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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眼神一热,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身体里还有一个意识不是中国人呢?”
我一愣,但紧接着说道:“只要主导你行动的是咱的好兄弟就可以了。”
小五没出声了,半响,他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把身上的日本军官制服口子解开,露出了赤裸的胸膛来。然后,他指着左胸口下方一个青紫色的刺青,对我说道:“你认识这个吧?”
我抬头望了过去,那是一个简单的文身,一把镰刀和一个铁锤交叉着。我并不意外,因为之前郑大兵说过小五身上有苏联布尔什维克的这个党徽。小五顿了顿,接着说道:“邵德,其实日本人也并不都是王八蛋。在日本,也有共产国际,也有追求着全世界无产阶级自由解放的一帮人。现在,你看到的这个身体,就是一个日本共产国际军人的身体。”
“日本人?”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的身体是日本人?”
“是的!”小五重重地点头,“不过,日本红军和中国延安联系不多,我们都是通过苏联人才好上的。”
我更加疑惑了:“那陆伯伯呢?陆伯伯知不知道这些?”
“陆正海是中共地下党员,他是一个伟大的男人。嗯!别扯远了。和你说这些是要让你知道,你所被赋予的使命,不是局限在中国反侵略战争的胜利,而是全世界无产阶级的胜利。”
我“嗯”了一声,岔开话题,目前这节骨眼上聊政治,似乎不太实际。我点了支烟,给小五也递了支,说道:“这些都是后话!接下来,我们能不能活着出来倒是个大问题。”
小五可能也觉得这时候谈这些不太合适,自嘲地笑了笑,说:“那倒也是!外面的事应该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吧!我看杨建带兵有一套,跟下面的兵崽子关系也还挺好。”
我望了望窗外伪军营房的方向,说:“别忘了还有四哥,他的组织能力及协调能力也很强,能帮上很多的。”
小五点点头说:“四哥本来就是个人物,他是正儿八经黄埔军校出来的。他的同学大部分都在部队里担任高级军官,只有他选择了这项秘密工作,一肚子的军事才华,在这里算是浪费了。”
我联想到四哥之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肃然起敬。
小五继续道:“对了!还有个问题,金爷应该对你说过吧?日本兵昨晚死得有点蹊跷这事,你怎么看?”
我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烟头掐灭了。“小五兄弟,这事以后再研究吧!走到现在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中国有句成语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叫见招拆招。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五又笑了:“呸!还中国有句成语!虽然我身体是日本人,可是我身体的另一个意识是中国人。所以,你不要把我放在中国军人这群体之外,我和弟兄们这样处着,感觉非常自豪的。”
我也笑了。正说到这儿,楼下传来了声响,是杨建上来了,他的大嗓门儿格外张扬。
我扭头望去,只见杨建走在最前面,陆陆续续上来的是郑大兵、大刀刘、四哥以及金爷。
四哥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对我说:“邵德!关押战俘的铁笼子可是要上锁的,到时候怎么办?不可能真把弟兄们锁住吧?”
我淡淡地笑了笑,认为这不算什么问题。“弟兄们把钥匙含在嘴里不就行了?”
金爷脸色很难看:“锁是日本人带来的,鬼子会给每个运走的铁笼子都换上他们的锁,咱战俘营没有钥匙。”
我的心往下一沉,原本四哥率领一百个弟兄伪装成战俘被关押在铁笼,就是整个计划里最大的危险环节,现在金爷把锁的事一说,更让人担心了。
大伙沉默不语。
我转过身子,下意识地避开大伙的眼神,望着窗外思考。身后四哥的声音响起了:“邵德,我刚刚问了下郑大兵和大刀刘,他们三年前钻进装玻璃容器的房间里时,那里面只有二三十个鬼子兵。这样吧,实在不行,我和那一百个弟兄就拼了,看看在笼子被打开时候,有没有机会冲出来搏斗。你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我转身,摇了摇头,问金爷:“有没有可能在装他们上车时做手脚?”
金爷摇摇头,说:“很难啊!”
我思考片刻,从口袋里掏出陆伯伯送的那支钢笔,把笔套打开,走到窗户边的铁栏杆前,用细长的笔尖对着铁栏杆用力一划,铁栏杆立马被划成了两截。
大伙往前走了几步,目瞪口呆地望着我手里的笔。我咬了咬牙,说:“四哥,一辆车上大概是二十个笼子,你带着笔,车开动后划开笼子,保证你那一车人可以随时跳出来!”
四哥接过钢笔,说:“也只能这样办了!”
杨建发话了:“你们都傻了吗?笼子现在还在这儿,我们提前把铁笼不起眼的位置划开不就得了?”
听杨建这么一说,大刀刘乐了,拍了一下杨建的脑袋说:“嘿!没想到杨兄弟还挺有脑子的。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杨建没准备,被大刀刘这一下拍得往前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大伙都笑了,四哥也笑道:“就是!我们怎么没想到呢?把铁笼子关键位置划断不就可以了!上车前用帆布盖上,大伙把铁栏杆拧弯不就行了!得!我现在就下去办去。”
说完四哥就要往下面跑,我叫住他,说:“四哥!等会儿再下去吧!咱兄弟还想说几句!”
郑大兵也接话道:“就是!大伙也都细细想想,看还有什么细节没有注意到。”
四哥没有转身,站在楼梯口侧面对着我们:“你们想想就可以了!你们是主力。”说完就要下楼。
“四哥!”小五突然往前走了几步,叫住了四哥,“四哥!你你小心点儿!”
四哥愣住了,然后扭过头来,一向阴霾的脸上难得地挂上了淡淡的笑容:“放心吧!小五兄弟!算命的说我能活八十岁,我们今天铁定一马平川,踏平九日基地。”
说完这话,四哥走到大伙面前,抬起大手,拍拍我们的肩。大伙也都凝重起来,各自抬起手,搭在他身上。
四哥把每个人都狠狠地拍了一下,最后走到楼梯口立正,腰杆挺得笔直,大声地说道:“军统局中尉军官赵正统,外号赵老四,给各位敬礼!”说完,他举起了右手,对我们行了个军礼。
大伙也都立正,对他回了礼。然后,四哥扭头,往下跑去。
四哥走后,剩下来的几个人也没说太多了,毕竟下午所谓的计划,不可控的因素太多,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各自看着办。我做了些简单的安排,让郑大兵和大刀刘伪装成鬼子,跟在我和小五身边。杨建和金爷则留在战俘营。
伙夫早早地准备好了午饭,大伙都去到了食堂,一两百号人挤在里面。大家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满腹心事,反而都很激动,包括吃完饭就要一丝不挂进笼子的那些弟兄,也没有太多异样的表情。
大伙大声说笑着,留下驻守的士兵频频举杯,对参与行动的弟兄说了很多祝福的话。
很快,大伙都走出了食堂,铁笼已经密密麻麻地摆在了监区的外面。不知道是谁接了根长长的水管过来,哈哈笑着说:“来来来!要进去的都给你们消消毒。”
四哥和那群伪装成战俘钻进铁笼的弟兄也都笑了,三下两下脱得一丝不挂,任由那个弟兄拿着水管冲刷。天气虽然已经有点冷,可大伙都嬉笑着,没有畏惧退缩,大声调笑着对方那玩意儿的大小,然后钻进了铁笼。
四哥挨个检查着笼子,看划开的铁栏杆是不是显眼。最后,四哥也脱了个干净,钻进了铁笼。金爷提着一个篮子出来,里面都是铁锁,这些锁是现在就要锁上的,等鬼子兵来时换掉。
我接过了篮子,挨个给弟兄们嘱咐:“保重!”然后把铁锁锁上。
待把所有事情安排完毕,已经是下午两点出头了,杨建安排士兵们和往常一样上岗。我、大刀刘和郑大兵都换上了一套干净的日军士官军装。
杨建带人开出战俘营的一辆卡车,往上面装满了木箱子,箱子里面自然是枪。大刀刘和郑大兵到时候会上这辆军车,指望他俩在关键时刻劈箱子时利落点。
我和小五一合计,把停在最里面的那辆黑色小轿车也开了出来,停在战俘营门口。然后和大刀刘、郑大兵站在车旁边,静静地候着来接战俘的日军车队到来。我们一致认为,开这辆车去战俘营比较靠谱,最起码关键时刻还有交通工具。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战俘营和往日一样安静下来。杨建走到我身边,回头瞅了瞅铁笼子里的四哥,嬉笑着说道:“你们给看看,这人与人的不同!你们几个穿戴得整整齐齐,在这儿矗着。四哥他们像牲口一样,锁在笼子里!看来,投胎还真要选择好对象!”
小五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你以后要投日本胎吧?那样就不用窝囊了。”
杨建一愣,骂道:“滚!如果能选,下辈子我还是做中国人。”
正说到这儿,外面公路上传来了汽车的轰隆声。远远地,只见十几辆日军军用卡车,缓缓地开了过来。
杨建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好兄弟们!保重!”说完,便转身往战俘营门口的岗哨走去。
郑大兵在我耳边嘀咕道:“这狗日的杨建,怎么头发也不剪短,他也不怕日本人起疑?”
日本人并没有注意杨建的怪异发型。杨建熟练地拦住了鬼子的车队,和钻出卡车的两个鬼子军官点头哈腰地说了几句。然后一招手,示意士兵把围栏打开。
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们身边,低声嘀咕道:“怎么今天来了这么多车?一辆车上可以放二十个笼子,应该也就五六辆车才对。”
小五回头白了他一眼,示意金爷不要再说话了。金爷笑了笑,站到了我们身后。
车队慢慢地开到了号房前的操场,一共来了十一辆车,从前后的几辆车里居然跳下了一百多个鬼子兵。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心都往下一沉,不知道鬼子的安排会不会变卦。
小五和我对视了一眼,然后咬咬牙,迈开步子,朝车队走去。
鬼子兵下车后,迅速地排好队。一个军官站在前面对他们说了几句什么,远远地听不清楚。然后军官转过身来,向小五跑来。
小五俨然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他所伪装的坂田,就是日军少壮派的典型代表,日本军官的冷峻与傲慢,在现在的他身上体现无余。小五站定了,面对着鬼子军官简单地挥了下右手,权当行礼。然后一抬手,用酷似坂田的口音发问:“这次怎么来了这么多士兵?”
那鬼子军官一愣,然后说道:“土肥长官没和你说吗?这一百个士兵是来战俘营驻防的。”
小五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顿了一下,然后骂道:“我的意思是过来驻防的怎么是群这么懒散的士兵!”
说完,小五不再答理那位军官,对金爷发号施令:“你去把杨建叫过来。”
金爷谄笑着点头,往杨建那边跑去。我和郑大兵、大刀刘都捏了一把汗,站在小五身后一声不吭,不知道小五接下来要怎么安排。
很快,杨建带着烂屁眼便跑了过来,站到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