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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苏维埃政权等。
十二月上旬,正是张发奎李济琛两方军队在各个战线上打得激烈的时候,太雷他们就决
定在十一日起事。一般同志,因工农势力曾遭受摧残,对暴动前途,不抱乐观;但也只得遵
照命令行事。有些同志,主张不要死守广州;惟罗易门反对这种主张,他以为苏维埃政权,
如能在广州存在十天,就有莫大的国际意义。王一知觉得牺牲几千个同志的生命,将广东几
年来的工作基础,断送得干干净净,即使苏维埃存在了十天,又有什么意义呢?除了罗易门
要将张太雷等中国同志的血肉去向共产国际邀功外,她简直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十二月十一日暴动以后,不到三天工夫,张发奎的军队便调回广州外围,向暴动军进攻
了。外国军舰也在珠江,掩护李福林部队过江攻打长堤一带⑧,机器工会领导一般反动工人,
到处向我们袭击。我们陷于四面作战之中,不少同志主张向东江方面撤退,罗易门却命令在
街头构建工事,进行巷战。张太雷就在十三日午间,在敌人前后夹攻中,中弹阵亡。这次暴
动也就随即被打得七零八落而失败了。只有少数同志,带了一些零星部队,向郊外退却。广
州便成了恐怖世界,文德路和西关一带,一片大火,到处都是枪声,街道上堆积着死尸。人
民被误杀的也不知有多少;当她于十五日晚间偷搭省港夜渡离开广州的时候,广州的秩序还
是乱得很。在戒严状态下,到处搜捕共产党。
王一知叙述这些经过之后,表示她自己遭受这次的惨痛打击,业已万念俱灰。她痛惜张
太雷不该只是愚诚的顺从命令;如果不完全听从罗易门的指示,按实际情形的需要,不在广
州市内硬拚,何至失败如此之惨;她更愤恨瞿秋白的儿戏暴动,毫不珍视干部的安全。如今,
他虽然恭维她是“女英雄”,这究不足以抚慰寡妇孤儿的悲哀。所以她不久便脱离了中共,隐
居去了。
广州暴动失败得如此悲惨,曾使中共内部为之震动。虽然瞿秋白中央极力夸张广州暴动
是布尔什维克的壮举;不少同志却认为这是机会主义的军事冒险,葬送了中共在广州工作多
年的基础。后来斯大林也不得不说“广州暴动是退兵时的一战”。当时我除痛恨盲动主义的作
祟外,还对广州暴动政纲中所列“杀尽一切地主豪绅”的口号,表示抗议。
广州暴动失败以后,瞿秋白等仍是一味盲动。他们低估中共在暴动政策下所受到的打击
和失败在群众中所引起的懊丧和恐惧的心情;硬说中共是愈斗愈一强的,群众的革命情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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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二册
有增无已的,革命的浪潮是继续高涨的。他们整理暴动的资料,作些有利的片面解释和违反
事实的宣传。他们坐在中央,只要看见某个地方中共还有一些组织的基础存在,就来一个暴
动计划,命令执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所谓“两湖暴动计划”。此外,在上海本地,他们还是
继续命令同志们进行一些毫无成功希望的冒险勾当。如有同志表示异议,就给他戴上一顶机
会主义的帽子,予以惩罚。这一切曾逼使我与瞿秋白中央处于完全对立的地位。
这段时间,我所耳闻目见的是瞿秋白中央无休止的盲动行为;深觉七年来艰苦缔造的中
共,会因此被摧毁掉。机构被破获,同志被浦杀,以及这个地方或那个地方的工作受到打击
等恶劣的消息,纷至沓来。我们心情十分痛苦。我的生活虽极不安定,老在逃避警探们的追
浦;但我仍在设想这种或那种方法,来挽救中共的危机。
我被瞿秋白等目为反中央的首脑,我的住所也被视为是机会主义者的俱乐部。和我同住
在这招待所里的,先后有李立三、许白昊夫妇、王一知,以及刘少奇夫妇等。刘少奇夫妇是
在广州暴动前不久,从武汉辗转来到上海的,他们同样被视为武汉时期的机会主义者,大概
就是因此才被安置与我同住。这段时期,到我们住所来访问的同志很多,如匿居在上海的林
伯渠,他也是南京政府通缉的要犯,就常偕同太太和侄女等作我们的座上客。这些客人们在
我们那里,常可以无拘束的议论党事,发发牢骚,也有过一些人讥讽瞿秋白的“反机会主义”、
“盲动”、“乱发命令”、“任意惩罚”等等,与我的议论互相唱和。这一切自然为瞿秋白所厌
恶。
十二月下旬,当广州暴动失败的惨痛情况完全判明以后,我曾向瞿秋白进言,要求他改
变政策。我向他指出现在再不是继续暴动的时候,应该保全剩余的实力。中央应通令各地组
织,不可任意暴动或做其他浪妾同志生命的冒险行为。在农村中应着重秘密组织农民,准许
农民武装,集结在偏远地区,休养生息,在城市中要注重保密工作,严紧自己的组织,整理
党的支部。在工人学生等群众中,注重组织秘密地下小组。只有留下这些资本,才可以再图
大举,来一次成功的暴动。
我的主张与中央的现行政策固然大相迳庭,但瞿秋白也说不出充分的理由来加以否定。
同时,中央的负责人中,如工人出身的项英也鉴于损失的惨痛,不愿一味盲动。因而瞿秋白
曾要求我承认过去机会主义的错误,接受八七会议和十一月扩大会议的决定,并在根本赞成
暴动政策的条件之下,才可以提出一些补充性质的意见,并参加一部份实际工作。而这种苛
刻的约束,又是我所不愿意接受的。因此,我们无法获得谅解。
一九二八年二月下旬,我又与瞿秋白有过一次摊牌性的谈话。瞿秋白向我坚决表示,无
论各地同志牺牲如何重大,中央仍坚持暴动政策,反对所谓盲动的诬蔑。我则答以如果再不
停止这种断送中共命脉的暴动政策,我将另行组织一个工农党,来挽救目前的危机。瞿秋白
听了我的话,就气忿的走了。我这种意图虽因种种因素没有实现,后来,在中共第六次代表
大会中,霍秋白曾声称他虽然犯了错误,但没有另行组织一个工农党的意图;就是指我这段
话而言的。我和瞿秋白之间,除了政策问题各有所见而外,当时我们处境危险,见面的机会
愈来愈少,这就使我们更形隔阂了。
当时,我们共产主义者,稍有不慎,即有被捕的危险;如果被捕,也不一定要经过法律
手续,就可被秘密处决的。杨虎陈群这两个刽子手,在上海就严格执行“对共产党宁可错杀
一千,不可放走一个”的恐怖政策。上海一般市民,诚惶诚恐,怕染到一丝一毫红色的嫌疑。
而我们的寓所,发生过许白昊突然不见,王一知哭哭啼啼而来等类事件,而且来往的人形形
色色,都足以引起房东的诧异。
尤其是一九二八年的开头几天,刘少奇太太何葆贞自杀未遂事件,使我们这些同住者陷
于窘境。在刘少奇王一知都没有结婚以前,他们原是好朋友。王一知这次在广州丧失了张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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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是悲痛愈恒的;她来到上海恰恰又与刘少奇夫妇朝夕相处,刘少奇在人情上自然要多方劝
慰她,这就引起了何葆贞的妒意。何葆贞的心地不免窄隘,同时我们大家遭受不断的打击,
前途茫茫,这也许增加了她的悲观情绪。她乘刘少奇不在身边的时候、竟闭门服毒自杀,为
女工发现;对少奇冒着极大危险,立即将她送往一个私立医院去救治。不几天,何葆贞安然
出院又回到原住所了。这件事发生后,王一知立即迁走了,刘少奇也就避重就轻的向医院负
责人及房东等承认是并不严重的妒忌事件,疏通他们不要向外宣泄;这样,才避免了警方的
查问。
我早就认为中央对刘少奇这样重要的干部,闲置在招待所里是要不得的,现在何葆贞又
有这样意外的举动,非从速迁居不可;因而我去找中央组织部长李维汉,要求他从速分派刘
少奇夫妇的工作,并为我们布置新的秘密住所。李维汉对我态度一向还算友善,对我们的处
境也甚关切。当我再度去找他具体解决这件事的时候(约在一月二十日左右将近旧历年关),
我又遇着了另一个意外。
这是黄昏的时候,我正在李维汉的寓所和他及任中央会计的龚饮冰同志说说笑笑。何叔
衡突然跑进来,急促的告诉我们,几个钟头以前,他和几个同志在某工人区从事街头活动,
一道被捕,解往捕房。唯有他被捕房认为是误捉的老学究,他也顺水推舟的和审讯他的包打
听说了一些孔夫子的道理,旋即被释放出来,其他的同志,则被拘禁;因而他赶来报告,要
求李维汉设法营救。我们听了他的报告,立即觉得何叔衡这样轻易被释放,显然是捕房故意
放他出来做“吊线的”⑨;同时何叔衡也不能确实知道他的背后没有跟踪的人。于是李龚二
人立即烧毁文件,不到五分钟,我们就分途离开那里。
我走出这条弄堂,跳上一辆人力车,指挥车夫转弯抹角的向前急奔。在街灯照耀之下,
我发觉后面果然有一辆人力车在跟踪。我知道跟踪的线人,没有得到捕房的允许,是不能逮
捕我的。如果我不能脱离他的视线,那就终有被捕被杀的危险。在闹市中,我跳下车子,混
入人群,东钻西闪,企图脱梢。这样,我时而急走,时而乘车,玩了好几个钟头的迷藏戏。
到了夜晚十二时左右,我自信脱离了跟梢,但仍不敢回自己的寓所,以防万一。我乃到
三洋径桥的广泰来旅馆投宿。当我走进一间选定的房间,旅馆账房拿着旅客登记表要我填写
的时候,我发觉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可疑的人,大致我仍是被跟踪着的,我只得泰然的填写登
记表,交付房金,并脱下我的帽子和大衣,叫茶房弄水洗脸,表示满不在乎的神情,等到那
个可疑者随着账房下楼去了,我便丢下大衣帽子,装着如厕的样子,循着另一楼梯,急步下
来。我通过旅馆门口柜台前时,那个可疑者正在柜台内面朝着墙打电话(电话机是安装在墙
上的)。我乘着这个机会,溜出大门,穿过好几条小巷,闪坐上人力车,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
急驶,我仔细观察,这次确是摆脱了跟梢了。
我嘘了一口气,暗想:惭愧!暂时总算脱离危险了!我考虑仍以不回自己的寓所为妙,
因为我不知道李维汉他们的遭遇如何,会不会牵涉到我的寓所,不无疑问。所以我决定到同
志们很少知道的林祖涵家里去借宿(那时林本人已赴莫斯科去了)。午夜,我敲开了林家的门,
为了避免林家邻居发生疑窦起见,托辞刚从南京来,因钱被扒手窃去了,特来打扰。那位从
梦中惊醒的林太太,是一位大家闺秀,又饱经革命的磨练,她立即会意,留我在他家住宿,
并忙着弄东西给我吃。
我悄悄的告诉她我今晚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