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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农工委员会,由我任主任,李立三、郭亮、彭湃、陈荫林等任委员,负责领导工农运动和
建立各地方政权等任务。另党务委员会,主任张曙时,负责领导国民党的组织工作;宣传委
员会,主任恽代英;财政委员会,主任林祖涵,后来又增设一个政治保卫局,由李立三任局
长。这些组织的性质,是党政军一元化的。既杂有一点国民政府的成规,也渗有中共的特殊
作风。
革命委员会的政纲,大体还保存着北伐初期的色彩。其中最特殊之点,是规定没收二百
亩以上的地主土地,分配给贫苦农民耕种。这种规定,虽然还是在孙中山先生的“耕者有其
田”的口号之下提出的,然而,已是中共公开宣布没收土地的第一声。再则,规定经过选举
的方式,成立乡村政权,在这种选举中,工农团体自然是其中的骨干。此外,关于反对帝国
主义和军阀,废除苛捐杂税,减租减息等项,都和过去国民党的政纲没有多大出入。
革命委员会略具规模,还没有来得及大事宣传,就不得不根据军事情况的需要,离开南
昌。军队之向南移动,对内对外,都引起一种不安的情绪,许多人感觉到,中共的军队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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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二册
向南逃难。武汉的中共中央又已通告各地区组织与工农团体,停止响应南昌暴动,前敌委员
会对两湖各地工农的配合行动,已失去了指望。即对在平江暴动的余洒度部,也认为时间上
来不及命令他们赶到南昌与大队会合,只有通知他们就地行动,后来这一部分军力就成为毛
泽东所组织的湖南工农红军的基干部队。
八月五日,这一支暴动军,护卫着革命委员会的庞大组织,经由赣东的抚州、瑞金等地,
向广东的潮汕进发。这支军队,除了打着革命委员会的招牌以外,可以说与其他的国民革命
军没有显著的分别。一般士气反不如北伐初期那末旺盛。溽暑行军,行李又非常笨重,需要
大批民伕,而民伕又征不到,于是沿途拉佚和兵伏逃跑的事,不断发生。中共的干部们,是
在那里第一次学习军事行动。
第一天的行军情况,特别显得七零八落,当天走了九十华里,到李家渡宿营时,许多干
部,脚板上都瘇起了水泡。要人们要坐轿子,轿伕又不易找到,走路似乎比任何事都辛苦。
一般干部,在出发前,总想多带点日用的东西,可是上路后,这些所携带的东西都成了极重
的负担,似乎几两重的心爱的物件,这时都成了千斤坠。因此,在多数干部要求之下,决定
把这些包袱扔掉。在李家渡河边的沙滩上,各种漂亮的衣物,堆积得象一座五颜六色的小山
一样,引火焚毁,以示决心。这可算是中共“无产阶级化”的一次表现。可是,有些人对着
那一堆余烬残灰,也不免叹息着说:我们为甚么这么傻呢?为甚么不将这些衣物分赠给当地
的老百姓呢?然而,当时的中共,只是想到那里便做到那里,我们老是在“上当中学乖”。这
件小事,也许就是我们的一个实地写照。
从李家渡到抚州的途中,周恩来等候在路旁,与我会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懊丧的说:
据一位逃出来的同志报告,行进到进贤的第十师蔡廷锴,业已叛变,拖着队伍向东跑了。蔡
廷锴在进贤借集合干部训话为名,将三十团团长范孟声及其他中共同志三十余人,一律扣留
杀害,其余同志数十人,也下落不明③。现在只逃回来一个同志。似此,我们在第十师中的
基础,已完全被毁了。
周恩来接着以引咎的语调向我说:这件事是我的大意,我应完全负责。他的这种表
示是有原因的。当张发奎的第二方面军向南昌集中的时候,叶挺师担任前锋,蔡廷锴师跟进。
南昌暴动之夜,蔡师全部驻在南昌附近,蔡本人正由九江赶来南昌,蔡于八月一日才赶到南
昌,是由我与周恩来叶挺三人和他在叶挺师部接谈的。蔡初到叶挺师部时,大概因没有参预
这次暴动的密谋,神色显得有点慌张,我因与蔡不熟,一直没有多发言。只由恩来对他说了
一篇南昌暴动的大道理,叶挺也以老战友的资格,从旁向他说:高佬!就这么干吧!蔡低头
踌躇一下之后,即表示一切愿听指挥。这一幕过后,革命委员会和参谋团的多数委员,都对
蔡有些不放心,主张应派得力的人员去控制第十师。独周恩来认为不应对蔡表示不信任。因
此委蔡为参谋团的委员,第十一军副军长,兼左翼总指挥,并且命令他单独循进贤一路南下,
即对范孟声等同志,周只嘱咐他们听从蔡廷锴的指挥,并没有要他们提高警觉。如今,蔡竟
叛变了,而且范孟声等同志又因而被害,周对于自己事先的疏于防范,当然有内疚之感。
我听了周恩来的报告和意见之后,心中难过,踌躇了一阵才对他说:现在事已至此,是
无法挽救的了。看来,蔡廷锴拖着队伍往东走,还没有与我们敌对的意思,他既怀异心,即
使和我们一同到了东江,在紧要关头再来一个拆台,岂不更糟。我们对于这一件事情的处理,
显然是太大意了。应当视为一个严重的教训。这件事如果公布出来,将会动摇军心,还不如
不公布的好。在此紧急时期,你也不要灰心,不要提出引咎辞职这一类的话,还是咬紧牙根
的干下去吧!周恩来听了我的话,似乎有多种感触而不得不表示继续勉为其难。不过,我们
也就失去了最有战斗力的一师了。
我军失去蔡廷锴师之后,连革命委员会的机构在内,人数不过二万五千人左右,枪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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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万三千支。我们行军所经过的赣东地区,中共的地方工作还很薄弱,军队又缺少现金来
购办粮食和必需品。原有的地方政府,都已预先奉到朱培德的命令逃避一空,沿途的人民,
多数藏躲起来,避免兵灾。因此,地方民众工作和建立地方政权工作,都无法进行。而且,
不得不沿途向大户征发粮食,这样,军纪自然也就随着堕落下去,军队中落伍的,患疟疾的,
逐日的增加,这种种困难,都非一时所能克服。
朱德所统率的所谓第九军,是一支特别的队伍。朱德在暴动后曾担任南昌公安局长,从
南昌出发的时候,他的第九军共有一千多人,其中包括第三军教导团的一部(大都已逃亡),
南昌市的一部分警察,和他从南昌各机关临时所收集的武装与非武装的人员,此外还有一些
运输伕。因为朱德对江西情形较熟悉,同行的各机构各部队,都向他要运输伕,因此第九军
老是被派去担任打前站与征发粮食民伕等杂务工作。他的部队,逃亡的最多,到达抚州的时
候,所剩余的员兵,已不过三四百人,到达瑞金时,只剩下一百多人了。不几天,这一百多
人就被改编到其他部队中去,所谓第九军这一番号,从此便不存在了。我是经常与朱德保持
接触的,他那时对于他的所谓第九军,老是愁眉不展,认为毫无办法。
八月二十日左右,我军在会昌与敌军钱大钧师发生激战,结果,钱部败退筠门岭。当我
们行进到瑞金的壬田市时,即与钱部先行部队遭遇接触,我军迅即攻击前进占领瑞金城,积
极备战。据当时所知的敌情,除钱大钧师集结在瑞金以南九十华里之会昌外,敌军黄绍雄部,
还在寻邬一带地区,距会昌尚远。他们都负有阻击我军南移的任务。因决定以各个击破的策
略,先行打击钱大钧部。
这一战役,是有“刘伯温”之称的参谋长刘伯诚第一次表现他的军事天才。他的作战计
划是由贺龙的二十军任正面,叶挺的第十一军,由右翼施行侧面包抄。但他却曾发生一个时
间上不准确的失算。瑞金距会昌沿正面的大路行进,只九十华里,沿右翼的小路抄近,预计
为一百一十里。因为小路的里程计算不精确,实际超过一百五十里,因此,当贺龙部的周逸
群师正面与敌军恶战而败退下来,任总预备队的贺部第一第二两师,不得不增援卷入战斗的
时候,右翼的包抄部队,竟还没有赶到战斗阵地。敌军因为在抑制了贺龙部之后,抽调正面
部队以加强左翼力量,经过叶挺部竟日的恶战,才在会昌城附近将钱部击溃并占领会昌城,
钱部乃狼狈败退会昌南面九十华里的筠门岭。我方也因伤亡惨重,不得不停止追击。
参加这次战役的陈赓,曾向我描述这一战役的经过。陈赓那时任参谋团的参谋,他曾向
我指出,叶挺的第十一军和钱大钧部的战斗,是他所遇到的第一个恶战,比他两次参加东江
战役的战况还要激烈。尤其是在会昌城下进行肉搏战的时候,双方作战的中下级干部,多是
黄埔同学,他们不仅彼此认识,而且有许多是儿童时的好朋友;他们在黄埔时,或者是同队
同班,在军队时或者是同营同连。但在肉搏战中,竟彼此叫着小名或浑名对骂。那边骂这边:
“中共为甚么要造反?”这边骂那边:“你们为甚么要做反革命的走狗?”双方都有些人,一
面像疯狗一样的混杀,一面又忍不住在那里暗掉眼泪。他在前线目击这种情形,也为之心酸。
只有硬着心肠喊杀,督促同志们往前冲锋。
陈赓讲述了这些经过之后,曾有这样的感慨:看来,政治斗争是很残酷的,竟使许多老
战友对杀起来。钱部那些黄埔同学,在战场上作战的那种坚决精神,是中了反革命的毒太深
了,加上国共之间无法破除的成见,我们如果要获得胜利,专凭硬打还是不够的。他的这种
描述和感慨,可以说是国共第一次战争的真实写照。
贺龙在会昌战役后,便正式加入中共为党员了。他本人与中共合作,没有发生过甚么破
绽。但他的生活习惯,完全不像一个共产党员。他的军部组织是相当庞大的。他有四人抬的
轿子,经常养着十几个人的轿伕班,还有中西厨房,每天到了宿营地时,都要像宴会似的大
吃大喝一顿,他自己与革命委员会的要人们和叶挺等,没有深厚的交谊,他的第一师长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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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是他的兄弟,第二师长秦光远是他的亲戚,这些人,都是他干土匪时的老部属。贺龙的部
队,纪律不好,有点土匪的作风,与叶挺的第十一军相处得不算融洽。第十一军的官兵们,
暗中常要骂他们一两句“土匪”。
因此,中共的要人们,一面对贺龙的合作表示敬佩,一面又深恐因合作的不够圆满而发
生甚么事故。甚至有人这么说:要注意啊!如果情势不好,贺龙是可以拖着他的部队干他原
有生涯的呵!因而为了与贺龙发生更密切的联系,中共的要人们,常到他的总部去,吃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