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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我也许更像你还一辈子也还不完债的债主吧。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或者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们是兄弟这回事?”
莫纵雪别过头去,“你在说什么?”
宫无策轻轻摇头,“我们——不是一般的兄弟,如果你能感觉到我每次毒发时的痛苦,我自然不会感觉不到那时你的内疚悲伤。自小时起,我每毒发一次,你的内疚就增加一分,你认定了我是为了你才变成这种样子,是你害得我生不如死,所以一直在补偿,从小时的杀人夺药,到后来不肯跟我离开——虽然这个地方对你而言一样也是噩梦,以至现在毁去孤骛门,全都是为了我。你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如果,我这么辛苦地活下来,就是为了让你觉得负疚进而赔上一生的话,”他轻轻地道,“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活下来?也许在十一年前真的死去是会好些的吧?反正,不管怎样你都会为我报仇——”
“咔、咔、咔、咔——”
“你说够了没有?”莫纵雪懒懒地翻身坐起,他原先躺的地方已是一片支离破碎的壮观景象,“我容忍你的一次算计已太足够,再提那些过去的事,我没有把握保证我不会反悔。”
“反不反悔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场赌注你从一开始就已立于不败之地,我虽然使计而赢,却不代表你输了。因为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也不可能放过毁了他全部心血的你,一旦他找上门,我又怎么能让你袖手不动?所以,”宫无策眼中光芒闪动,“我们势均力敌。”是被他踩到痛处了吧,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只是知道又如何呢,除了看着,还是什么也不能做。
第66节:第七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3)
“不用太佩服我。”莫纵雪一哂,“既是兄弟,我们自然不会差太多。”
“可是,不管我们多么相似,都终究还是两个人。”宫无策拂衣而起,“夜深露重,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房吧。”
他转身离去,着了露水的檐瓦湿滑无比,他脚下如履平地,在纵身跃上另一屋顶后,忽地转头,星空下泛出浅浅笑靥,“纵雪,是不是只有我不在了,你才会想到自己的存在?才会想到这世上不止有‘莫纵月’,还有‘莫纵雪’?”
宫无策回到厢房,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推开门扉。刚用完午膳他便不顾凝眸反对地硬把她的床搬了过来,那丫头没力气搬回去,又没别的地方可睡,只好勉为其难地屈就在他这儿,现在只怕早睡熟了。
脱下外衫,余光不经意地向另一张床瞄去——立时凝住。
从来自如的步伐乱了调,几乎是冲过去,一把掀开纱帐,床上除了凌乱的薄被外只有一张纸条,以鲜血草就的字火一样炙红他的眼。
——明日午时,千仞崖见,过时崖底觅尸。
? ? ?
振衣千仞崖。
凝眸悠悠转醒,她揉揉眼,打了个哈欠,这才坐起身来,捶了捶酸痛的腰。唉,不正确的睡姿果然是会大大影响睡眠的质量呢。
“咦,你还没找到道观吗?你家的邪魔要控制不住了。”
正负手站在崖边不知在看些什么的蓝衣人转过身来,竟是昨日在山间见到的儒生,他露出温文的笑容,“是快控制不住了,如果午时纵雪不来的话。”
“关莫少主什么事?难道他于降魔除妖一道有异能吗?”
“你还叫他少主?”蓝衫人摇了摇头,嗟叹着似乎有些无奈,“那孩子也真是,都允许你住到他房里了,还这么生疏。”
“他、他的房里?!”
啊,想起来了,大哥自第二天起就被莫纵雪拖去他房里睡了,昨天因为绝魂散事件大哥执意不肯让她一人独寝,孤骛观中的厢房只有莫纵雪的大些,摆得下两张床,所以索性将他的床搬进了莫纵雪房里,莫纵雪反而去睡开始为大哥收拾的那间
第67节:第七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4)
“难道是我猜错了?”温儒的脸庞似有些意外,笑容和善如初。
“都被你亲眼看到了,我、我”双颊晕红地别过脸去,竟也有一些些动人荡漾开来,“这么明白地说出来,当然会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嘛”似是因害羞,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更是低如蚊蚋。
呕实在说不下去了,好恶心,她这辈子还没说过这么违心的话,真是亏大了。
“这本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可难为情的?不过小姑娘的脸皮薄,倒也在所难免。”蓝衫人仔细地打量了她两眼,“果然有些特别之处,莫怪纵雪抛了我送他的浴火而看上你,若换做我,自然也宁可要一个能解绝魂散之毒的有用之人。”
凝眸摇头,一派的天真无知,“我才不会什么解毒,昨天我刚一回去,少主不由分说就灌了我一碗醋,我是被呛得半死后才知道中了毒。”
微垂了眼,真是没想到呢,浴火竟不是莫纵雪那边的人,有命在两个煞星间周旋,真是超乎想象的厉害呀。莫纵雪十数年隐忍不发,孤骛门上下无一看出他心怀异志,而他一旦出击,便是满门灰飞烟灭,即便放眼江湖也算得上是头一号人物。可是孤骛门中真正藏得最深的人,却是他身旁那个有着圆圆笑脸的少女吧。
“至于浴火姑娘,她是门主大人安排在少主身边监视他的人,不受重视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蓝衫人的目光对上她,缓缓露出和煦笑容,“原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你跟少主那么像,我当然一眼就——”笑容蓦地僵住。和莫纵雪像,那么和大哥——突如其来的领悟闪电一般劈入脑中,心不可抑制地发冷,这么明显的事实,为什么——她竟然没有发现?
“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吗?”笑容益加温和,带着些许长辈的无奈,“原来纵雪没对你说过,那孩子为了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兄弟,毁了孤骛门不说,连爹也不要了。”
“啊,少主还有一个兄弟吗?”瞳眸惊讶似的瞪大。
“那是纵月。”孤骛门主转过身去,微眯起眼,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和纵雪是孪生兄弟,两个人相像得有时连我这个爹也分不出来。纵月是聪明绝顶的孩子,筋骨和纵雪一样绝佳,不管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一步,更重要的是韧性无人能及。”他的目光迷离起来,声音叹息一般,“那么多人中只有他撑到了最后,后来我费了很多心力去找,却再也找不到生命力那么顽强的孩子”
第68节:第七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5)
“那个——纵月是怎么死的?”
“你对他似乎很有兴趣?”
“是啊,少主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这种事呢。”天真乖巧地笑着,清秀的脸上闪动的是十七八岁少女惯常会有的好奇。
孤骛门主沉吟片刻:“告诉你也无妨。”对于死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优雅脱尘的身影缓缓转过来,气流随他的动作而变化,他微笑着道:“他是我费尽心思养出的‘药人’,我这么说,应该可以解答你的问题吧。”
轰——
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他是——被你养出来的?”凝眸的声音极轻极轻,轻到几乎在清风中化掉,“他身上所有的毒,都是你下的?”
“当然。”孤骛门主很自然地答道,“药人的制作容不得一点疏忽,我怎放心假他人之手。可是饶是我小心再小心,却还是出了差错,已经差不多要大功告成——”他摇了摇头,不胜惋惜的样子,“却在最后关头不知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前功尽弃。”
凝眸慢慢爬起来,握紧拳,站在原地,感觉愤怒一点一点从心底堆积,然后洪水一样爆发。还以为已经不会再为什么事动容了呢终于知道,大哥在孤骛门里受过的是怎样的苦。
药人。果然是药人。
自那日在酒楼发现他身上竟无一丝伤痕时便隐隐有预感,以一个习武者来说,这是近乎不可能的事。那时综合他剧毒满身却又相互克制的诡异状况,她已有这方面的臆测,只是不愿相信也不忍相信——现在才知道,真正残忍的,根本不在于此,也不至于此。
被自己的亲身父亲施以这种酷刑为什么会有这种事!为什么这种事要发生在大哥身上!
“我以为,我有那样的爹已经是最大的不幸,没想到——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那时候只是个孩子而已,什么样的憎恨让你要这样伤他?你不喜欢他可以不管他不问他不要他,你——丢掉他就好。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对他做这种事?!”眼睛被涌上的热浪灼得睁不开,心怎么会这么痛呢,好像那样的事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第69节:第七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6)
难怪大哥一直总是微笑,什么事都不在意,什么事都不为所动的样子,被本该是最亲的人那样的背叛伤害,这种人生对他而言是根本没有丝毫的留恋价值吧。
“你的反应似乎有点大呢。”平静地听着一长串的指责,孤骛门主轻笑着,完好的右眼在阳光下一闪,恍惚间有利刃一样的错觉,“是爱屋及乌还是同情心过剩呢?真是愚不可及的情感,说起来这一点纵月倒是跟你有些像呢,如果不是执着于无聊的兄弟之情,怕我会接着拿纵雪开刀,他也不会连死都不敢。”悠然地弹一弹指,“一个是在自身难保的状况下还想去保护别人,一个是刀在颈间还有心情为别人不平,倒是难得的一对绝配。不过纵雪那孩子的性情,应该不会容忍有这些多余感情的人待在身边才对,毕竟对于孤骛门的少主来说,一旦有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弱点,离死也就不会太远了。”
凝眸的神情恍恍惚惚的,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你并没有忘了他曾怎样待你,那几年的记忆你和我一样深刻入骨,不同的是我选择杀他,你却选择护他,为了那个狗屁倒灶的理由——
是莫纵雪的话。那个理由应该就是彼此间虽然千疮百孔却依然不能抹煞的血缘吧,当时觉得莫名其妙的话,现在终于明白。弑父是逆天之罪,所以大哥那么拼命地极力阻止,冒着随时可能死去的危险破关而出,日夜兼程地赶来,甚至不惜对原本以命相护的人出手,只为了阻止他逆犯天伦。
可是大哥,我跟这个人是没有任何牵连的。所以,如果由我来的话,就应该没关系吧——
时当正午。
炽热刺目的阳光无遮掩地直射在千仞崖上,孤骛门主不自觉地眯起眼,“午时快到了,纵雪应该要来了吧。”
“对呀。”缓缓抬起头,迷雾散尽的眼神清亮如秋水,弯弯一闪,寒极,前所未有的犀利,“可惜,你没有见到他的荣幸了。”
生平第一次起杀机,第一次不想再置身事外,第一次有想让一个人彻底消失的冲动,几乎可以感觉到沉寂了那么多年的血液因愤怒而沸腾。
第70节:第七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7)
“你,在向我挑战?”有些不敢置信地挑眉,忍俊不禁的口气像是慈蔼的长辈面对顽皮的孩子,“真是连纵雪也只敢挑我不在的时候对孤骛门下手,你居然就这么面对面地跟我挑战?也罢,敢光明正大跟本座动手的人你算第一个,就算看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