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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而且多是一些工农土包子,不能了解中国和远东的实况。但他们抱有“到东方去”的
坚强意向,在一九二○年中俄交通恢复以后,便开始派出人员来东方作探险式的尝试。
我第一次会见威金斯基是在一九二一年一月间,他带着陈独秀先生去广东前所写的介绍
信,和当时接替陈先生负上海支部责任的李汉俊的信,到北大图书馆来找李大钊先生和我。
这两封信里都曾说明威金斯基是可以深谈的同志。
这位年约三十岁的苏俄共产主义者,中等身材,体格健强,目光深黯,英语说得相当流
利,发音虽不算纯正,但比我的英语是要好得多。他于十月革命前曾流亡美国做工,革命时
回国,是最早参加共产国际伊尔库次克局的一个人。他给我的最初印象不是一个学者型人物,
而是一个具有煽动力的党人。他从不以共产国际代表自居,也许因他只是伊尔库次克局而非
共产国际本部派来的原故。
我和威金斯基在李大钊先生的办公室用英语会谈过好几次,多数是李大钊先生和我两人
都在座,有时是我一个人,还有一次是北京支部全体党员共同参加的会谈。我们所谈论的问
题很广泛,如共产党人的基本信念、组织原则、共产国际成立的经过、俄国革命的实祝、中
国革命运动的发展等等。我们主要只是交换意见,而不是企图立即得出确定的结论。
威金斯基所以能与中国共产主义者建立亲密的关系,原因很多。他充满了青年的热情,
与五四以后的中国新人物气味相投。他的一切言行中并不分中国人与外国人或黄种人与白种
人,使人觉得他是可以合作的同伴。他那时对于中国情形还不熟悉,也不妄谈中国的实际政
治问题。他这种谦虚的态度表现在他很推崇陈独秀先生和他在上海所接触的中国革命人物,
总是说他们都是学有专长的。他的这种气质表示出他确是俄国革命后的新式人物,也许这就
是他能与陈独秀先生等相处无间的最大原因。
他在未到北京之前,除与上海的共产主义者多所接触外,还曾会见过孙中山先生,都可
以说此行已有良好的开始。他能成为俄国革命和中国革命运动之间的最初桥梁,不仅由于他
一开始就找着了主要线索,会见孙中山、陈独秀等这类人物,主要之点,还是他能与中国的
革命人物谈得投机。他也和其他俄国革命人物一样,好滔滔不绝地发表议论,有时也爱与人
喋喋不休地辩论,不过态度总是相当谦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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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一册
他曾和我们详谈共产国际和苏俄政府的关系。在他看来,苏俄政府不得不与各国政府建
立外交和通商关系,而共产国际却是另外一回事,是由各国共产党共同组织起来的世界革命
的大本营,总部虽设在莫斯科,但不能与苏俄政府混为一谈。拿中俄关系为例,苏俄政府的
外交对象是北京政府,它有必要和北京建立关系,不过这并不表示苏俄同情和支持中国人民
所不喜欢的北京政府。至于共产国际所要联络的对象则是中国共产党。中国革命是中国共产
党和中国人民自己的事情,苏俄政府自然不能干预,而共产国际站在国际主义的立场上,当
然予以支持。他希望苏俄政府与共产国际的政策能趋于一致,就中国这个例子看来,那就首
先需要中国有一个革命政府。否则各就其立场推行不同的政策,也没有甚么矛盾的地方。
他又详谈苏俄共产党与共产国际的关系。他说明共产国际的起源和成立的经过,指出俄
国共产党不过是共产国际的一员;根据国际主义的精神,尽一个支部的义务,享一个支部的
权利。共产国际的一切决议都须经由多数通过才算有效,并不是俄共所能操纵的。不过俄共
在各兄弟党中,因为是革命获得胜利的唯一的一个,它的领袖列宁与托洛斯基又都具有极高
的国际声望,所以事实上它在共产国际具有领导党的地位。但它决不会滥用它的这种地位,
换句话说,它不会要求共产国际来适合苏俄的外交政策,也不会强迫其他各国共产党采取某
种不适合于其本国革命要求的政策,因为这样做会妨害各国后进党的发展。而且他认为他的
了解是有充分根据的。
这两个问题确为当时中国共产主义者所十分关心。威金斯基的说法得到我们的普遍赞
许。也许这真是初期共产国际的方针,也许只是他过于天真的说法,我们当时也竟没有料到
会由此发生甚么问题,而后来事实上的表现却完全不是如此简单。
我们也曾详细讨论到目前中国工人运动的目的。我认为中国工人运动的最近目的,应该
是首先组织真正的产业工会,争取减少工作时间,由现在的十二小时减到十小时乃至八小时;
增加工资,争取有组织工会的自由,工会有代表工人与资方订立集体契约的权利等等。他不
满足于我的这种说法。他认为中国工人主要应从事政治斗争,领导农民和一般贫苦人民走上
夺取政权的道路。我却以为中国工人的觉悟还没有达到这样的程度。在这一点上,我们意见
无法一致。所谓经济斗争与政治斗争之间关系这一问题,后来一直是中共常常讨论,而意见
不能完全一致的问题。
一般说来,威金斯基对于中国共产主义者的初期活动是表示满意的。他这次是路经北京,
预备回俄国去,向共产国际报告他初步活动的结果,在临动身之前表示极希望中国的共产主
义者和他们所建立起来的各地的雏型组织能够从速联合起来,举行第一次全国共产党代表大
会,正式成立中国共产党,并迅速加入共产国际,成为它的一个支部。
召开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原是我们的共同要求,陈独秀先生在北京小组成立以后
就曾在和我们的通信中数次提起这件事,所以我们对于威氏的主张自然赞同;但对于召开大
会的筹备工作,尚未具体拟定。威金斯基在北京时也没有提出关于大会应如何进行的具体意
见,这也许是关于中共的党纲和政纲问题,他要向莫斯科请示,不肯自作主张的原故。因此,
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的筹备工作,还是在威金斯基离华之后才实际展开的。
第五章共产运动的嫩芽到处滋生
自一九二○年下半年到一九二一年上半年,,共产运动的嫩芽在各重要城市先后滋生。
这些不受人注意的嫩芽在地广人众的中国原系沧海一粟,算不了甚么一回事,故不为当时一
般人所重视;但后来滋生蔓延,很快地就遍及于全国,影响了中国现代史的发展。
上海是中共起源之地,也是共产主义理论宣传的一个中心。陈独秀先生所直接领导的上
海小组,在一九二○年八月开始实际活动以后,九月间就组成了一个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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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参加的有三十几位青年。上海小组还创办了一所外国语学校,由杨明斋主持,训练预备
留俄的学生。到一九二○年冬,就派出了刘少奇、彭述之、罗觉、任弼时、卜士奇、袁达时、
抱扑、廖化平等八个青年团团员赴莫斯科东方大学求学。后来从这间学校继续派学生出去留
俄。更重要的是在上海发行的《共产党》月刊、《劳动者》周刊以及《共产党宣言》等小册
子普及各地,影响甚大。
以上海为中心,共产运动向着四周发展。由沈定一、施存统、愈秀松等在杭州发动,大
约在一九二○年十月间就组织了一个社会主义青年团,最先参加的有宣中华、徐梅坤等二十
余人。徐梅坤是印刷工人,在杭州展开了印刷工人中的工会活动。其他如南京、芜湖、安庆
等地也有了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组织。参加者有的地方是十余人,有的地方不过是几个人,大
都是学生。他们的活动主要也是在学生中传播共产主义的思想。
北京小组是活动得最积极的一个小组,尤以工人运动做得最有声有色。它除了在北京市
区及四郊展开上述那些工作外,还在济南成立了另一个共产党小组和社会主义青年团。最先
参加小组的有王尽美、邓恩铭等八人,参加青年团的人数还要多些,他们开始在济南、青岛
以及胶济、津浦两路展开工人运动。天津社会主义青年团于一九二一年年初成立,最初参加
的有李振瀛、韩麟符、于方舟、湛小岑等十余人,开始在天津等地的工人中活动。一唐山铁
路工人中有邓培、梁鹏万两人参加北京小组,是较早的工人党员。山西方面,最先参加社会
主义青年团的有贺昌、王振翼等三十余人。开封和西安等地也成立了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组织。
内蒙古方面由热心蒙古工作的韩麟符去活动,结果组织了一个约三十人的内蒙青年的革命团
体。至于东三省方面则还没有正式的组织,那里似乎是一个落后地区,只有俄国人、朝鲜人
和中国人的个别团员,做些零星的活动而已。
湖南长沙的共产党小组是由毛泽东发动于一九二○年十一月间成立的。最初参加的有毛
泽东、夏曦、易礼容、何叔衡、郭亮等人。那里的社会主义青年团也同时组成,参加的约有
三十余人,算是人数较多的一个。这个小组的活动一直是很积极的。
毛泽东确是五四时代的一个活跃青年,他首先组织了一个叫做“新民学会”的小团体,
又主编了一个《湘江评论》周刊①;这个周刊本来是以鼓吹新文化运动为主,在各省的小型
刊物中,其声望仅次于施孝统、俞秀松等在杭州所创办的《浙江新潮》②。毛泽东之信仰马
克思主义,最初是受了北大湖南籍学生罗章龙等人的影响,后来他在北大图书馆工作时又受
了李大钊先生等的熏陶。他之成为湖南小组的主要发起人,则是由于陈独秀先生的通信鼓励
③。
中国共产党各小组,能在像湖南、山东这样的省份发展起来,倒也不是偶然的。山东因
为是日本侵略的目标,所以一般青年在北方各省中显得较为左倾。湖南在南方的各省中一直
是南北战争的要冲,人民久经战祸,一般青年不仅思想左倾,对于现实政治也较为敏感。在
近代历次的革命运动中,湖南出现过许多杰出人物,由于历史关系养成了湖南人一种崛强奋
斗的性格,“无湘不成军”的俗语,早已为人所共知。那时(一九二○至一九二一年),不满
北京政府的各派势力的人,都团聚在湖南首倡的联省自治的旗帜之下,以求避免战乱。毛泽
东等这一群左倾青年也支持联省自治,并与湖南国民党人和其他政治派系有广泛的接触。
在毛泽东等组织湖南共产小组以前不久,长沙另一派左倾青年以黄爱、庞人铨为首已经
组织了一个湖南劳工会。他们笼统的信仰无政府主义和社会主义,即对于工人运动的意义了
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