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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吵吵不再多言,转身就朝江海楼的方向走去。
可能对方前后的变化实在有些大,云嘉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有些茫然,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不愿细想,只得作罢,上了轿子往华安寺去了。
宋吵吵按原路返回了江海楼,敲开之前那间雅阁的门,毫无意外的看见国公夫人正坐在对面,一脸疑惑的看过来。卢湘之前似乎是刻意避免她们的碰面,约了不同的时间,这时撞见了,确有些莫名的尴尬。
“民女见过梁夫人。”宋吵吵咬着下唇向她行礼。
梁夫人听见这个称呼,一时间有些讶异,却并没有多问,只说:“可真巧,在这也能碰上,你也坐吧。”
宋吵吵闻言,并没有入座。她本是来挑明心迹的,这时候却哽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你也是个可怜孩子,实不相瞒,我今天同湘儿也正是说这事来着。棠儿回家了,脾性我还摸不准,不过她终究也是同意了我的决定,虽说不是心上人,但毕竟是个好归宿。”
卢湘在一旁听着,有些不忍看宋吵吵似的,仍旧是端庄识礼的坐姿,却将头别了过去。虽说那天宋吵吵在太后寿宴上亮了相,众人都认识了她这张脸。不过以梁照棠的性子和手腕,将这件事的责任全都推给宋吵吵,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之前说的话也还算数,你要是愿意,国公府还是可以收你做二女儿,该给的都会给你,但该还的还是得还回来这你是知道的。”梁夫人有些絮絮叨叨的说着,“至于姑爷那里,就更好说话了。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也不见得对你有多上心,换个人而已,又不换身后的背景”
宋吵吵本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决定,此时听见这话,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有些无力的辩解道:“丞相大人是喜欢我的”
梁夫人轻轻一叹:“这才几天的功夫?你觉得,他真的有那么喜欢你吗?”
“他对你好,那是因为你是他名义上的妻子,顾忌着你背后的家族才不得不对你好。换了谁嫁过去那待遇都是一样的。我的棠儿相貌才学哪一样不比你强?又是真正的梁家大小姐,是个人都会选她不会选你的,何况还是眼光一等一的相爷。”
梁夫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立马住了口,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宋吵吵全身都有些发颤,越想越觉得自己配不上宁恪,差一点就要哭出来,却顾忌着面前两个人,堪堪忍了回去。
都已经劝到这个份上了,再占着位子不放岂不是不要脸了。何况今天云嘉已经将朱员外给拿了,从他嘴里能冒出什么好话来?肯定会把自己的底子添油加醋的全捅出去。与其闹得天下皆知,闹得自己名声扫地、性命不保,不如就此退出,这本就是达官贵人的世界,何必硬着头皮搅进来。
梁夫人看了看她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却还是将一叠银票推了过来。
“我是真心拿你当二女儿看待的,毕竟如果没有你,国公府那天的脸面就要丢尽了。只要你愿意,我们保准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
宋吵吵怔怔看着桌子上的钱,接过去就是同意的意思了吧。从此离开相府,让梁照棠和本该是她的夫君过恩爱的日子。
而自己这个冒牌货,去了哪里,也没有人会在意的吧?
宋吵吵慢慢的伸出手,犹犹豫豫地接过了那一叠银票,她不是傻子,她需要钱,没有钱她活不下去。
宋吵吵的声音坦然却哽咽:“钱我拿了,亲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我回相府取些东西,明天就走。”
梁夫人叹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要是没地方去,先来我府上住着吧”
“不用了。”宋吵吵语气平静的回答,垂在袖中的手却颤个不停,她的妥协在别人的眼中,却是天经地义。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她第一次这么犹豫不决地站在相府门口,身边的小桃急的不行:“小姐,她们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脸色这般不好?这会儿到了家门也不进去了?”
“她们什么都没说啊,就是那茶叶泡的太苦,太难喝了所以我才这么不高兴。”
“哦~”小桃恍然大悟,“那赶紧进去呀,小桃给你泡香香甜甜的茶叶!”
宋吵吵一时怔然,却问道:“什么茶是香香甜甜的?”
“珠兰花茶呀!三夫人以前经常泡给你喝的!”小桃凑近了道,“其实随便在茶里加点白糖都是香!香!甜!甜!的!”
宋吵吵被她逗笑了,也不站在门口了,抬脚便走了进去,边道:“你若是不喜欢这里,就回宋府吧”
“我才不要回去呢,宋府才给我那么一点工钱!”小桃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示意真的很少,又道,“相爷多大方,伺候夫人一个月抵以前一整年呢!”
小桃看了看宋吵吵的表情,连忙补充道:“当然!主要是为了能和小姐在一起啊!每天都有那么多好吃的!馋死我了!”说着说着就又跑了题,宋吵吵也没有怎么在意,只抬脚朝书房去了。
每天这个时候,宁恪都会在书房处理他的公事。
宋吵吵站在门口,这回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伸手敲了敲门:“相爷,你在吗?”
里头安静了一会儿,宁恪起身给她开了门。四目相对,他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啊,急事没有。
宋吵吵有些无措的垂下头,可是,这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这样一想,她又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我想找你说会儿话,可以吗”
宁恪虽然事情很多,却也没驳了她的意思,关了书房门便让她进来了。
“你很忙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宁恪给她拉了一张矮些的椅子,自己坐了回去,漫不经心答:“是有些忙。陛下出事了,作为百官之首,难免要多处理些政务。”
“陛下出事了!?”宋吵吵吃惊的看着他,你就这么淡定?
“忠心耿耿的随侍太监突然化身刺客,谁也防不住。”宁恪淡淡道,“陛下重伤在床,宇文皇后代掌朝政。虽然御医说并无大碍,但作为臣子,我还是十分悲痛的。”
话是这么说,却也没看出来他有多悲痛该吃饭吃饭,该喝水喝水。
“哦。”她也没再多问,毕竟这些事情她也不懂,只隐约嗅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有一种他动机不纯的感觉
“对了,你父亲现在是正六品承议郎,品级虽高,却是个闲散官职,他现在年纪也大了,不适合担任要职。”宁恪轻轻叩着桌子,“什么时候让你大哥过来一趟,如果他能为我所用,倒有些事可以同他谈谈。”
“”宋吵吵一下子懵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宁恪这么一提,她就越是不敢开口了,只将头缩在脖子里,一声不吭。
“你怎么了?”宁恪语气有些微妙的宠溺,“如果是嫌六品不够高,以后还有机会”
宋吵吵鼻子都快要酸了,嘟囔道:“你这样以公谋私会让人说的。”
宁恪有些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不过提拔一个小官,谁敢说我?”
他的手指温热的触过她的鼻尖,宋吵吵脸一红,忽然想起了梁夫人在江海楼里说的话。
“这才几天的功夫?你觉得,他真的有那么喜欢你吗?”
宋吵吵抬起双眸,有些忐忑,却充满期冀的问了一句。
“你提拔我的父兄,是因为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她的眼神充满了光彩,像是一泓月色倒映在水中最初的纯净。
宁恪怕她有心理负担,只淡淡笑道:“孝敬岳父,举手之劳而已。”
而已。
宋吵吵僵在了原地。
☆、吵吵卷铺盖走人了
宁恪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听见宋吵吵躲在被子里小声的啜泣。她背对着自己,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给吓坏了。
已是将近深夜,眼睛早已习惯了黑暗,屋子里的一切都看的很清楚。
他轻轻将身子挪了过去,宽阔而温热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上,似乎是想给她一些安全感,末了,带着一声方睡醒的鼻音问道:“哭什么。”
宋吵吵僵着身子,怯怯道:“你怎么醒了?”
“我问你哭什么。”宁恪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淡漠的口气,却字字之间透着关心,有着说不出来的温暖。
“啊有些冷。”她的鼻子都堵了,说句话都有些艰难,“冻哭的。”
宁恪明显不信,只当她做了噩梦不愿说,却还是安慰道:“立冬了,是要冷些。明日多穿点,在后院晒晒太阳就是了。”
“嗯,我多穿。”她把头缩在被子里,带着鼻音闷闷的回答。
宁恪毫不犹豫的把她的小脑袋从被子里拽了出来,顺手将她翻了个面,正对着自己,语气责备道:“不知道这样会把耳朵冻坏吗”
“不知道。”她诚实答,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宁恪有些无奈,伸手将她周身的被褥封好,将她软软的身子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柔声道:“别哭了,睡。”
话刚说完,闭了眼,仿佛刚刚只是一场短梦。只有那安定而温暖的姿势,证明他曾醒来过。
宋吵吵忍住抽泣,抬起兔子一般的红眼睛悄悄打量着他的睡颜,薄唇轻抿,俊逸如天神。夜晚很安静,还能听见屋外树叶轻轻抖动的声音,她把头缩在他的臂弯里,感受着他胸口安定而沉着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咚,咚,咚
相爷,我真喜欢你。
我真想一直呆在你身边。
宋吵吵鼻子酸酸的,下意识屏住呼吸,却忍不住又掉了眼泪,吧嗒吧嗒打在宁恪的里衣上,濡湿了一片。她想要伸手去擦,却又怕再次吵醒他,只能憋着泪往眼眶里缩。委屈地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她以为他睡着了。
宁恪闭着眼睛,胸口那片濡湿又凉又淡。
长久的沉默之后,化为一场无声的叹息。
陛下身体抱恙,暂歇了几天的早朝。宁恪一大早起来就去了刑部,也没人知道他是去做什么的。出门前吩咐厨房炖了一碗川贝雪梨,说等夫人醒了再送过去。
刑部大牢。
脚步声沉沉回响在幽暗的甬道里,一下又一下。烛火晃晃悠悠,晦暗不明的光映在脸上,更添冷冽。
那人从黑暗中缓步走来,无声无息,脚步一顿就停在了一个地方。
领路的狱卒悄声无息的退了下去,眼神敬畏又忐忑。
“想不想出去。”半晌,宁恪漠然丢下一句话。
昏黄的烛光之下,朱员外连忙朝后挪了挪屁股,惊恐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宁恪有些不耐,只淡淡问:“张尧奉命把你关在这,可有问过你之前同吵吵的事。”
朱员外连滚带爬了这么多年,还是有点眼力的。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人,在心中思索半天,连忙答:“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贵人来此究竟”
“无论是谁问你话,装哑巴,或者变成哑巴,自己选。”
朱员外的话还没有说完,宁恪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性子急,不要紧的东西多听一会儿也是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