怪老夫无情,未免玉石俱焚!”
“世伯!”崔生叫道。主人却理也没理他。
红绡回头:“对不起,磨勒,我一直不知道。”
磨勒道:“少夫人,你过去吧,不必与老奴一起丧命的。”
红绡轻轻的咬着唇,轻轻的摇头:“我今日才知,了解我、关心我的,是磨勒你。磨勒,磨勒,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磨勒眼中有一丝惨淡:“老奴只是一个昆仑奴罢了,而且,也老了。”
红绡柔声道:“其实,你一点也不老。我记得你说过,你还不到四十。磨勒,我”
崔生脸色渐渐发白:“红绡,你干什么?”
红绡鄙夷的道:“崔郎,你只是一个懦夫!”
“红绡!”崔生痛苦的叫道。
主人大笑:“想不到娇滴滴的红绡最终竟会爱上一个昆仑奴!好,老夫成全你们。”将手扬起。
“少夫人”
“叫我红绡,磨勒。”
“红绡。”
红绡轻轻的往后退了几步,倚靠在磨勒的肩旁。磨勒的脸膛还是那么的黑,黑得发亮,发光。
“放!”主人一声令下,刹那间,万箭齐发。
崔生痛苦的低叫一声。箭丛中,却见磨勒大鹏一样飞了起来,穿过箭丛,流星闪电一般的融入黑色的天宇中去了。他的肩头,背负着红绡,跟当日一样。
崔生怔怔的,惊惧的说不出话来。
主人也是脸色惨白,喃喃道:“这、这简直不是人”
八
十年后。
十年来,这从前的大将军几乎就没有睡过安稳觉。每夕,都是在警卫森严中小寐一会儿。当日,在战场上也曾舍生忘死的冲杀过,可是现在,竟感觉到,原来死亡是如此之可怕。
十年后的洛阳。
洛阳的集市上,一个黑如墨炭的昆仑奴在卖着药。
他的身旁,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身着红绡,抱着孩子,柔柔的笑着。看了就要收藏啊!哈哈!!
崔生在远处黯然的叹息一声,默默的离去了。
僵灵出洞
有些事情不知道,所以就想办法知道;有些事情已经知道,却还不如不知道;有些事情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早晚都会知道;有些事情不说出来,那么你永远都不知道。
这是一个大晴天,火辣辣的太阳在当空挂着,灼热的空气里连一丝风都没有。街上除了飞驰而过的汽车外,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
我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翻报纸,这可是邮递员顶着烈日辛辛苦苦送来的哦。不过报纸上并没有什么太重要的消息,除了某领导去某地进行视察,就是某大国要对某小国动武,要不然就是哪儿又出现了飞机打滚儿、火车亲嘴儿、轮船沉底儿的倒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