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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云瞬师姐说了,让她先照顾依馨一阵,然后是给她一笔钱还是找个婆家,就看她自己的意思了。”
悠悠听得很认真,难得他肯说这么长一段话。她突然非常佩服师祖和师父他们,怪不得他们要把夏依馨当客人,不承认她是程跃然的婢女,不然就真黏上了,一辈子甩不掉。她悲哀地摇头,她真是不聪明这些老奸巨猾的人哪。
“又怎么了?”他误会了她的摇头,皱起眉。
“啊?”她愣愣抬头,唉,她又胡思乱想到别的事情上了。
她的眼毫无防备地看向他,清亮纯真,原本毫无焦点的黑瞳一下子凝聚在他脸上,烛火让她的眼波微微闪漾,他的心剧烈一颤,喉咙都发了紧。
“睡吧。”他眉头紧皱,口气恶劣,她以为他又生气了。
“程跃然!”她不想让他离开,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他原本只穿了个单薄长衫,袖子宽松,她一扯,小臂上的伤痕便露了出来,她立刻看见了。
“呀!”她直直地盯着那三道明显是动物爪印的疤痕,当初的伤口一定深及白骨,她心疼地轻轻抚摸,他的胳膊一颤。她熟悉这样的痕迹,当初小朵刚来,也抓伤过她,但那伤痕很浅,师父给她涂了竹海的伤药几天就好了。
“是抓棉花时候弄伤的吗?”她抱怨,“没涂清竹膏吗?怎么会留疤!”她瞪着那三道疤,愤愤不已。
“男人怕什么。”他想抽回胳膊,不甚在意的说。
“你当初不打死小朵不就好了吗?”她的眼泪还真是说来就来,他瞪着她,她还要抱怨到什么时候?
他轻甩开她,“大半夜又哭什么。”走回地铺,他背对她躺下,不想再看她娇俏的脸,她的眼泪他尤其受不了,心似乎都被泡软了。
入睡有些难,她故意背对他面向墙壁,这个人睡觉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连呼吸都很浅,也不翻身,也不踢被胡思乱想终于结束在清甜的梦乡。
等她再醒,已经是一室阳光,她慌慌张张地看了眼地下,什么痕迹都没有他昨天真的来过吗?该不会是她做的乱梦?棉花也不见了,她越发不确定,昨晚她听见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她笑起来,心情和阳光一样明媚,一定都是真的,程跃然虽然可恶,却从来不撒谎。
她按下人们提供的消息,赶到师祖后院外的观云台时,程跃然和李佑迦的比试已经到了尾声,虽是冬季,两个人都汗流浃背,呼吸比较平时急促深重。
悠悠皱着眉坐到李云瞬的身边,虽然看不出胜负端倪她也不敢问,以程跃然和佑迦师叔的耳力,再小声的交谈也会分了心。她偷偷望坐在观云台下正座的师祖,他看得聚精会神,似乎观察着他们出招的每一个细节。
师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线索,她又去看青石台上的两人,似乎是程跃然落在下风。他很少出招,基本都是在应付佑迦师叔的进攻,佑迦师叔也不似平时温和内敛,每招每式都凌厉凶狠,就连表情都带了肃杀之气。悠悠愣愣地看着,这样的佑迦师叔她从没看见过。
被李佑迦步步紧逼,程跃然退到石台一角,同门切磋他并不想太过认真,尤其是李佑迦似乎他却不是这么想的。察觉到李佑迦的在意,程跃然保留了一些,很自然地与他平手对拆,李佑迦却似乎想逼出他的全力,当他退无可退的时候竟然使出杀招。程跃然一惊,此招不解,非死即伤。出于自救的本能,他运起十分内力,李佑迦这招来势汹汹,他又身处逼仄一角,以李佑迦的修为,对此杀招的把握应该天衣无缝变化万端,危急时刻,他只能以拙击巧,纯用内力震开李佑迦的进攻。
内力对撞的瞬间,发出如闷雷般的巨大声响,李佑迦和程跃然此时的内力修为都已经非同小可,实打实地硬撞在一起,威力惊人。悠悠只觉得迎面一股强风,裹挟着从四周树上震落的积雪扑袭而来,耳边一阵惊呼尖叫,稀里哗啦伴着桌几掀翻,茶具破碎的声音。她害怕地用衣袖挡住脸,带了内息的小雪块打在脸上真的很疼。
气浪平息后,她慢慢放下手臂,满眼狼藉,除了师祖和师父身边的桌案茶杯都完好无损,她和云瞬师叔坐的椅子没有倒下,其他的桌椅板凳都七零八落的倾倒在地,她觉得椅子有些摇晃,低头一看,原来刚才她坐着硬生生被气浪推后一步,巨大的摩擦让椅脚缺损。
她连忙往风暴中心看去,已经平静的石台上,程跃然僵直地站在角落,佑迦师叔却摔倒在另一侧,脸色死白。
“胡闹!”竺连城原本平和的脸带了三分怒气,站起身拂袖而去。
裴钧武并没说话,心思沉重的垂着眼。
竟然没人去看看被震开的佑迦师叔有没有受伤?!悠悠有些着急,想跑上台去却被李云瞬暗暗拉住。悠悠疑惑,不明白云瞬师叔干吗要拦她,但她相信云瞬师叔,所以没再挣扎。
李佑迦突然飞身而起,一路狂掠而去,悠悠心疼地看他有些狼狈的身影,她第一次看见佑迦师叔借力时把树枝踩断,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程跃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
“跃然,随我去见师父。”一直没说话的裴钧武淡淡一笑,并没责备的意思。
程跃然临走看了下悠悠,她也正在看他,目光相遇她便撅起小嘴巴翻了他一眼。
都是他争强好胜!悠悠心里埋怨,好好的对拆比试都搞成这样,师祖都生气了,大家没好果子吃!
“去叫佑迦见师父吧。”李云瞬叹了口气,悠悠皱眉点头,怎么大家都心事忡忡的样子,好像不止是惹师祖生气那么简单,是不是这次程跃然闯下大祸?
李佑迦靠着崖边的大树,从这里看过去,壮阔的连绵山脉都披着圣洁的雪衣,皑皑的雪顶下是深绿的树林,满眼的高天流云,心情也应该是朗然的,他却还是那么压抑窒闷!
武学奇才,武学奇才!
他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仅仅是“天赋”就决定了一切?师父的得意弟子,武林津津乐道的成名神话他比程跃然多苦学整整五年,只是因为天赋,就被他轻松超越?
他为了追求进境所付出的艰苦努力又算什么?
“佑迦师叔佑迦师叔”山林间传来她甜甜的回声,不用他回应,她也轻松找来。当她担忧地瞪着漂亮的大眼睛,长发被山顶的风吹得发梢飘飞也顾不得,俏美的小脸尽是心疼地向他跑来时,他的心好像顿时摆脱沉重束缚,他忍不住轻柔张开双臂,她就如同一只小鸽子一样飞扑进他的怀里。
“师叔你受伤了吗?”他眼中的痛楚她看得那么清晰,她顿时也痛了。
他摇了摇头,搂紧她。
佑迦师叔一定很难过,被自己的师弟打败,还要因此而受师父的责备。悠悠也搂紧他的腰,那么从容优雅的他,今天却逃离的那么狼狈,让她的心都揪疼了。
她的香味他深深呼吸,“悠悠。”
听见他的低唤,她抬起头,她那双黑亮的翦水眼瞳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什么都输给程跃然似乎也不再要紧,他低下头,嘴唇触到了她娇嫩的脸颊,不,他不满足,当他吻向她的俏美嘴唇时,她有些紧张的一躲
他轻笑,害羞么?
她的双手松开他的腰,踮起脚,捧住他的脸颊,他的心立刻被她小手上的温度融化,他直直地看着她,忘却天地万物。
她瞪着那双钩走他三魂六魄的清纯大眼,很认真地眨了眨,那弯翘浓密的睫毛似乎刮在他的心上,可是她说:“师叔嘴巴不能亲的,只能让相公亲。”
他愣住。
第25章 暗涛汹涌
悠悠站在竺连城书房外的围廊上,仰头看下人们悬挂崭新的灯笼,今天已经腊月二十八,所有人都忙忙碌碌,除旧布新,准备迎接春节。
因为竺大师责怪两个少徒在切磋中使用杀招,险犯同门操戈大忌,责罚他们各自在后山相对的两座小峰的石洞里面壁思过,不许任何人探视。
原本主持家业的两位少主一起面了壁,大量的事务堆积开来,裴钧武和李云瞬都难得忙碌起来,就连悠悠都被派了很多杂差,累得她叫苦不迭。
悠悠时不时踮脚向院门外的青石路上张望,师祖去前厅会客怎么还没回来?云瞬师叔也累得一肚子抱怨,暗示她这几天要对师祖加强攻势,怎么也要把李佑迦和程跃然放出来过年。
蜿蜒浅曲颇有诗意的石路上终于看见竺连城颜色雅淡的身影时,悠悠喜形于色地抄起早就放在脚边的硕大灯笼,秋意居后院的女墙外有一杆两丈高的细柱,每到年节寿诞都会悬上特殊意义的灯笼以示庆祝。
两个丫鬟帮她把灯笼抬到墙边,悠悠算好时机,一提内力抓着灯笼的提手点地而起。灯笼不重,却实在巨大,在空中被风一吹,单薄纤小的她就像一面大风筝上挂了个人偶,向远离木杆的方向偏移,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仰面惊呼,齐声要她小心。
悠悠也吓白了脸,这真不是装的,她也没想到平时看佑迦师叔那么轻松地飞起挂好,轮到她竟然是这么险象环生。情急中她抓住了下人用以升降灯笼的绳索,她轻功本不差,一旦有所借力,虽然姿态失却优雅,还是有惊无险的挂好了灯笼。
飞身落下时,她偷眼看见师祖已经一脸担心地走到可以轻松顾及她的范围,吸了口气,假装力尽无法控制下落速度,十分逼真地摔落下来。
竺连城一牵眉头,不慌不忙地抬手一催内力,一股强烈的气息稳稳的一托她急落的身体,明显的减缓了下坠的速度。凭悠悠现在的修为,被内息一挡,完全可以轻松着地,可她还是如一个毫无轻功的人,重重摔落在地,竺连城暗暗苦笑,负手而立,好整以暇地看她还有什么后招。
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她已经尖声嚷疼地哭开了,被吓白的小脸泪水满布,竺连城皱眉,又怜又怨,这个孩子笨得实在。苦肉计云瞬小时候也用,却基本不肯下什么本钱,悠悠就傻傻的真摔,手肘处的狐裘短褂都摔破了,里面浅色的杭绸绣衣透出暗红血迹。
“师祖”她一瘸一拐地蹒跚跑来扑进他怀里,“好疼啊”她哭得十分伤心,摔得太逼真,真是疼啊。
竺连城叹了口气,仔细看了看她的伤处,还好只是皮外伤。
“以前以前都是佑迦师叔挂这个呢”淌着眼泪的大眼睛露出一眼就被看破的狡猾,没半点聪明相,可爱得想让人掐她的脸蛋。“现在没人做这些,全得让我来做,多危险。”
竺连城再次叹气,想他一生英明,收的徒弟个个猴精,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位
师祖不说话,她感觉一丝失败,“师祖,师祖”扯着竹大宗师的胳膊来回扭,“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了, 您总不见得连年夜饭也不让佑迦师叔和程跃然吃吧?”
竺连城低头沉吟,“我不让他们好好过节,你不白摔了这一下?”
悠悠愣了愣,欢天喜地围着竺连城转了一圈,“师祖最好了——”她呵呵大笑,脸上的泪水还没干,竺连城笑瞪了她一眼,还和小时候一个模样。“我去告诉师父!”
在小路拐角她就碰见了李云瞬,看她喜笑颜开的样子李云瞬并不奇怪,“不用去告诉你师父了,你师父刚才看见你在灯杆那儿的表演,早就派人去叫你两个师叔回来了。
悠悠得意地呵呵笑。
“笨死了!”李云瞬戳她额头,瞟了眼她衣服上的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