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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梨点头,表情凝肃。
“之所以说我们也有好处,就是因为他们知道的事儿,我半分也没隐瞒皇上。当时一时狠心让王家如此,一方面是因为家仇所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芸楚与皇上关系不明。而且,皇上也不是没在此事上得到利益,借此除掉王家一害,恐怕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所以说,此事,宸王他们无异于在龙颜上拔胡须。用所谓的浩然天理来触犯君威,这样的路子,太过冒险。”
“那娘娘想好对策了吗?”玉梨闻言,不由钦佩繁锦的思虑,“看娘娘如此气定神闲,必定是有了对策?”
“对策是有,但是这也就是在你面前如此。在皇上面前,我们怕还是要作出心神不宁的样子。”繁锦歪歪身子,“既然他们决定要逆皇威而行,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就做好顺从的文章。”
正说到这些,外面突然响起皇上驾到的声音。繁锦把书往一旁一放,随即起身与玉梨一起行到外面请安。已有两日未见景杞。只见他微蹙眉头,真的不像以前那般和然欢喜,只是草草摆手,便将一旁人都遣了下去。
整个大殿,只剩下繁锦与他两个人。
“关于王家地事情。你是怎么想的?”景杞端过茶盏。浅浅的饮了口茶看她,“朕虽然压下了不少。但是还是有着不少异议。”
“后悔。”繁锦突然吐出这两个字,不禁让景杞一惊。他回身看着这个女人。如玉的面庞尽是决绝心痛之色,眸色墨郁,却让人看着心疼,“当初没听您的劝,今日地波折。都是我自找地麻烦,”
景杞短短叹息,“朕当时也只是担忧,却没料到真会有这么一日”
“该说的我都给您说了,并没有半点隐瞒。当初确实是用了计策,但是所为何事,您也是知晓。”繁锦垂下头去,“若是因为此事而误了我自个儿,我也只能自作自受。没什么好埋怨其他人地地方。”
“也没什么好要消极悲观。”景杞看着她良久。突然抿唇,“事情未走到最后。都不会是绝路。”“只不过朕今后为了避嫌,可能除了那几个日子,会少来几次。”他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笑弧,“忍才能成就大事,到时候,你不要胡思乱想。利用这些日子,可以多多教些容烨。时候,朕自有安排。”
“不过,或许这段日子,是很长的周期。”景杞抬头,眸中闪烁着肃然锐气,“朕想好好磨磨有些人地性子,现在让他们猖狂,只是为了以后有更充足的理由挫他们的锐气。”
繁锦只是轻笑,良久才说道,“我并不希望为您徒增苦恼,但是还想说一次。当时的情境,若要我再选一次,仍是那般抉择。”
她要让他知道,当时的抉择虽然是为报仇,但是出发点却是因为他与另一个人地不信任。这场战役,与其说繁素那一方打的是法理战,而她就要在感情上狠做文章。她要再一次用他们的感情作赌注,进行一次漂亮的反驳。
犹如那日。
这本来就是件陈年冤案,拖拖拉拉的进行审理下去,再加之涉案的人高居在位,难免时日很长。自提及那日起过了一月有余,素贵人突然提起以往事端,指证繁锦当日出宫并不是奉旨体察民意,而是另有隐情。
繁锦虽然早已料到这日会到来,可是听闻是繁素揭出此事,仍不免有些心惊。据说,素贵人是再三思索才决定说出此事,原本是基于姐妹情谊,想将这个秘密永远封口。可是一想天地大义,还是决定将事情原本说出来,也不算因此而愧对的住那些亡去的灵魂。
听了景陌的叙述,繁锦冷嗤一笑,“她是如此说地?”
“是。”景陌坐于一旁,“你这个姐姐,可真是够心狠地。”
“她不是我姐姐。”繁锦转头看向景陌,“能办出以前的狠事,能对我说出如此情断意绝地话,她便不是安家的人。”
“那你想怎么办?”
“不回击,就这样等着。”繁锦微叹一声,“如果我提醒你的事儿你都安排妥当了,那么仅此一事,就会给她最狠的一击。”
“我只是担心如此耗下去,对我们没好处。”景陌轻言,“除非,你有十全的把握。”
“把握都基于在你别院中的那个人手上,只要他肯咬住事情,别的事儿,自会无虞。”
“这事儿倒是不用担心。”景陌勾起唇角,“族恨已不能报,他存活至今,靠的就是为妹寻仇的心思。所有的一切主意,都是陆长河与繁素经的手,所以,他最恨不得他们死路一条。”
“若是会搭上性命呢?”繁锦淡掠茶盏上的茶,轻扬眉角,问道。
“他存的就是搭上性命的主意。”景陌抬头,“事已至此,他就算是再英雄,事情也无回旋之机。大势已去,倒不如殁了国恨,只寻私仇。当时我将他带到这里来,也是因为此事,而放心达成。”
“你就不怕他会跑么?或者,”繁锦拧眉道,“他武功高强,会伺机发动族人反动?”
“他自断脚筋,已成残废,自废武功,早已不复那时翩然潇洒。现在只是苟延残喘,靠我的救济度日。自从玉蕃族被灭,他存的便是为其妹报仇的心思。此心事定,他便觉得自己可以安心与族人离开,所以,与其说我们在靠他博得清白,不如说他在等着我们在给他创造机会反手一击。”
繁锦从未听说过嗒穆尔竟落魄至此,那双曾经闪烁着无尽杀气的双眸,那给人感觉似草原猎鹰般敏捷凌厉的身躯,那似笑非笑勾起的唇角,一切一切鲜明的宛若昨日,难道只是几天,他便由那么高傲的草原雄鹰,蜕变成了如今的行尸败卒?
她摇摇头,怎么也想象不出景陌所形容的人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伊索王子嗒穆尔。许是看出了她的异样,景陌起身,“所以,我这里你不用担心,只是你要把握好尺度,别被那些人钻了空子。”
“还有,要时刻防备他们舀容烨做文章。”景陌突然转身,拧眉道,“容烨在玉鸾殿成长,我实在担心若是那晨所的二皇子一旦出事,矛头便会直指向你,到时候,你要有个警惕。”
繁锦笑笑不语,吩咐玉梨将景陌送出宫。回来之后,玉梨问道,“奴婢是不是该换个宫女与奶妈照顾小皇子?宝亲王如此一说,必会有其中原因。”
“不用。”繁锦摇头坐在软榻之上,“此事就因皇子立储之事生起,小心是小心些,但不用顾虑太多,他们大概还在想如何用我出宫的事儿捞我下水呢。陷害朝中大臣,私放死罪犯人的罪名一旦确定,便已足矣。”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无暇顾及陷害容烨的事情。”繁锦舀起一本文册,“原本他们就打的是道义法理的旗号,如今要是再舀容烨逼我,以下犯上的贼子之心痕迹未免太过明显。陆长河那个老狐狸,”繁锦眯起眼睛轻笑,“是不会慌于这一时的。”
过了半月,正当繁锦在教养容烨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禀报,景杞驾到。繁锦踏入外殿欲要迎接,抬眸便撞入他深邃的眼眸,似乎想要告诉她什么事情,那双墨眸微微闪动,繁锦蹙眉向后看去,很快便了然。
原来,今日是审讯日啊。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繁锦的唇角微微上扬,只不过没想到人会来的这么齐整。景陌,景略,陆长河,该来的人都来了,倒是一个不缺。
深吸一口气跪地请安,景杞虚扶了她一下示意起身,陆长河一行人随即向她请安,繁锦坐定后微笑,“今儿个人来的这么全,看来是要公事公办的对吧?”
陆长河躬身,“望娘娘配合。”
“谢陆大人指教,本宫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繁锦微吸一口气,“还望陆大人能够秉公执法,还本宫一个公道才是。”
“臣定当尽力而为。”陆长河抬头,“若是再问询娘娘的过程中有不敬之处,还请娘娘体谅。”
“娘娘,臣听这王子华说,是娘娘亲自把他送出牢里来,后来又将这罪名转嫁到王芸楚身上,是真是假?”
“真。”繁锦不置可否,唇角一直维持嫣然笑意。
“那后来出宫说是这王子华陷害,以致龙颜大怒导致整个王家被灭族,此事是真是假?”
“也为真。”
第一八三章 风不止(3)…
大概没料到繁锦会如此回答问题,不光是陆长河与景略惊讶,就连景杞也略带惊诧的看向繁锦。陆长河又问了几个问题,该回答的时候,繁锦均都应承了下来,言辞干爽利落,丝毫没有遮掩之意。
“谢娘娘配合。”陆长河退下身去,“娘娘回答干净利落,不愧为我夏唐百姓之表。臣问完了,不知道宝亲王还有什么话要问吗?”
“臣当然有。”景陌起身,“但是并不是问娘娘的,臣有几言,想问问臣的哥哥,宸亲王景略,希望皇上恩准。”
景杞没料到景陌会是如此,怔愣一下才点头,却听景陌说道,“臣弟也是与皇嫂在宫外相处过一阵子的,而且在很早之前,臣弟便一直跟皇嫂同行。不是臣弟为皇嫂开脱,自出宫起,皇嫂打的便是直接去往当时的灾情重县尚洲的主意,若是要只以陷害王家的心来猜忌皇嫂出宫的缘由,就算是皇嫂不觉得冤,臣弟也是蘀她感到冤枉的。”
“臣认为宝亲王说话须得注意,臣只是问了娘娘一些细节问题,并没有说娘娘出宫就是为了去陷害王家一族。”陆长河插嘴,“宝亲王说这话,是不是有些偏颇?”
“本王还没说完呢,陆大人急躁些什么?没有偏颇更好。”看到景杞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景陌丝毫不惧,反而语气更加轻忽,“那么,我也问一下宸亲王景略几个问题,当然。如陆大人所说,也是几个细节,还希望两位大人不要多想。”
“哥哥,弟弟冒犯了。”景陌微微俯身,拱了拱手示意尊敬。“当初娘娘出宫的时候。是和您说过了吧?”
景略一愣,眼睛迅速看向繁锦。后又答道,“是。”
“那宸王如何不与皇兄说?明知道皇兄当时心急如焚。恨不得将整个京城都翻过来。”
“当时为兄以为皇嫂只是耍些脾气,并没有想离开皇宫那么久,而且皇嫂三番五次叮嘱不得告与皇兄。再言之,等待我发现的时候,皇嫂已经离去。当时我还要兼顾惩治王家之责。无暇顾及。”
“哥哥这意思是当时皇嫂是任性而为,走了以后才告诉了您她地策略,所以您即便是知道,也无从追寻是不是?”
“对。”景略声音渐低,“但是我在尽力打听皇嫂的动向,而且还派了人跟随保护。”
“我刚才问了一下皇兄,中间皇嫂其实是来过几次信的,皇兄也曾问过,那时您为什么不如实说?还是。”景陌一顿。笑容越发加深,“您当时存了些私心。是故意不将此事告诉皇兄的?”
这明明是个套儿,引得景略想要往下跳。众人都听出了景陌的意思,更看到了景略倏然瞪大地眼睛。繁锦也是大惊,按照以前地布置,她并不想在此处让景略下不来台。不管怎么说,景略在那时确实是帮了她的,而今天景陌又逼着她演出忘恩负义地一出戏,繁锦简直无回身余力。
记忆中曾经眷恋的那双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向了自己,繁锦抬头,进退两难。景陌问出这句话,不仅是在逼景略,更是在逼她自己。良久地静谧之后,景略才吐出两字,“是。”
这个字刚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