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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眼-彭见明-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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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大家坐好了,那个会场上最引人注目的“意大利”开始演讲,他说的是广东话,何氏父子一句也听不懂。 
  还只讲了两三分钟,掌声响起。趁着场子里乱,何半音猫着腰迅速离席去了厕所。一分钟后,老何也猫着腰轻轻离座。起身时,老何看了看小牟,小牟正专注于听,好像没有注意他们。 
  他们顺着厕所旁边一条过道一直往前跑,一会儿看到楼梯口了,他们不敢坐电梯,顺着楼梯往下跑,一阵乱跑之后仍旧找不到出口,好在碰上了个保安,才把他们带出昏暗的地下室。 
  半音拦了一辆的士。告诉司机:去广州火车站! 
  一直到的士驶离了这个会所,行进在田野之间,何氏父子的心跳才慢慢平和下来。 
  下一步怎么办? 
  回家,越快越好。 
  车到广州火车站,半音带着父亲直奔售票处。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各处的灯光齐刷刷地亮起来,将车站广场洗照得俨如白昼。这时何半音突然发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红色的小轿车,车屁股上贴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半人半兽的大力士像,这很像昨天来接他们的那辆车。只见车上下来三四个高大的汉子夹在中间下来的竟是小牟。这几条大汉便是两个多钟头前所见到的那个“意大利”的保镖。 
  事情的严重程度便不必言说了。 
  何半音忙拉着父亲停了下来,说:爸你看。半音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一点哆嗦。老何也看到了这一幕。 
  在这危急之时,老何反而十分镇定了。借着夜幕,父子俩猫着腰,在停车坪密集的汽车掩护下匆匆离开了广州火车站。 
  老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儿子呵,想不到,我们经常帮人家指点迷津,推测祸福,而如今,连自身都保不住。看样子,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麻烦。 
  半音:是的,汽车火车都不能坐了。 
  老何:看来我们只能走路回家了。我们身上只剩下三百二十八块钱了。当初是心宜请我们出去玩,没想到要带钱。这次我们可是被心宜给害苦了。 
  天放亮的时候,他们走到了广州市的郊区,看到田野了,看到西瓜地了,看到农民了,他们这才放心。他们在一口鱼塘边洗了脸,在离鱼塘不远的一家路边小店吃了一碗汤面。小店旁有几条供过往行人坐的板凳,他们倒在凳子上睡了一阵。广东深秋的天气还没有凉意,这给他们的行程带来了不少方便。 
  那时候从广东往北走还没有高速公路,仅有一条国道,他们不敢沿国道行走,假如人家真要来抓人的话就太方便了。他们走的县道和乡村公路,一天走个百二三十里并不觉得累。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半音计算了一下,花个十二天时间便能够走到省城,到了省城找到郭向阳就好办了。 
  身上只剩下二百八十九块钱了,可不敢住店,好在气候好,随便找个屋檐,只要躲开露水就可以安然入睡。往北走出五六天后,便感到夜半的凉意了,不敢再在野外睡,便只有走夜路,白天在太阳下面睡觉。尽管这般一分一角的省着花,还只走了七天,二百八十九块钱就所剩无几了。 
  当叫花子去讨是干不了的,就是饿死也不会干。他们想边走边看相捞点收入来维持局面,老何在路边捡了一只纸盒,做了一个小招牌,再讨了笔墨,叫半音写下“看相测字”四个字,在一个小镇上的热闹处摆起了地摊。生意倒也有,刚放下招牌便有人来求教,但是他们听不懂广东话,广佬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他们的这门手艺,在这里就兑不到饭吃了。 
  他们也想过打电话求援,要是能联系上刘铁、于政委和郭向阳,他们就有救了,可是以往他们很少使用电话。老何不晓得任何人的电话,何半音的记忆中倒还是藏着一个号码,那便是胡记店子的号码。在一个小镇上,半音拨了两次胡记的电话,但都是无人接听。看来指望电话帮忙已无希望了。 
  一日傍晚,他们在一个镇上的小旅馆前路过,猛地听到有人讲话里夹杂着浓重的家乡口音,见是出自一个做服务员的女子口中。父子俩便身不由己一脚就跨进门去,当即就和那年轻女子讲起了家乡话。 
  原来这女子在这附近乡中有远房亲戚,便嫁到这里来了,她是来这个小旅馆里打工的。几天来总算碰上了个说话能听懂的,老何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便说:姑娘,我给你看个相吧。 
  我没有钱。 
  先不谈钱,我随便给你讲几点,你看说得准不准。你呀,家有五姊妹,三男二女,其中一个少年夭折。你五岁时有水难,怕是掉到河里了。你十五岁就要离乡别祖出远门。你嫁的丈夫嘴钝心细,外柔内刚,出得力但受不得气,对你好,能够白头到老。你头胎生的应是个女孩,先开花后结果才好,可不要看不起这个女孩呵,今后可比一般的男子顶用多了,莫怪我说得直,头胎要是个男孩,真还难得带成人。就讲这么多吧。你看说得准不准? 
  女子当即就张大了嘴巴,将眼睛瞪得铜铃大:真准真准,我那头胎就是个男孩,生下来三天就坏了,我那婆婆哭了三天三夜。 
  说着就殷勤地泡上了茶。并开始打量他们父子俩,当看到他们的狼狈样子时,便问:你们这是好像逃难的一样。 
  老何说:真是不好意思,跟逃难也差不多了。 
  女子:这样吧,我也帮不到你们,今天老板都走了,留我守屋,你们哪,就在这里吃晚饭,在这里睡个觉,洗个澡。 
  老何:这太麻烦你了。 
  女子说:这有什么麻烦,我也要吃饭的,多煮一碗米就是。别讲客气了,我这就给你们去烧洗澡水。 
  好不易争取到了一个机会,也就不能放过了,这何尝又不是他们要达到的目的?就这样,何氏父子一个星期以来总算洗了一个好澡,扎扎实实刷了一次牙,睡上了一个好觉,吃了一顿热饭。 
  那女子看来真是身无分文,临走时她到旁边一个摊子上赊了一袋馒头给他们。吃饱睡足后还有一袋馒头垫底,父子俩便脚力倍增,就有了一阵好走。这一天一夜的工夫,马不停蹄走到第二天太阳升起一杆高,他们便走了一百九十里。半音看看地图,这应是本省管辖的地方了,便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因不会再有语言交流的障碍,便有了一种回乡的感觉。 
  何半音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来进一步研究回家的路线,老何坐在热闹的地方摆地摊。不一会儿,何半音打探出:如果有钱搭车,最迟明天晚上可以直接回到百八十里街。如果是步行,抄近道还要两天才能走到省城。才到下午四点钟,这个山区集镇上赶集的人便走光了,老何也只好收摊重新上路。老何的收入不乐观,还不能支持搭车回家的方案。他一共才看了五个相,一个给了十三块三毛钱,其余的都只给了三块三。老何买了一斤茴饼,一对电池,两瓶水,便和儿子继续上路,他们又准备走夜路。 


  天蒙蒙亮时,他们来到一个很大的集镇。就近有一个自由市场,简单的钢架子托着水泥纤维瓦,勉强可以遮风挡雨。有一个角落散落着稻草和干的湿的牛粪,善看牛相的何氏父子一看便知这是一个买卖牛的地方,这种牛粪夹杂着稻草的气味对他们来说不仅熟悉而且亲切,这也曾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之一。 
  远远的有一个看牛的老人在田边经过,他手里有烟火在闪烁,老何忙抓了一把干稻草,找那老人讨了个火种,然后他们捡了点干牛粪,烧起一堆火,父子俩便背靠着钢管,找了些稻草当坐垫,围火而坐打瞌睡,还有两天便是霜降,广东那边还穿着单衣薄裤,而这面的山区却要借火御寒了。 
  何氏父子是被牛叫声唤醒的。待他们醒过来时,身边已经站着几头牛,买牛的和卖牛的都穿着夹衣甚至是薄棉袄。牛粪火早已熄灭,仅穿着两件衣服的何了凡冻得发抖,一见人家穿得那么暖和,更觉寒颤难耐,儿子已经在借跑跳热身,老何却站不起来了,旁边有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汉子便拉了他一把。 
  汉子说:老兄你也穿得太少了吧。 
  老何说:是穿得少了一点。 
  那汉子从腰里取下一只水壶,拧开盖子,一股酒气就冲了出来,老何一下子就被这种美妙无比的气味冲击得热血沸腾,满脸的菜色顿时有了光泽,他已经很多天没有闻到酒气了。那汉子显然是一个资深的酒徒,他从老何的表情和气色骤变中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道中人。汉子喝了一口酒,用手抹一抹壶口,递给老何,说:兄弟,来一口,解解风寒。 
  老何不客气地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像过去在胡记喝酒一样,他仰起头,闭上眼睛,憋住气,将那酒十分珍爱的吞到肚子的最深处。 
  见老何那般虔诚地和他分享美味,汉子就开心了,便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将起来,有酒作媒,话也就亲热了许多,如酒一般的浓酽。 
  话题当然是与牛有关,那汉子今天是来买牛的,他家的牛是一条在他们家生活了几十年的老牛,秋耕上岸时它像灯火一样耗尽了最后一滴油,悄悄地离开了牛世。他有个90岁的老父亲,自从这条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伙计走后,老人家寝卧不安,食不甘味,怎么劝也无济于事,看来唯有再买一条牛给他作伴,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汉子说:我那大崽,是他爷爷带大的,他说这买牛的钱由他来出。他在深圳做油漆匠,赚了点钱。 
  老何听了这话很感动。 
  说着话太阳就升起了老高,一会儿工夫,就有十几头牛被牵到了市场里,买牛的卖牛的便热热闹闹交谈起来。那汉子告别老何,在牛堆里开始转悠。 
  在牛市旁边的一个熟食摊子上,何氏父子要了两份炒米粉,老何一边吃,一边就盯着牛市看,他要看看这个萍水相逢的大方爽快的酒友,会有怎样的眼力,买回去一头怎样的牛。 
  这时老何看见他的酒友看上了一头褐黄色的牛牯子,大概已经开始和牛主人讲价了。老何一见此牛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了一口酒的交情,不由自主地便走了过去,要制止这宗交易,他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兄弟,你那酒还有不有? 
  汉子反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便解下腰带上的酒壶,递给老何:莫客气,想喝就喝吧。他连老何的眼睛都没有看一下,这就使老何慌张了,便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捏了一下,汉子这才明白过来。 
  老何回到吃粉的地方开始喝酒,那汉子也跟了过来。 
  老何说:就凭了兄弟你这口酒,我要多一句嘴,我劝你不要买那头牛。 
  汉子说:我看这牛角宽、胸宽、臀宽,口紧、身紧、爪子紧、尾巴紧,舌如纹子、牙如锉子 
  不待那汉子背完看牛口诀,老何把嘴巴附到那汉子的耳朵上:那是一头凶牛,凶牛可是会弄出人命来的,不然人家也不会牵出来便宜卖掉。 
  汉子:看来兄弟是相牛的高手,你给我挑一条牛吧,我相信你,师傅钱我还是要付的。 
  老何说:不瞒兄弟,今天我赚不到你的钱,到现在为止这市场里还没有好牛,我可不能蒙你。你还是等等吧,要么找个真正懂的下次陪你来。 
  告别那汉子后,老何不无后悔地说:要是今天市上有好牛,我们就能够买两张车票坐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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