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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家里人关心官司的事,可嫂子的语气有些怪,从官司一路问到她最近的生活,吴桐听着蹊跷,总有不好预感,“到底怎么了?”
维佳佳欲言又止到最后,终于问出了口:“桐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为什么这么问?”
“你哥的那几个生意伙伴全部撤资了,贷款也突然落实不下去了。”
吴桐的心不觉悬紧,当头棒喝的滋味异常难捱。
无法言语,只有听维佳佳哽咽着继续:“你哥不让我告诉你,家里人也都不知道,可事情都这么严重了,再瞒着,公司到时候垮了,我们可就倾家荡产了。桐,你说会不会,会不会是”
听着她哭泣,吴桐只觉,凄凉一片。
会是什么?还会是谁?
除了厉仲谋,还会有谁?
吴宇那边依旧是报喜不报忧,吴桐听着哥哥不见一点异样的语气,握紧了电话,忽然之间泫然欲泣,却又偏偏,欲哭无泪。
终于听不下去,她几乎是在对着电话吼:“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吴宇沉默良久,一时之间,只有深深的呼吸声,通过电波,直入她的心。
“那些人都明说了,是厉氏在整我们,那个男人想要逼我们拿童童去换。”
没有了伪装的欢快,他的语气,只剩颓然。
把家人害的这么惨的,不是厉仲谋,是她。
是她一时贪心,恋了这个魔鬼;是她一时软弱,留下了这个孩子
“哥,对不起。”
“我这边还能撑一段时间,总之你先赢了官司再说。”
她订了当天机票返港,童童刚开始来日本,一直闹着要回去,等真的要走了,又觉玩的还不够尽兴。
吴桐收拾行李时,他就坐在床尾看着,小心翼翼问:“妈咪,我们再多待几天吧。”
“机票都订好了。”
赶回香港,联系林建岳,对方拒接;在厉氏大楼等,忍受所有人异样的眼光,依旧见不到厉仲谋的面。
原来,他想要从她的世界消失,竟是如此容易的事,只看他愿不愿意而已。
她所有动产不动产加起来,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那些她曾经荐给吴宇的企业家们,态度180°地变,或对她避而不见,或直接挑明了告诉她:厉氏施压,我们也没有办法。
原本还以为厉仲谋没再出现过,没再拐着儿子离家,是因为他觉得官司没有胜算,无奈之下只能放过她——
太天真!
童童忙着派礼物和紧接而来的学校的开课,孩子不受官司的影响,这一点真得感谢厉仲谋。媒体总爱用“只手遮天”来形容这个男人,难道他就真的能,只手遮天?
如今一想到他,吴桐不再是抗拒,而是愤恨至极的无力感。
她也不知自己去了厉氏大楼多少次,这次去,依旧是在前台就被拦下。她颓然走出大楼,坐在外花园长廊上。
阳光刺目,热天气,吴桐觉得有点冷。她仰头望着这高耸入云的建筑。
厉仲谋现在是否正站在高处,俯瞰着她如何走投无路?
无爱承欢15
监护权案在吴桐几近绝望的日子开庭。
第一次庭审,大批记者在法庭外守候。
吴桐不想引人注目,向佐却不,高调护着她,在法庭外大方任拍。
她昨晚没睡好,精神不济,本戴着墨镜,向佐却缴了她的墨镜,任她双眼浮肿面对无数镜头。
吴桐都能猜到自己被拍的有多丑。
进了等候区,向佐才松开她,“怎么这么憔悴?”
吴桐还没出声回答,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已经打断他们:“Mark你还真是高调,这个打扮是来打官司的,还是来参加颁奖盛典的?”
二人闻声望去。
此番调侃的话,出自厉仲谋代表律师之口。
自然,厉仲谋也站在那里。
向佐上前打招呼,握了握那律师的手,调笑一句,继而伸手向厉仲谋。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等候。
厉仲谋低眉看了眼向佐的手,一丝嫌恶划过眼角。
继而不再理睬,径直走过向佐身边,丝毫不在意自己倨傲的步伐践踏了谁的尊严。
走到吴桐面前,差一点要擦身而过了,“厉仲谋。”她叫住他。
厉仲谋停下脚步。
从某些角度看,厉仲谋的举动和向佐的,隐约有几分相似。
比如,都喜欢像他现在这样,看着吴桐的眼睛,淡淡地笑,淡淡地说:“吴小姐今天的精神好像很不好?”
不理他的嘲弄:“我想跟你谈谈我哥的事。”
闻言,厉仲谋极细致地低头看她。这个女人纤长的睫毛细细颤着,垂下的眼睫在白皙肌肤上布下一层黯淡阴影。
他眉梢一挑,扬手示意,律师即刻将一份合同送到他手里。向佐伸手欲接,厉仲谋躲开。
合同指定给吴桐。
“我是她的代理律师,事关我当事人的一切我都有权利”
向佐说话,厉仲谋不理,吴桐心里一直自我暗示:她有求于他,不能得罪——默默接过合同。
翻开第一页,就再看不下去。
这是份变更监护权同意书。
吴桐捏紧合同,被逼到绝路了,艰难地维持冷静:“我的事和我家人无关,放过他们。”
厉仲谋对此不置可否,瞥一眼合同,“签了它。否则一切免谈。”
她告诉自己,冷静。咬牙间被向佐扯到一旁,他压低嗓音:“你到底搞什么鬼?怎么突然要和解?事前为什么没告知我?”
她心中苦涩,无奈说不出口,到嘴边的只有一句:“我自有分寸。”
“谁说我要和解?”厉仲谋蓦然道。
淡淡一句,顿时激起千层浪。
一片死寂中,厉仲谋的律师已将签字笔送到吴桐手边:“吴小姐,签了吧。赡养费的金额你一定满意。”
律师的话她不理,谁掌握生死,该和谁直接对话,她还很清楚。
深呼吸——“我可以不离开香港,也不阻止你探视童童”
这是,她的底线了。
话却直接被厉仲谋若有似无的一声冷笑打断。
厉仲谋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孩子不过是你敛财的工具而已。奉劝你一句,拿了钱走人。否则不止害了你自己,还害了你家人。”
厉仲谋似笑非笑地打量她,身体丝毫不与她触碰,声音却无情地凌迟她。
他看看她捏紧的拳头,咬紧的唇。这样愤恨的表情,是否又是在做戏?
厉仲谋几乎要以为她会扑过来给他一巴掌了,然而她却缓慢冷静下来。
继而默默后退一步,让开前路。
这样就要退缩?怎么不否认了?不和他据理力争了?
厉仲谋凑近她耳边,以只有彼此恰能听清的音量道:“我要儿子没错,但你大概会错意了。是我,不想再见到你。”
不想,再见到你
一句话,令她陡然失神。
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涌,后头两个律师看得分明。
向佐意识到不好,这个女人不会这么不争气,要向他妥协?
暗咒着正要上前,却被厉仲谋的律师拉住。
向佐与他私交不错,他才好言提醒向佐:“如果我没记错,你爹地的公司七年前就被他吞并。怎么,你还想你的律师事务所也被他弄垮?”
向佐倒是不惧,拨开他的手。可他正要快步走近吴桐,脚下却猛地一顿。
因为他恍然间看见,吴桐当着厉仲谋的面抬起了手。
“啪!!!”
所有人都愣住,包括左脸挨了一下的厉仲谋。
厉仲谋的震惊漾在眼眸里,表情僵在脸上。
“啪嗒——”
是她的眼泪打在厉仲谋手背上的声音。
瞬间,厉仲谋脑中一阵嗡然。
比起挨了这女人一巴掌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她此刻滑落脸庞的泪水。
源源不断,永无干涸。
厉仲谋的脸有些僵,这女人胡乱擦拭一下眼泪,氤氲的眼睛望定他:“厉仲谋,你不要”
她声线不稳,咬着自己的拇指指节颤抖。厉仲谋的心脏开始紧缩,有些疼,被勒住一般,逐渐无法喘息。
她似乎也正在缓慢窒息,说出口的话好不容易组织成破碎的语言:“你不要欺人太甚!”
吴桐逃离般跑出众人视线,凌乱的脚步声在长廊上回荡,久久不止。
向佐如坠云雾,一时间也弄不清楚状况,只得追过去,奔跑中正擦撞上还在兀自晃神的厉仲谋的肩膀。
厉仲谋被冲击地侧了侧身,向佐便在那一刹那瞥见一张隐隐无措、又似乎异常紧绷的脸。
换做平时,向佐一定会停下来,给自己几分钟时间,好好欣赏一下厉仲谋这副前所未有的表情。
可现在没这个闲工夫,向佐只顿了顿便加速跑开。
这女人可真是让人不省心!
向佐最终在安全梯门后找到吴桐。
她正靠着墙壁,拿着镜子和粉扑,补妆。
向佐手还握在门把上,焦急的情绪被此刻呈现在眼前的景象生生掐断。
渐渐地,焦急飘散到了半空,再经物质转换,变为无奈,笼罩在向佐头顶。
她补好了妆,完美精致的容貌,没有半点泪水的痕迹。
这个女人竟是如此的美——
向佐忽然觉得自己的神经末梢被无形的手指拨动了。
他慢慢走近,“你刚才吓到我了。”
向佐停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她浅浅笑一下:“我曾经对自己说过,绝不再为男人掉半滴泪。不过,你当初不是要我学怎么哭诉?我看了好几部催泪文艺片,做足了功课。刚才说的是台词,女主角好像是,张曼迪我是不是,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她为自己的哭泣和懦弱找到了个合理的理由,终于释然。
而向佐,平静地由着她自言自语,说个不停。
她语速快,仿佛一停下,就再不能自圆其说。
就会,陷入绝望。
向佐扯了扯嘴角,可是笑不出来。原因思忖许久,终于找到笑不出来的原因。这个女人的笑,很苦涩。
她的苦涩,加上他的无奈,演奏出的旋律,是否是,悲伤?
很多他以为早已遗忘的情绪,此刻,因为这个叫做吴桐的女人,而回笼了他的心。
这并不是件好事。
向佐不愿再多停留,拍拍她的肩,“走吧。”
她抬头看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一抹黯色在眼中划过,向佐没有捕捉到。
她犹豫了一下,“肩膀,能不能借我靠一下?”
向佐看清了,她眼中的是希冀,卑微的渴望。
渴望依靠,哪怕只是暂时的。
“当然。”
吴桐侧着脸枕上他肩头。
“谢谢。5分钟就好。”向佐听见她这么说。
他还,听见她的叹气声。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她知道后果,可她忍不住,那个男人一句蔑视的话,毁了她所有努力——
她很累,很怕,怕被人窥见内心。
“什么后果?有多严重?”她带着鼻音,以及浓的化不开的疲惫问。
“”
让我爱上你,这个后果,严不严重?
无爱承欢16
开庭前吴桐在庭外坐着,与她隔着一条过道的厉仲谋,双腿交叠着,只见微肿的侧脸,看不清表情,猜不透情绪。
他依旧是王者降临的高姿态,吴桐懒得看半眼。
他与她再没有半点关系。
几点几米的距离,互不理睬的局面。
吴桐想,这样很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