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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4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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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俩说过的一些话,当时我们并不清楚它们内涵的真实性,我们在说话时甚至相信自己在演
戏,与话语所包容的我们并不清楚的内涵相比,话语的虚假性并不重要,也引不起人们的兴
趣,它仅仅局限在我们那可怜的不真诚的范围之内。谎言、谬误都存在于我们看不见的深刻
的现实之下,而真相却在其上,有我们情格中的真相,这种我们无法把握其本质规律的真相
需要“时间”方能得到揭示,我们命运的真相也是如此。在巴尔贝克,我对她说:“我看见
您次数越多,我就爱您(而正是时刻耳鬓厮磨的亲密感以忌妒的形式促使我如此依恋于她
的),我觉得我可能对您的头脑有所裨益”;我在巴黎说:“尽量小心些。您想想,万一您
出了事故,我会受不了的(而她却说:‘我可能会出事’)”,我说这些话时满以为自己在
说谎;在巴黎时,一天晚上我装出想离开她的样子对她说:“让我再看看您,因为要不了多
久我再也看不见您了,而且永远也看不见了”;她呢,就在这天晚上她看看自己的周围说:
“真难想象我再也看不见这个房间了,还有这些书,这架自动牌钢琴,这住宅里的一切,我
真无法相信,但这却是事实”;末了是她最近写的那几封信,她写道(也许一边写一边自言
自语“我这是在装假”):“我给您留下我个人最美好的”,(如今她的聪慧,她的善良和
美貌不是果然交给了我忠实有力的可惜又是不牢靠的记忆了吗?)还有:“这一刻,这历暮
色苍茫和我们那将离别而显得格外黯然神伤的一刻,只有在我的脑海已被深深的夜色笼罩时
才会从我的脑海里消失”(这句话写在她的脑海果然被深深的夜色笼罩的前夕,那天,在她
脑海里倏忽即逝但又被忧虑分割到无限小的闪光里,她也许清楚地看到我们最后那次散步,
人在一切都抛弃了他时会给自己建立一种信念,有如无神论者在战场上变成了基督徒,她当
时也许在向那位她经常诅咒而又十分尊敬的朋友求救,这位朋友自己——因为所有的宗教都
大同小异——也残酷地盼望她有认识自己的一天,盼望她临终时向他敞开胸怀,向他忏悔,
在他心上死去)。
  即使她当时来得及认识自己,我俩也只能在幸福已不可能实现或者正因为幸福已不可能
实现时才会双双明白我们幸福之所在,明白我们应当做些什么,而且明白这一切我们都做不
到了,之所以做不到,或因为我们在可能做这些事情时把事情延误了,或由于这些事情只有
被投进想象中的空泛理想而且从有生命的环境的淹没中挣脱出来,从那使一切变得累赘而丑
陋的淹没中挣脱出来时才可能获得强大的魅力并且显得容易实现,既然如此,那又何必为之
呢?人会死的想法比死更为残酷,但这种想法又不如知道另一个人已死的想法那么残酷,人
会死的想法也不如这样的事实残酷: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现实吞没之后,现实的一切复归于平
静,甚至在吞没处见不到一丝波动,而那被吞没的人却已被排除在这现实之外了,在这样的
现实里希望已不复存在,知觉也已溟灭,而且很难从这个现实再加溯到“被吞没的人曾经生
活过”这样的概念,而在回顾他生前历历在目的往事时,也同样难于想象这样的人竟会和毫
无实感的形象相联系,会和人们读过的小说人物的往事相联系。
  她在去世前给我写的信,尤其是她发来的最后一份电报向我证实了如果她还活着她完全
可能已回到了我的身边,我至少可以为此而感到高兴。我觉得这不仅显得更柔和,而且显得
更美好,没有这份电报事情会不那么完善,会缺乏艺术和命运的象征意味。事实上,这个事
件即使以别的方式发生也会具有那样的象征意味;因为任何事件都像一个特殊形态的模子,
无论是什么样的事件,只要它们的发生中断了一连串的行为同时似乎为这些行为作出了结
论,它们就一定会给这些行为勾画出轮廓,而且我们还会认为这是唯一可能的轮廓,因为我
们并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别的轮廓可能代替这样的轮廓。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有这种嗜好”?我也许会让步,会允许她去满足这种嗜好,而且
此刻我还会拥抱她。不得不去回顾她离开我的前三天还赌咒发誓地对我撒谎说她和凡德伊小
姐的女友没有那种关系而她脸上的红晕却在对这种关系进行忏悔,这多么令我伤感!可怜的
小家伙,她不愿起誓说她那天想去维尔迪兰家的愿望与重见凡德伊小姐和她的女友的乐趣无
关这一点起码还是诚实的。她为什么又不彻底承认呢?她这样无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而
矢口否认,根本不愿对我说“我有这种嗜好”,我可能也有些错误。我之所以可能有些错
误,是因为在巴尔贝克时,有一无从德·康布尔梅夫人家作客回来,我首次要求阿尔贝蒂娜
作出解释,当时我无论如何也很难相信除了她与安德烈过分热烈的友情之外她怎么可能还有
别的什么,我当时过分粗暴地表示了我对这类不良习惯的厌恶,我谴责的方式也过于斩钉截
铁。我现在已想不起来在我天真她宣称我对这类事深恶痛绝时阿尔贝蒂娜的脸是否发红了,
我之所以想不起来,是因为往往在事后很久我们才会想到去探究某个人在我们一点不注意他
的时候采取了什么态度,当我们后来又想起这次谈话时,也许正是他当时的态度可能澄清某
个使人心碎的难题。然而我们的记忆却总有空白,我们便因此而寻不到事情的蛛丝马迹。甚
至有些在当时已经显露出重要性的事情都常常引不起我们足够的重视,我们没有认真听某一
句话,没有去注意某一个手势,或者把它们抛在了脑后。过些时候,当我们如饥似渴地希望
发现什么真相时,我们回顾推断,推断回顾,象翻阅回忆录似的去翻阅我们的记忆,即使翻
到了这句话这个手势的地方也还是想不起来,于是我们便重起炉灶,沿着同一个轨迹再翻它
20遍,可是徒劳,而且再也翻不下去了。她当时脸红了吗?我不知道她是否脸红了,但她
不可能没有听见我的话,后来在她正准备向我坦白的当儿,也许正是因为回想起了我说过的
那些斩钉截铁的话她才裹足不前的。现在她已经踪迹全无,我即使从地球的南极走到北极也
不可能再遇见她了;已在她身上锁闭起来的现实又已变得平淡无奇,使沉没了的人消失得无
影无踪了。她只剩下了一个名字,就象那位德·夏吕斯夫人一样,认识她的人谈到她时也只
不过不疼不痒地说说“她真是妙不可言”而已。然而我却一刻也不能设想会存在阿尔贝蒂娜
意识不到的现实,因为她在我身上的存在太牢固了,我的全都感情,全部思想都和她的生命
息息相关。倘若她了解这一点,她看见男友对她如此不能忘怀也许会受到感动,因为如今她
的生命既已完结,她也许倒会对她昔日漠不关心的事情感受格外深刻。然而正如人们由于害
怕所爱之人不忠实而自愿摒弃自己哪怕最秘密的不忠之举一样,我一想到如果死者的生命在
某处犹存,我外祖母了解我对她的遗忘与阿尔贝蒂娜了解我对她的追忆一定会同样清楚,一
想到此我就感到不寒而栗。总的说来,甚至就同一个死者而言,难道你就可以肯定得知她了
解某些事情而感到的欢乐足以抵销以为她什么“全”知道的恐惧吗?某些时候,无论我们可
能作出多么残酷的牺牲,我们也会在我们的挚友死后放弃把他们继续作为朋友来纪念,原因
是我们害怕他们死后也同样对我们加以评判,不是吗?
  我那想探究阿尔贝蒂娜做过些什么的妒性十足的好奇心是无边无际的。我收买过好多女
人,她们却没有向我提供任何消息。这种好奇心之所以如此恒久不衰,是因为对我们来说人
并不可能倏忽死去,他仍旧沐浴在某种生命的光晕里,这和真正的永生毫不相干,但这种光
晕却会使死者继续占据我们的思想,就象他在世时一样。他仿佛出门旅行了。这是一种无神
论式的生命不灭。与此相反,爱情如果已经停止了。在引起好奇心的人离开人世之前这种好
奇心就会泯灭。因此我从没有设法去打听某个晚上希尔贝特究竟和谁在香榭丽舍大道散步。
不过我清楚感到这类好奇心都是一个模式,它们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也不可能维持很久。
然而我仍旧甘愿牺牲一切以令我痛苦的方式去满足这些昙花一现的好奇心,尽管我事先已经
明白,阿尔贝蒂娜之死逼使我与她分离同我和希尔贝特甘心情愿分离一样最终会使我把她淡
忘。正是这些考虑促使我派埃梅去了巴尔贝克,因为我感觉到他可以实地调查出许多事情来。
  倘若阿尔贝蒂娜知道随后发生的事,她也许会留在我的身边。不过这就等于说一旦她能
看见她自己离开人世,她一定更愿意留在我的身边继续活下去。就凭这种假设所包涵的矛盾
本身,提出这种假设就是荒谬的。而且这种假设也并非毫无害处,因为一想象阿尔贝蒂娜如
果知道这一切,如果在她反思时她明白了这一切她会多么高兴回到我的身边,我就仿佛看见
了她,我就想拥抱她,可惜这已不可能了,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她死了。
  我在想象里前往天上去寻觅阿尔贝蒂娜,象这样的夜晚我从前也和她共同遥望过同样的
天空;我竭力使我的爱升腾到她喜爱的月光那边,升腾到她的身边,给不能继续生存下去的
她带去安慰,向如此遥远的人儿奉献的爱就好比宗教,我的相思也象祈祷一般朝她飞升而
去。人的愿望是非常强烈的,愿望又会产生信仰,我曾相信阿尔贝蒂娜不会出走,因为这是
我的愿望;我希望她不死,便相信她没有死;我阅读起转桌上的书籍来,我开始相信灵魂不
灭是可能的。然而光灵魂不灭并不能使我满足。我还必须在我死后寻找到有形有灵的她,就
好象永恒已变成了和生命相似的东西似的。我说“和生命相似”是什么意思?我的要求更
高。我希望死神永远也别剥夺我的欢乐,然而并不只是死神在剥夺我们的欢乐。没有死神这
些欢乐也会逐渐减弱,在往日的习惯和新的好奇心作用下,这些欢乐已在开始减弱了。而且
在生活中,阿尔贝蒂娜即使在身体方面也可能会逐渐发生变化,我也会日复一日地去适应这
些变化。然而我现在还只能回忆起她的某些瞬间,因此我非常希望能在回忆中重新看见她即
使在世也不可能复得的样子;我希望在回忆中看见的其实是一种奇迹,因为这奇迹能够补偿
记忆力的天然而专横的局限,这种奇迹是不可能来自过去的。不过我是以古代神学家的天真
去想象这栩栩如生的女人的,我想象她对我作出了解释,不是她可能作出的解释,而是新近
的矛盾使她在生前总是拒绝对我作出的解释。这样,她的死既然是某种梦幻一般的东西,我
对她的爱也就仿佛成了她意想不到的幸福;对她的死亡我只考虑那是合适而理想的结局,这
结局可以使一切变得简单而且得到妥善的解决。
  有时我想象我们聚会的地点并不很远,并不是在另一个世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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