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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常出席大会,但并非代表,而以第一届候补中央委员的身份到会,坐在大会的中央
委员特别席上。坐在这个特别席上的人寥寥无几;我记得好像只有孙夫人宋庆龄女士。不过
她并非中央委员,而是大会特别邀请的来宾。第一届中央委员有的被放逐了,有的没来出席,
有的担任了大会的职务。总之到会的第一届中委不及全体的一半,这一事实,似也引起过一
些人的伤感。
我是负责指导中共党团的活动的。我采取民主的方式,尊重党团委员和中共广东区委会
多数的意见。中共的同志们也和一般国民党人一样,多认为这次大会不过是一个热闹的场面,
避免提出足以引起争论的问题。我自己着重对于国共关系作些必要的解释,如在国民党内存
在着中共党团的问题,是最使国民党人不安的;我曾发表一件致国民党员书,指出中共党团
在国民党内的活动,并非破坏国民党的团结,恰恰相反,是为促进国共之间的团结。
在大会选举中央委员以前,汪精卫曾约我在鲍罗庭那里会谈。他提出了一张他所预拟的
二届中委名单,征求我们的同意。鲍罗庭一言不发,我细看了这张名单,是所谓左派和与汪
有关系的人占多数。我觉得他并未尊重中共中央争取中派的意向,中派的人除孙科外,叶楚
伧、邵元冲等均未列入,至于中共党员则除第一届者均列入外,还增加了在国民党内任重要
职务的吴玉章、董必武、恽代英、杨匏庵等人。
我对于国民党内部的事,自然不便多说,只有根据中共中央的决议,对于提名中共党员
为国民党中委者表示意见。我提出中共党员如瞿秋白和我自己没有在国民党内担任职务,不
必再当选,其余中共党员也可以斟酌减少几个,以符中共中央不愿多占国民党中委名额的原
旨。
汪精卫当即表示反对,他指出瞿秋白和我都是总理在世时遴选出来的,应当继续当选。
我向他委婉解释,指出现在的名单中,有些第一届中委的名字并不在内;那末中共党员也退
出几个,是公平而合理的。汪精卫看见鲍罗庭仍不说甚么,也就不再说下去了。这样,第二
届中委名单就算是商定了。
在大会选举中委的时候,被放逐了的胡汉民竟以最多的票数当选③。这事令人啼笑皆非;
胡氏的当选固由于事先的安排,但他得到最多的票数,至少足以证明代表中并无坚决反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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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的同志中即有人根据这一事实,说到左派是不能向中派退让的;因为左派失去了廖仲
恺以后,本身更形脆弱,稍示退让,即有被瓦解的危险。汪之不能同意中共中央的意向,其
原因即在于此。
大会刚要闭幕的时候,鲍罗庭告诉我,汪精卫对中共中央颇表不满;一则因为中共中央
与孙、叶、邵等的会谈,无异对反对广州的人物讨好;再则中共在这次大会中采取消极态度,
不愿卷入国民党的斗争,有不支持左派的倾向。鲍罗庭向我说这些话,显然是借汪的名义来
打击我。
我承认我并未贯彻中共中央的主张;但我也指出,汪精卫并没有事先和我详细商谈,以
取得协调。我还转而指责鲍罗庭,说他除了反对中共中央政策的意见外,并没有提出建设性
的具体意见;对这次大会所持的态度,也不算是积极的。最后,我表示这里的一些问题,亟
待解决,我要立即回到上海去,请求中共中央作最后决定。
鲍罗庭告诉我,他也快要回莫斯科去了,有些问题须先在莫斯科予以澄清,才能处理。
他预料广东的工作在汪蒋合作之下,可以正常进行,不会因他的暂时离开,发生甚么影响。
他还说到这次大会已经获得良好的成绩,大体上与中共中央的主张也没有甚么重大的出入。
至于青年军人联合会与孙文主义学会对立的问题、罢工结束问题和农民运动的问题等,一时
都不会影响大局,等他从莫斯科回来后,那时莫斯科上海广州间的意见趋于一致,再行处理
不迟。
谁知事态变化之速竟出乎鲍罗庭的预料,等他在三月二十日,再回到广州之后,一切都
脱离了他的掌握,一切都变化了。其实,在第二次代表大会举行的时候,蒋介石将军即对黄
埔内两个团体对立的状态,发表过演说,表示出不能再容忍的态度;而鲍罗庭和中共的反应
是太迟钝了;以致“三二○”的不幸事件,终于上演。这些往事,即使现在看来,似也不能
责备中共中央和我自己的处理不当,主要是由于鲍罗庭的太过自信,没有掌握时机,在这次
大会上解决问题。
①汪精卫在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政治报告中,说这个特别委员会的组织,是由中央执行委员会国民政
府委员会军事委员会联席会议决定的。其实,这只是形式上的决定;实际是由鲍罗庭所主张。胡汉民所作《革
命过程中之几件史实》(载《东方杂志》三十周年纪念专号)一文说:“其时精卫亦在汝为(即许崇智)处,
力主邀鲍罗庭来,他说:‘必须请鲍先生来,大家共同研究’,鲍罗庭来后,便说:‘应该组织一个特别委员
会办理此事’。于是开临时会议,由鲍罗庭提出汪兆铭、许崇智、蒋中正三人为特别委员,将当时党部政治
委员会议国民政府各机关职权,一律交特别委员会统制。”这是可信的。
②据杨幼炯著《中国政党史》(一六六页—商务印书馆出版)称:“此次大会完全在共党操纵之下,全体
代表二百五十六人,共产党员约占五分之三。”这不特与我所记忆的有很大的出入,而且也与当时中共中央
的决策是相左的。
③胡汉民以全体代表的票数当选,汪蒋均较胡少一票,本应列为各中委之首;后经大会秘书长吴玉章商
得汪精卫同意,将胡的排名改列在汪蒋之后。
第十一篇 三月二十日前后
第一章 中共中央的烦恼
一九二六年一月下旬,我回到上海后,深感中共中央在政治上处于进退两难的困境,多
半为留在国民党内这一政策所桎梏了。列宁曾说过“人不如鸡”,当鸡被置在一个粉笔所画的
圈子内,它会自己跑出来;但人却往往会站在自己用粉笔所画的圈子里,跳不出来;以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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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喻来形容当时中共中央的处境,实在贴切不过。
当中共中央讨论我“广州之行”的报告时,都觉得中共留在国民党内这一基本政策,与
上海广州间的争论有直接关系。大多数中共中央人员,以陈独秀为首(包括我自己),都认为
根据鲍罗庭将国民党左派和共产派合并为一的所谓进攻政策,发展下去,不外两个结果:一
是中共霸占国民党中央的领导硬干下去,身居领导之衔,却无军事实力做后盾,国民党党员
包括左派在内都会群起反对;终将因树敌太多,形单势孤,不在国共纷争中垮台,也会被帝
国主义和反动派的优厚势力所摧毁。二是中共软化下来再也不谈独立的政治面目,将自身也
变为国民党左派的一分子,专为现在广东的左派领导捧场,但这是吃力不讨好的办法,降格
之外还要自食苦果。如果否定鲍罗庭的意见,照中共中央原定的政策进行下去,势将走到退
出国民党之一途。何况在国民党以党治国的原则之下,改采党外合作的方针既不可能,又无
多党组成的国民会议或联合政府这一套办法可资凭借。
在这种尴尬局面中,我们之间的意见也有分歧之处。彭述之曾斥鲍罗庭怂恿广东区委同
志反对中央决议,是破坏中央领导的行为。他并且质问我为何不将中央决议公开发表出来,
并命令广东区委同志遵照执行。这些话的用意,自然包含了对我的不满。瞿秋白则有相反的
看法;他称许我在广州时,能持重视广东同志意见的态度,认为既能大体贯彻中央的主张,
又能不暴露内部的分歧意见。
恰在这个时候,我们又接到广东区委会的一份文件,指责中共中央在国民党第二次代表
大会前所采取的退让政策;主张改用向右派进攻的策略。中共中央认为这个文件是在我离开
广州以后,他们根据鲍罗庭的意旨而作成的。我们多数人曾明白表示不能接纳这个文件的建
议。
我们讨论的结果,决定等候共产国际指示;对广东区委会的文件,也暂不予以反驳。这
时,威金斯基已在我返上海之前,就回莫斯科去了;鲍罗庭又将继之回国;他们显然要在莫
斯科作一番彻底的商讨。中共中央没有派代表去莫斯科参加这种讨论,但又势必等候他们讨
论后的指示;这使我们觉得是不合理的憾事。虽然如此,中共中央自始就有尊重莫斯科的传
统,对此似也只好安之若素了。
中共中央不能根据自己所了解的情况,独立自主的速决速行,而要听命于远在莫斯科、
对中国实情又十分隔阂的共产国际;这是一切困难的主要根源。而且一九二五年底,俄共第
十四次党代表大会上,斯大林干部派和托洛茨基、季维诺夫、卡未尼夫的联合反对派,正展
开了激烈的斗争;因而莫斯科对中国问题似未能全神贯注;我在上面所说过的广东方面的一
些急待解决的问题,莫斯科方面一直都没有明白指示。等到威金斯基和鲍罗庭等重来中国,
已是三月二十日事变发生以后;一切都成为明日黄花了。
中共中央所面对的困扰,除了上述的这一主要政治问题之外,还有负责人之间情感上的
隔阂问题。我们这些负责人,性格各别,生活情调也不尽同,例如当时彭述之的罗曼史,本
是私生活的不检行为,却成为我们内部分歧达于表面化的始点。我在这里简略叙述一下,也
许可以从中看出中共成长的一些波折。
在我回到上海后几天,由于蔡和森的主动,中共中央在他的寓所(亦即中央宣传部办公
处,蔡和森夫妇、彭述之及其秘书郑超麟等均住在那里),举行了一次会议。在会议上蔡和森
的太太向警予首先报告在其丈夫蔡和森离沪期间(蔡系在我离沪前几天到北京去的,大约与
我同时返沪),她与彭述之发生了恋爱,其经过情形已在和森返沪的当天,就向他坦率说明了。
她表明她陷于痛苦的境地,因为她与和森共患难多年,彼此互相敬爱,现在仍然爱他,不愿
使和森受到创伤;但同时对彭述之也发生了不能抑制的感情,因为他的风趣确是动人的。她
要求中央准她离沪,派她到莫斯科去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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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有关私人生活的事,我们事前都不知道;大家一时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