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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番外二
凤凰于飞上
四年,没想到居然会找了他四年。
我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心存愧疚,愧疚于一直误会了他的心意以及那许多的伤害,也许还有一些怨怼,恨他什么都不说,让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罪人。
凭良心说,就算他之前说了,我也不会相信。
我生于官宦家族,见多了尔虞我诈,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接管家里的部分产业,虽然父亲从来都没教我官场,我却也个是经商的。无奸不商,这里面不会比官场纯洁多少。
我曾经臆测过官场,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立于这大殿之上,朝着那比自己年长不了多少的九五之尊行跪拜之礼。刚刚登基的帝君还很年轻,但是比起他的父皇,坐上这个位置已经晚了许多。我在大殿上走神,其实是胆大包天。
但我知道,我其实是个懦夫。
“阮郎中?”
“”我回过神来,文尚书那张脸出现在我身边,“文尚书。”我朝着这个传说中最为稳健的男人行礼,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似乎就一直被困在了尚书的位置上。
文苏涣看着他,没有责怪他的走神。
“老夫得了一件东西,想来阮郎中会有些兴趣。”
万没有想到,那个文尚书来找我竟会是为了这样的事。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不语,我便只能答了。
“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对了,老夫还要厚颜提醒阮郎中一句,朝堂之上,切忌走神呐。”依然俊帅的老人家哈哈笑着走在前面,我微红了脸,跟在他身边。
文尚书拿来给我看的却是一封信,我讶异地看着他,他却点了点头。
“无妨。”
那信是父亲写与他的,那熟悉的字迹让我有些恍惚,不由地想起了父亲那张严肃的面孔。
他似乎一直都学不会温柔,严厉是我长久以来对他的唯一印象,不拘言笑,总是在书房里忙着些什么。直到那日回家,才难得看到他温和的表情,却也是最后一次。
信里说了些我已经明了的事情,原来父亲早就猜到了事情的结局,但还是去做了。信末,有这样一句话:
我儿凤岐如入朝为官,还望苏涣兄手下留情。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文尚书,但那确实是父亲的字迹。那个刚硬如铁的父亲,居然会为了我,向他人讨方便。
“你父亲本就是个正直之人,因此也就不够柔软,很多事情认定了就死心眼,所以那时候才被人钻了空子。”文尚书怅然道,“那时候他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收拾,所以给我写了这封信。”叹了口气,文尚书静静看着我。
“没想到你也和他一样。”
我垂下头,想起了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一味地以为自己是正确的,所以恶狠狠地伤了他。现在要找他,都找不到。我拿了大半的时间去找他,却从来都只能找到他离开的痕迹。
长久的寻觅,已经不知道是习惯还是执着。
“既然入朝为官,就该知道孰轻孰重。”
我一怔,豁然开朗。
朝着文尚书恭敬地行礼,我终于知道我想要做的是什么。
居然白白浪费了四年光阴,我当真是,无药可救。
“多谢文大人提点。”
文尚书只是了然地抚着胡须:“做决定的还是你自己。”
我开始把心思都放在公务之中,每日做完自己的那些,再去翻阅从前的各种档案,这件事,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就该做了。先王和修王两人给了我选择,我却傻愣愣地再度自以为是起来。
每日留了半个时辰想念,后悔却渐渐淡了。他们家的人,是从来不接受后悔的。看着逐渐暗下去的烛火,我忽然想了起来。
一年前听说他在江南,我匆匆过去,被蓝萦骂了一顿。
从来不知道他也会气到骂人,我惊讶地任他骂了一个上午。
然后他说:“曲家的人,从来不要后悔,也不要同情。”
那样高贵的修王教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要别人的后悔同情。我懊恼地看着他,还是不明白我应该给他什么。
“孟翔你啊,任性一点也不要紧。”蓝萦无奈地说着,扔下兀自发愣的我,离开了。这话极其熟悉,他也经常这么说。可是我的任性,却让他几乎丧命。
“大人,亥时三刻了。”
我回过神,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打算去睡了。
日子过得飞快,半个月过去,又到了腊月。
京城落了雪,满眼的白色。我随着内侍进了宫,年轻的皇帝坐在龙椅上,那样的距离,看不清他的表情。
“阮大人回来了。”他的声音喜怒莫测,似乎人一旦坐到那个位置上,就已经不像是一个人了。我伏跪,回答他。
“阮大人此次立了大功,升任户部侍郎。”
“谢陛下。”
“啊,对了。”玉座上的声音温和起来,带着几分笑意,“阮大人尚未婚配吧。”
“是。”我回答,心底却有什么在叫嚣着,不可以。
“朕听说言尚书之女品貌俱佳”感觉那别有深意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陛下继续道,“想要做媒许配给阮侍郎,阮侍郎可有意见?”
“臣”我的谢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如果答应了,他会不会来送上一份贺礼?但是如果我想要的不只是见一面,那么是不是也就没有机会了?
“陛下,小女体弱多病,恐怕”
“言大人是不舍得?”
“臣以为阮大人少年有成,是个不错的人选。”
“既然文尚书这么说”
这么几句,还是要我来下决定。
凤凰于飞下
“谢陛下。”我这么回答着,似乎看到文尚书无奈的表情。
我想见他一面,如果找不到他,那把他逼出来也好。既然你们都说可以难得任性一下,那么就这么办吧。
退了朝,我慢慢地走在廊上,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
“阮侍郎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作为,真是后生可畏啊。”。
“而且陛下亲自婚配,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几个大臣在我耳边说着,我一一回了礼,却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滋味。男大当婚,我却似乎并不想要这个赐婚。
但还是答应了,为了把他逼出来,而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子成婚。
真是疯狂。
“阮侍郎,请留步。”一个清矍的声音传来,我停下脚步,身边的大臣也停顿了下,悄悄散开了。刑部尚书言豫和礼部尚书文苏涣相伴而来。
“言大人,文大人。”我朝着两人行礼,其中一个是我的准岳丈,总觉得有些紧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呢?
“阮侍郎在朝上似乎有所迟疑,是否有难言之隐?”。
“不,只是一时无法反应而已。”
“那就好。”
言尚书点了点头,不再开口。倒是文尚书别有深意地看着我,最后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这场婚礼就定了下来,日子放在元月初二,我期待着这个日子的到来。
本来以为在新帝的继位仪式中能够看到他,但是却没有,他似乎像是不想见我一般,连最后都没有出现。但是我知道他应该在,因为听说那日,修王也直到很晚才出现。
不过,这样子总是可以逼他出来的。
如果他还是避而不见,那么我停下了思索,发现自己似乎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答案。
言姑娘真的非常美丽,而且安静,那双水一样的眼睛清澈之极,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还穿着红衣,金丝描着龙凤的红衣,红烛垂着泪,火光有些摇曳。洞房花烛,我却没有太大的性质。之前扔了她和一干大臣,就是因为看到了他独自离开的身影,上前叫住,他却只是礼貌地叫我孟翔。
他是新任的国师,刚刚陛下宣布了这个消息,但是他的表情仍旧很淡,优雅地微笑,淡然地看着众生,温柔却疏离
我贪婪地看着他消瘦了许多的身体,厚厚的棉衣也不能让他显得臃肿,但是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都要问我为何追逐,我只是想要这么做,想要知道他安好,想要但是他什么都不说,让我去陪新婚妻子,然后礼貌地告辞。
我答应这个赐婚,就是想要见他一面,怎么可以本末倒置。我苦笑,其实我自己才是本末倒置的那个。情急之下,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唤他的名字,他脚步顿了顿,却仍旧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竟然呆了。
如果做错了什么事,是不是就无法挽回?但不知为什么,我居然,也未曾后悔。
“阮大人?”言姑娘小声叫着,我看着她那张脸,继续恍惚着,“夫君。”
“抱歉。”我忽然回过神,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他人的丈夫,所以他才不会给我任何的答案,因为我们没有继续的可能。他看起来对于敌人从不留情,却是极度体贴的,绝对不会为了私事伤害一个全然无关的无辜女子。
“秋晴。”叫着她的名字,我轻轻吻上她,这是我的妻子,自此,过去的一切,全部归为记忆。
秋晴身子不好,但还是坚持给我生了个孩子,宁馨儿的满月酒摆得满城皆知。
我挽着秋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算满朝文武都在,他也是最醒目的一个。他是国师,我自然要去敬酒,走近,那双凤眼微微眯起,笑容一如既往的客气优雅。看不明白那里面的东西,我似乎从来都看不明白。
“恭喜阮大人。”在百官面前,他的称呼是越发疏离了,“还不知小公子的名字。”
“逸秋。”我说,仔细观察着他的脸。
“真是个好名字。”他安静地说着,神情无懈可击。
这样就好,我敬了他酒,离开了那里。
他向来不喜欢热闹,这日却没有中途离席,给足了我面子,但也仅仅如此,一杯杯地陪着那些或想要奉承或别有居心的大臣们喝酒,似乎他的出席,让这个酒宴变得有些偏离主题。或许是他太过自律又深居简出的关系,每次他出现,总会被一群人盯上。
我在没有留意的时候,把太多的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连秋晴走到身边都没有察觉。
“夫君在看关大人?”。
“嗯。”我回过神,接过秋晚手上的逸秋,“累么?”。
“没事。”秋晴柔声说,也看着他,“关大人也要到而立之年了吧。”
“嗯。”
“好多姑娘都还在打听他。”像是想起什么,秋晴掩嘴笑了起来,“哎呀,莺儿那个小丫头也在怀春呢。”
“关大人这么受欢迎?”我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其实夫君也是。”秋晴小声说,有些得意,“现在还有不少人在羡慕我呢。”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我也笑了起来。
最后这一年多,无论怎样,我都想让她快快乐乐地活着。搂住她,我领着她和逸秋向着大厅走去,这个是我特意为他们母子办的酒宴,他们怎么可以缺席。
关逸情朝我举了举酒杯,我回他一个微笑。
我已明白他选择,所以直到那个时候以前,我都会做好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番外三 枫林晚上
“夫人!夫人!老爷在到处找你呢!”莺儿在院子里叫着,真是个学不会稳重的丫头,我笑叹着,走了出去。“啊,夫人你在这里啊!”她蹦蹦跳跳地走过来,扶住我,仿佛我是个易碎品。
这样活泼,真是好啊。
我有些羡慕地看着她,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