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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何小兵没有买米,觉得太麻烦了,回去还得蒸,只买了几个馒头,拿起来就能吃了,他没心情给自己做饭。
填饱肚子,何小兵不想回去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便去找顾莉莉。
顾莉莉正在家做面膜,让何小兵自己先坐着,她去卫生间洗脸。
何小兵一个人坐着没意思,也进了卫生间,站在顾莉莉身后,看她洗脸。
“你要喝水就自己倒,冰箱里有可乐。”顾莉莉正用毛巾擦着脸说。
何小兵走上前,从后面搂住顾莉莉。
顾莉莉擦完脸,一转身摆脱开何小兵,出了卫生间,何小兵跟了出去。
顾莉莉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听凉可乐,出了厨房,何小兵站在厨房门口,又从正面抱住顾莉莉。
顾莉莉打开可乐,塞到何小兵手里,躲闪开。
“怎么了?”何小兵问。
“给你喝点儿凉的清醒清醒。”顾莉莉说。
“清醒什么?”
“以后你来找我可以,就别这样了。”
“为什么?”
“这样不好。”
“因为你有男朋友了?”
“不只因为这个。”
“你男朋友是干吗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顾莉莉说,“你也有你的女朋友。”
“分了。”
“为什么?”
“烦!”
“烦什么,专辑录得怎么样了?”
“就为这个烦,我都想把母带扔了。”
“有什么可烦的,大不了就当没录呗!”
“说的简单,我这些年在北京图什么,要是这事儿能这么容易过去,我待不到这事儿实现早就回老家了。”
“那就别想这事儿了,一直想下去,你就会一直烦下去。”
“可是我不能不想,这是我生活的全部,如果干不好这事儿,我就生活不好。”
“你换个角度想,生活本身才是最高级的艺术,你应该搞好这门艺术。你的圈子太狭小,都是像你这样的文艺青年,视线太窄,你应该多跟其他行业的人接触,比如普通老百姓,或者商人。”
“我不跟商人聊,我觉得他们傻,他们也会觉得我傻。”
“你别自作聪明地认为从政或从商的人傻,他们中的人,多数比你聪明。当然,他们没有权利因此就蔑视搞艺术的,艺术是生活中最纯粹的。”
“后来变得不纯粹也是因为他们的介入,这帮孙子!”
“每个人都得尊重对方的选择,谁都有选择自己职业和生活方式的权利,你搞艺术没错,他从商也没错,看不惯对方,要么是因为自己过得不好,要么就是自以为是。”
“你说这话,难道你就不自以为是了吗?”
“在生活面前,每一个人都是井底之蛙,不同的是,有人离井口近点儿,看到的东西多点儿而已,谁也别以为自己比别人多看到点儿东西就不被井挡住眼睛了。人的一生,就是从井里往上爬的过程,让自己尽量多地看到世界的真相。”
“你怎么跟个老师似的。”何小兵的语气充满不屑。
“你有权利这么看待我,我也有权利这么去想。现在你正是自以为是的时候,不知道再过几年你看现在的自己会有什么感受,想想你现在对小时候有什么看法,不觉得那时候很荒诞吗?”顾莉莉平静地说,“你早晚也会改变的,你要知道这种实相——无常,这是一种智慧。”
“无论什么智慧,对心里压根儿就没这么想过的人来说,都是教条和毫无用处的,只会限制人性,和扯淡无异,我听着怎么那么虚啊?!”何小兵说,“我需要的是能从我现在的真实处境出发的办法,而不是所谓的狗屁智慧。”
“只能说你现阶段无缘理解和欣赏这种智慧,你还太单纯!”顾莉莉依然和颜悦色。
“单纯怎么了,既然当不成最复杂的人,我就做个最单纯的人。”
“好吧!”顾莉莉一笑,“我要去画廊了,你要是没意思,可以跟我去那儿看看。”
“不了,我回去了。”何小兵自己走了。
路上,何小兵接到电话,是制作人打来的,问何小兵什么时候压制光盘,何小兵说不压了,他已经把母盘销毁了。制作人说可是已经把白盘买来了,全都准备好了,何小兵说钱会一分不少给他的。制作人说反正钱都花出去了,不弄白不弄,说不准一发行,还火了呢,就差这一哆嗦了,做了得了,省得遗憾。何小兵说,发行了我才遗憾呢,这事儿就此结束了。
何小兵又去了以前他常光顾的那家卖打口带的音像店,店还在,装修变了,放的歌也变成何小兵讨厌的流行歌。何小兵听着难受,跟店员说别放了,店员问为什么,何小兵知道跟他说不清楚,就说这张CD他买了,店员从柜台下拿出一张新的给了何小兵。何小兵说算上正在放的这张盘,一共几张,他都要了。店伙计说,今天你把盘都买走了,我们放不了了,但是明天老板又会进货,还是得放。何小兵说,那我不管,现在我不想听到这声音。
买下店里所有的CD,何小兵出门后扔进垃圾箱,心情稍稍好一点儿了。
但是没走多远,另一家又在放这张CD,何小兵又要全部买下,这回的店员是个小女孩,说这张唱片是她自己的,不卖,她就愿意听这歌。何小兵刚刚好起来的心情更糟了。
回到家,何小兵看见那只总在楼下徘徊的流浪猫正满足地享受着夕阳的余晖,很是羡慕。以前在平房住的时候,何小兵就羡慕流浪猫,它们可以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人就不行,有尊严,不食嗟来之食,所以就得饿着,活得还不如一只猫。现在吃饭对他不是个问题了,他依然羡慕这些猫,它们吃饱了可以什么都不想,有太阳就晒太阳,有雨就躲雨,总会有好心人给它们送饭吃,没人送饭它们也饿不死,不用考虑自己的明天,不用考虑生活的意义,跟它们比起来,何小兵觉得自己很不幸。
何小兵难受,因为心不知道放在什么上面,放什么上都觉得没劲,需要一件事情牵扯他的注意力。何小兵突然想到,要不然犯点事儿,畏罪潜逃,这样内心就惶恐了,天天想着怎么躲警察,就不没劲了,但是何小兵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心理有问题,精神没问题,做不出这种荒唐事儿。
何小兵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晚上睡眠不好,白天总困。睡着后,何小兵做了很多奇怪的梦,童年、少年、现在,各种时期的人在梦里纷至沓来,他们跟何小兵在一起又发生了许多新奇的故事,这些事儿让何小兵心里有了复杂的情绪,醒了。睁眼一看,已经夜里十一点了,有点儿渴,打电话叫人送水。
送水的人马上就到了,敲门,跟何小兵打招呼,换上鞋套,进屋,取下饮水机上的空桶,换上新的,跟何小兵再见,出了门。每次送水,都是这一套,他都很有耐心,露着一口小白牙,不知道什么事儿能让他总是笑呵呵的,何小兵也很想像他那样,但他知道自己的心可能已经死了,或者是濒临死亡,他不知道该如何抢救。
只有死亡自身才能拯救死亡,这是一本书里的一句话,何小兵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如果现在有一把枪,何小兵会用它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放一首空灵的音乐,没有歌词,往昔画面浮现在他眼前,有暖色调的,但大部分是冷色调的,他闭上眼睛,微笑着扣动扳机,一切痛苦都解决了。但是那样,他的父母会很难过,他不想只图自己省事儿,而让他们难过,那样的话他也会难过,可是他都死了,还难过什么呢?但是现在,他还活着,不得不考虑到这些事情,所以,即使真有一把手枪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做出这事儿,除非喝多了。那些自杀的人,有多少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结束自己生命的呢。
可是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何小兵穿上鞋,下了楼,他要看看别人都是怎么活的,都在为什么活着。
已经夜里十二点了,楼下并不寂静。电梯口,一对正在搬家的小两口,女的抱着盆,里面都是衣服架,男的搬两个纸盒箱子,两人的表情显示,对即将搬入的这个新家很满意。楼口的男保安在跟女保安打闹着,两人穿着制服,都长了一副农村人的面容,男保安炫耀着他的手机,能听MP3,两人玩儿得很开心。花园里,有情侣在拥抱,可能他们的恋情家里还不知道。睡不着的老头儿在玩儿小区里被雨浇过的健身器械,吱吱作响。
三个开黑车拉活的老爷子在门口聊天,看样子都小六十了,问何小兵坐车不,何小兵摇摇头,他们继续聊天,其中一人对第三个人说第二个人:“丫都当爷爷了,牛B大发了!”然后是三个老男人质朴的笑声,早点儿当上爷爷是他们的生活目标。
路边有个女人在打电话,操着何小兵一个字也听不懂的口音,但能感觉到她很快乐。一家简陋的家政中介公司还在营业,就一台电脑一张桌子,老板正在网上斗地主。一辆马车拉着一车西瓜停在路边,车上摆着秤,赶马车的点着煤油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伙子打着电话:“这月开了一千,压了两百,你们那儿压钱吗?”
旁边的大排档,坐着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跟着几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喝着酒。饭馆门口停着拉泔水的廉价车,有一伙人刚打完架,警察来了,打架的人捂着流血的鼻子在花坛里找鞋。
何小兵走到立交桥底下,多年前的夜里,他看完摇滚演出后吃过这儿的卤煮火烧,现在这个摊儿还在,老板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姐,人老了,碗小了,价涨了。何小兵要了一碗,卤煮还是那锅卤煮,火烧还是那个火烧,但他已吃不出当年的那个味儿了。吃了两块肥肠,就走了,以前他都把汤喝干净。
何小兵又路过一家麻辣烫店,空气里的香辣味儿把他吸引进去。这家店在一条小路上,门脸儿不大,人不少,门口坐着两个糙老爷们儿,光着膀子,攥着酒瓶,大放厥词。店里,进来一个老外,穿着拖鞋和短裤,取牌儿、拿盆、挑菜、自己从冰柜里拿一瓶啤酒、去吧台、结账、把装了食物的盆放到窗口、拿了一个纸杯,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倒上啤酒,等待烫好的食物上来,一切轻车熟路,不像生活在国外。
一个外地小孩吃完走了,穿着何小兵不能理解为什么非得这样穿的衣服,但能看出来,这是他出门前精心设计的。两个刚下班的白领也在挑菜,两人挑的串放在一个盆里,结账时AA制,从穿着和所背的包能看出,她们应该是在还不错的公司上班,从举止看,她们是那种挣得多花得少需要攒钱的人,两人都不苟言笑,估计明天公司还有任务在等着她们去完成。
何小兵每样串都要了一个,盛了三大盆,摆在面前,一个人喝着啤酒,看着众人。大家都生活着,乐在其中,因为他们有生活下去的理由,何小兵却不能为自己找到这个理由。
桌上摆了四个空瓶,何小兵已经微醉,心情却更加沮丧,为什么自己就找不到别人生活里的那种美好,再这样下去,何小兵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儿。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家里打来的。何小兵已经很久没有和家里联系了,这时候来电话,肯定有急事儿,何小兵接了。
〃你赶紧回趟家!〃何小兵的妈一上来就不由分说。
没等何小兵问怎么了,何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