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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王陵基的被撤,刘湘的阵容实行改组,刘湘本人仍坐镇成都,另在南充设立一个
前敌军事委员会,指挥全盘战局,以刘神仙为委员长。原王陵基第五路总指挥的职务,则改
由刘湘的亲信第一师师长唐式遵继任。军事委员会之设于南充,其目的显然是要刘崇云就近
督促邓、田、杨、李、罗各部为进攻我军的主角。
三月间,这个妖言惑众的巫师——刘崇云,大摇大摆的进驻南充。他模仿诸葛亮出师表
的口吻,发布了一篇誓师的洋洋大文,前敌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打气电令如雪片飞出,无非
是催促各军前进。事实上,杨森部也就向巴中通江的南部挺进。
我军的策略是要破坏刘湘这种计划,不让四川的军阀真诚合作,而以打击刘湘的直属第
五路军为主要目的。我们集中了约万分之一的兵力,先给冒进的杨森部一点打击,杨森部在
我军的攻势下,向营山败逃。我军进围营山县城,并以一部直捣南充,刘神仙只得仓惶逃回
成都。我们于是向杨森宣称,我军无意占领杨森的防地,只是不让刘妖怪猖獗,我们所要打
击的是刘湘,希望四川其他军人不受刘湘的利用。事实上我们也将军队撤离了杨森的防地。
刘神仙从此再也不露脸了;前敌军事委员会也被撤销了。刘湘这位剿匪总司令,虽仍不
敢离成都,但刘神仙这个工具既已失灵,一切只好亲自处理了。
唐式遵任第五路总指挥之后,所表现的作风与王陵基显然不同。唐为人似较敦厚,更能
团结部属,对刘湘则奉命唯谨,一切措施多向刘湘请示办理,第五路所辖部队之调来前线者
续有增加。王陵基指挥时,其第一线的兵力,最多不过四万人,而唐式遵则使用到六万人。
唐在指挥上似乎有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意味,所有作战命令均为例行公文,只是四平八
稳。各部所担任务,亦只求平均分配,不敢有所轻重。
一九三四年四月起,唐式遵也曾组织过几次规模较大的进攻。我军仍用诱敌深入之计,
步步后退,双方都没有甚么重大的伤亡。正月间,我军退到了最后防线,左翼以万源县为最
后据点。刘湘以为他的军事计划着着成功,因严令唐式遵迅速夺回万源县城,企图由万源抄
袭我军通江北路的后路,这样就爆发了为时三个月的万源争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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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三册
万源附近地形特别险要,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我军希望在这里消耗敌军的实力,所
以坚强抵抗。刘湘这时在梁山建立了飞机场,蒋介石也调来了几十架飞机,攻刘湘指挥。唐
式遵每周平均总发动一次攻势,每次都受到严重打击,最后,他终于不能支持了。
唐式遵的例行公事大致有如下的特点:他将他的部队轮流担主攻,每次攻势都是在拂晓
时发动,等到八九点钟梁山的飞机(多为九架的编队)飞到前线的时候,乃蜂拥前进。进到
山腰地带之时,就为我军的火力所抑制,进退两难,到下午四时左右,敌机不能再来的时候,
我军就开始反攻。在肉搏中,敌军以手榴弹为主要武器,不过手榴弹抛出后至少要经过十秒
钟才能爆炸,我军手榴弹较少,乃即拾起敌人抛出的手榴弹反投过去,正好爆炸。这样,敌
军在手榴弹和我们机关枪扫射之下,受到惨重的伤亡,败回原阵地去了。在这一段时期内,
敌军每次伤亡至少三百,好几次超过一千。
敌军的实力是衰落了。这种情形不仅表现在战场上;唐式遵的部属都纷纷要求补充整理,
唐本人也致电刘湘诉苦,说明伤亡惨重,请求停止攻击。我军的损失远较敌方为少,士气仍
极旺盛,这就造成了我们反击的良机。
八月间的一个拂晓,我军从万源竹峪间的地区,开始反攻,迅即冲垮了敌军的防线。我
军主力转而包围了万源正面敌军的后路,这是一个长距离的包抄。敌军没有等到我军炒到敌
人后面的要害所在,就纷纷向后逃跑,溃不成军。我军加速猛追,显有全部歼灭敌军的可能,
惜因大雨如注,山洪暴发,阻延了我军追击的速度。追击至绥定宣汉时,敌军大部退过绥定
河,控制了渡河工具,我军因水深无法渡河,敌军才得着喘息的机会。
这一次胜利又恢复了我军与全川军阀作战以来所失去的地区,我们原保有通江、南江、
巴中、万源四县全部和绥定、宣汉、广元、苍溪、阆中、仪陇六县的一部分。当唐式遵进攻
万源县时,西线的敌军乘隙占据南江巴中两个县城,唐式遵的第五路军被击溃后,西线的敌
军,在我军压力之下,也向嘉陵江西岸退走。这样,川北苏区,北枕巴山与汉中为界,东达
绥定河,西凭嘉陵江,南与杨森的防地——营山渠县相接。
刘湘所部各路先后败退后,战局又暂呈间歇状态。此时刘湘又重新调整阵容,以其第二
师师长王钻绪继唐式遵为第五路军总指挥,积极整编部队,一时无力反攻。我军经过长期的
战斗,也要整补。
在这种山岳地带长期作战,对敌我两方都造成了极严重的灾害。不过敌方组织力较差,
损害也更大。以梁山为后方的唐式遵第五路军,经常要使用八万名左右的运输伕始能供应全
线需要④。这些运输伕却是强拉来的瘾君子,沿途死亡者,不计其数。绥定万源宣汉一带,
唐式遵部所占领过的区域,遍地都是死尸,到处遗弃着伤者病者,其中自然有不少士兵,但
还是运输伕占多数。当地村庄,经敌军骚扰后,居民多已逃往,物资更是十室九空。
川北苏区的领土,也是一片荒凉景象,尤其是曾被敌军蹂躏过的地方。耕作受着战争的
妨碍,田地不是杂草丛生,就是荒废了。居民的粮食和其他积蓄,一部分被红军消耗了,另
一部分则为敌人所糟蹋。疾疫流行,我在上面说过的一九三四年秋季的痢疾,就是在这时猖
獗的。苏区内各集镇上,冷淡萧条,赶集的人大大减少了,市场上的货物,更是寥寥无几,
人民的呼声,不是疾病和死亡的哭泣,便是物质匮乏的呻吟。
我们集中精力挽救这些灾害,一面是追击敌人,一面是清扫战场,掩埋敌方遗弃的尸体,
收容伤病,到处消毒。敌人败退时,竟将万源境内仓库的存粮,浇以火油,使我们无法利用,
可是那些从山林中逃回来的人民,因饥饿难抵,竟强食那些浇了火油的米粮,因此又增加了
一些疾病。战争一告结束,我们即动员当地人民,抢救和补种晚秋农作物,调配粮食,我们
甚至将老盐店地下的泥土挖起来煮,以期能够得着一点盐。我们到处做预防疾病的宣传,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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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全力扑灭痢疾,红军战士们从各方面协助人民;军医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照顾生病人民。
我们各项抢救工作正在紧张展开的时候,一九三四年十月十六日,江西红军脱离瑞金根
据地向西行动,不到几天我们就知悉了。这是使我们十分震动的事。七八月间,当唐式遵向
万源进攻的时候,中共中央从瑞金叠次来电,对我们的处境表示忧虑,却没有一字提到江西
苏区的情况。到了八九月间,我们将敌军先后击溃,中央来电表示十分欣慰。从这些电报的
字里行间,我们就感觉到了中央苏区处境不佳。
我们举行高级干部会议,讨论中央红军(即第一方面军)推出江西苏区所引起的问题。
他们这次行动,我们事先毫无所知,根据我们直接获得的资料,认为中央红军这次行动是在
敌人的压力之下,不得已的退却行为。我们不敢断定他们是否能阻止敌人的追击,是否能在
西南地区立足,但确认中央红军不能在江西立足,是整个苏维埃运动受到严重打击的表现。
根据这些估计检讨红四方面军今后的方针,我们都主张今后应配合中央红军的行动,力
求向外发展,不必死死守住这个川北苏区。川北是挤掉了汁的柠檬,单凭这里要求发展是不
易的。这种看法,有两个主要理由:一是我军的强制弹药,质素愈来愈低,兵力人数虽在五
万左右,但实际能作战的枪枝不到两万,其中多半是土制货,是从四川军阀作战缴来的次等
货色,而且枪枝在作战中损毁极易。因而,同志们多引以为忧,认为只有与蒋的嫡系部队作
战,才能缴获较好的枪弹来补充自己。二是川北苏区经过战争的蹂躏,粮食及其他必需品均
感不足,到了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可能发生饥荒,如果红军死守在这里,不仅不能为人民
解决粮食问题,恐将与民争食。
这次会议并未形成具体决议,只是由会议授权首脑部相机处理一切。我们为未来的行动
开始做些准备。四川军阀受着江西红军被逼离开老根据地一事的鼓励,又蠢蠢欲动,到处发
动规模不大的进攻。我军主力则集结在离前线较远的战略要点上,仅用少数兵力在前线与敌
周旋。我们抽调中级以上的干部,组成军事高级训练班,其主要任务是研究全国各地的军事
情况,特别是较广阔的西北地区的一般情况。
这个训练班最初是由负伤病愈的干部组成的,后来陆续从军队中抽调干部参加;直到我
们与中央红军会师之后,才改组为红军学校。担任这个训练班主任的,就是负着重伤的原第
九军军长何畏。他原系香港的洋服工人,参加过一九二五年的省港大罢工。在苏维埃运动时
期,参加过广西越南边境的游击战争,曾与越南革命党人一起在越南与法国军队作战,一九
三一年他被调到鄂豫皖苏区任红军的团长,先后负伤十一次。这多次的枪伤,使他成了残废。
因此,这个训练最初还是带有点休养的性质。
我们事实上放松了对四川军阀作战。仅有的侦查电台,日夜不停的工作,只有小部分时
间用在侦查四川敌情。多数时间用来侦查中央红军行进所在及其四周敌情。中央红军行进到
广西贵州边境地带时,我们即开始供给中央红军情报。这是一件相当繁重的工作,侦查电台
每天都译出敌军大批密码电讯,再由参谋人员扼要作成通报,经我鉴定后拍发给中央红军,
我们的电台须守候中央红军电台出现,有时从晚七时余守候到翌晨三点左右。有时我自己也
守候在电台旁,解答对方的疑难。
至少约有两个月的时间,中央红军是完全依靠我们供给情报(特别是他们由遵义向云南
方面行进时)。他们日夜在行进中,因而电台没有时间做侦查工作。每当他们宿营或休息的时
候,立即与我们通报。根据我们所供给的情形,决定行动,发布命令。而我们这种行动,对
于著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极尽了耳目的作用。
当中央红军退却到贵州境内时,所有消息,一天一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