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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谁问你话,装哑巴,或者变成哑巴,自己选。”
朱员外的话还没有说完,宁恪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性子急,不要紧的东西多听一会儿也是浪费时间。
“吵吵什么问什么”朱员外又畏惧又茫然,也不敢多问,抖着手站在原地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他本来一直踏踏实实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吃喝不愁,人见人怕的活到了五十岁。有一天他正在柔和的阳光中抠脚,顺便调戏了一下以前的小妾,下一秒就被关进了刑部大牢,这落差换做是谁也接受不了啊。
朱员外双手攀着牢门,哆哆嗦嗦的问道:“你究竟是”
毫不意外的没有回答,似乎对这个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宁恪悠悠上前,将一个雕刻精致的银镯子丢在了他的身边,清脆一响,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看见地上那泛着银光的东西,朱员外一下子如遭雷击。
这是他独生女的嫁妆之一,专门请人打的,全天下绝对没有第二个。联想到刚刚那个神出鬼没的人,朱员外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他拿女儿的性命威胁自己,只是为了昨日那个丫头的名声
那狱卒提着嗓子眼送走了一尊大佛,忙不迭的奔到这里来,有些好奇又有些鄙视道:“头一回见相爷亲自探监,你本事倒不小。说说看,你犯的什么事呀?”
朱员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于是谨遵吩咐,开始装哑巴。
半天,啊?什么!相爷?!
大牢外。
“哟,刑部大牢这种地方也能偶遇丞相?什么样的事儿能劳您亲自大驾?莫非是我前天拿了你夫人的姘夫,你紧张不成?”云嘉带着有些讽刺的语调,喊住了他的背影。清晨的风萧索无比,毫不留情的钻进了领口和袖子里,只淡淡的阳光也起不了什么升温的作用。
宁恪刚要上轿子,一听见这声音,不紧不慢的收回了腿:“我倒也很好奇,云小姐这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如何也能起这么早?”
吵吵昨天晚上有些怪异的举动让他上了心,费了些功夫知道了昨日在街上发生的一切,出了这种事,担惊受怕都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她胆子一向小。现在他已经给处理好了,她应该不会再伤心了吧。
“你一向坦荡,什么时候喜欢管起别人的家事来了?”
云嘉面色不豫,争辩道:“你那个夫人先前在外面做了些不守妇道的事,可被我瞧见了!我把人拿了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可是当朝丞相!哪里能容得一丝污点?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你放心,到时候审问出个一二来,我是绝对不会外传的。”
“她哪里不守妇道了?”宁恪反问。
云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气冲冲的奔到他面前:“我说怎么我前脚拿了人后脚你就知道了!你若是在那个劳什子员外身边安插了眼线,那他在大街上欺负你老婆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
宁恪觉得跟她争执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淡淡道:“我回府了。”
“宁恪!你别以为我做这些事情是因为还惦记着你!”云嘉气极,神情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傲气,“我告诉你!我云嘉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才不稀罕你!”
“那是因为什么。”永远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让人觉得怎么回答都戳不到痛痒似的。宁恪看着别处,似乎心思不在这里。
云嘉昂起头:“你可是我曾经看上的男人!你娶的人,必须要比我好才行!没我好,也不能差太远,否则怎么对得起本小姐送给你那三坛稀世的玉酿秋!”
宁恪直视了她,忽而轻轻笑了起来,叹道:“有时候真羡慕你的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你是有父兄庇佑,君王照拂,闯了什么祸也不用担心。但这个世上,还是有人只能靠自己的”
言归正传。
“她确实没你好,也没有必要比你好。”宁恪不再多言,转身掀开了轿门,锦袍一角泛起淡淡的光泽,如梦如幻。
云嘉愣在原地,仔细想了想他刚刚说的几句话,却怎么也琢磨不出个一二来,索性转身就去了刑部大牢,那天大街上的事没蹊跷?她就不信了!
宁恪确实回府了。
却从踏进大门那一刻起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连扫地的丫鬟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些畏怯和怪异,空气里都带着莫名的紧张。
宁恪快步走向了后院,听见一些不算太小的动静,不免有些奇怪。他出门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这会儿吵吵应该还没起床
然后,他的身形就顿在了原地。
那些声响确实来自宋吵吵的房间,却是几个不熟悉的丫鬟小厮在里面搬进搬出,忙碌不已。
小桃站在不远处又气又急,想要靠近一步,被梁照棠身边的大丫鬟呵斥道:“什么人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去打盆水来,别跟这儿添乱!”
指手画脚的大丫鬟转身又进了屋子:“呀,这摆的都是些什么呀,都给清出去!”
“还有阿禄你赶紧把香炉抬进来,大小姐喜欢熏香不知道吗。”
小桃被人呵斥,忍不住红了眼睛,这回看见丞相回来了,立刻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奔了过来,站在他面前犹豫了半天,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宁恪皱起了眉,出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小桃这才哭诉道:“小姐大清早就不见了人,到现在还没回来,谁知道谁知道这些人说进来就进来,搬了家什不说,还对我们指手画脚的,说是正牌夫人回来了!”
没等她说完,宁恪抬脚就迈了过去。
那些忙忙碌碌的下人们一见,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有些丫鬟还忍不住悄悄的偷看,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姑爷,真俊!
宁恪看也不看他们,带着微微怒气,径自朝屋里走去。很明显的看到原先摆放的东西都变了位置,还多了许多新物件出来。
见有男子突然进来,梁照棠被吓了一跳,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但见眼前之人长发如墨,斜眉似剑,风姿卓然,定是传闻中的少年丞相无疑。
她急急朝前走了两步,柔声道:“夫君”
宁恪看了看她,双眸无星无月,声音清淡如水。
“你是谁。”
☆、男配你终于粗线辣
宁恪背对着她淡淡道:“不请自来,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就一杯茶,不要介意。”
这句话已经明明白白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喝茶吧,我是主人,你是客人。
下人全都站在外面不敢进来,屋子里就剩下两人,气氛着实有些怪异。
“相爷是装糊涂?”梁照棠脸色一白,咬着下唇反问道。
“是。”依旧惜字如金,答得倒干脆,宁恪闲闲上前斟了一壶茶,“小姐在我夫人的房间里站着做什么,为何不去前厅?”
梁照棠生平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被他呛的厉害,立刻换了一张脸,反身回击道:“这是我的房间!”
“逃婚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这是你的房间。”他接了一句,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梁小姐,您当成婚是儿戏吗?”
宁恪面无表情,却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国公府还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了。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他不问罪,可不代表他从此不再追究。
梁照棠被噎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瞪着一双凤眼恼火地看着他。
说实在的,她觉得自己真够倒霉的,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了去,现在想要要回来却又成了自己的不是。梁照棠在心里暗骂,都怪那个负心汉!胆小鬼!连个名分也不肯给自己,生生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宁恪将身子转了过来,客客气气的将茶搁在她手里,出口的话却淡薄如斯:“国公府偷天换日,就不怕惹上欺君之罪?”
梁照棠眯起了眼睛,坦坦然道:“欺君之罪?有什么可怕的,欺君的是先头那人,又不是我!”
“更何况陛下现在这个情况,怕是活不长了哪里还有工夫怪罪人?这一点,您和皇后娘娘最为清楚”最后一个词拖得很长,她的语气很是有些意味不明。
梁照棠很明显的看到眼前那人呼吸一滞,却不着痕迹道:“何来最清楚一说。你看,这不是连你都知道吗?”
她轻轻上前一步,微微攀附在宁恪的肩头。装模作样地凑在他白皙的耳边,带着几分慵懒的语调道:“相爷和娘娘什么心思,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何必遮遮掩掩呢?说实话,我原不想嫁给你,是怕累及身家性命,不过眼下这情况”
她的话还未说完,宁恪不动声色地朝后一退梁照棠骤然失了重心,无法抑制的一晃才站稳了脚跟。
宁恪好像对她的威胁或是剖白一点兴趣也没有,表情疏离却也不冷漠,只问道:“她在哪儿。”
梁照棠有些不敢置信,站在原地反应了好久才立住身子:“谁,她?”
梁照棠这下算是明白了,瞪圆了眼睛道:“宁大人,你不觉得你有些过分吗?我梁照棠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那丫头再怎么好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我容忍她这么多天已经够给她面子了!”
“我暂时不想追究你,就问一句,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他再次强调了一遍,语气平淡。
“她去哪里了我怎么知道!”梁照棠上前一步直视他的眼睛,“我不信!就这么短短几天的功夫,你就能爱上她了?”
“倒不是因为我对她有多深的感情。”宁恪也不回避,淡淡看过去,“一日夫妻百日恩,至少她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我的底线。至少跟我拜过天地的人,是她不是你。”
“送客。”
最后两个字说完,梁照棠早已僵在了原地,气的全身都不能动弹。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收到过这样不痛不痒的羞辱,只觉脸上躁红不已,却依旧撑着脸道:“我要是偏不走呢?”
她要是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还不得被卢湘笑话死!她梁照棠还要不要脸了?丞相一向是个好说话的人,就算他现在心里恼了,也绝不会狠着心一定要赶自己走。先厚着脸皮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时间久了,她就不信这个人会一直榆木脑袋不开窍,放着自己这个大美人当摆设!
听见梁照棠说的话,宁恪走至门前顿住脚步,微微侧过头来,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却不是看向她的方向。
“梓月,给梁小姐清出一间最好的客房来。好生,招待。”
出了后院,宁恪先吩咐了几个人去宋府和国公府探问消息,心想着,左右宋吵吵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定是先回娘家呆着了。如此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也就没有特别担心。
细想了想,他转身去了东厢,慢慢走到自己的房间。
一落眼就看到了插在竹筒里的小面人,依旧是她憨傻又调皮的模样,只是那东西放了几天已经有些发黄了,看起来像是很旧一样。宁恪轻轻上前,果然没找到自己的面人,细想那天被摔断了的场景,不禁有些怔然。
都摔成那样了,临走时还不忘带着,这个傻姑娘。
宁恪开始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心了,一时间想起梁照棠刚刚质问的话。
你不会爱上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