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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放一两枪,那里放两三枪,向敌人骚扰。这就是被人们称誉的“麻雀战术”。敌人表现的
很惊慌,不敢向我们反击,他们占领阵地,交换掩护前进,正向一个高山上的寨子集中,我
们的队伍紧紧环绕着敌人的四周活动。敌人用机枪四向扫射,枪声愈来愈热闹,仿佛是一场
大战。
黄昏时,敌军都集中到那个寨子里去了。这个寨子四周的城墙系用大石切成,四个城门
也很牢固。据说这类古老的寨子在附近是很多的,大多是太平天国时代,当地人民建立起来
作为避难之用。这个寨子里面尚留有一些破旧的房屋和水井,白军就利用这里作为据点。
我们的队伍就集结在这个寨子外一处山腰的平地上休息,王团长派出两个小队,分头摸
到寨子的城门附近,放了几枪。于是替人都跑上城墙,向四周放枪投弹,枪声炸弹声彻夜不
休。其实,我们方面并没有一个人受伤;我们的战士有爱惜子弹的良好习惯,不轻易放枪,
这一夜,敌人损失的弹药自然又是不少了。我们的战士纷纷讥笑敌人胆小,这一夜必定不能
安睡。
王团长侦知敌人已将城门紧闭,认为今夜再也没有事了,因此命令读物就地睡觉,连哨
兵也不派,似是不愿他的士兵有不必要的疲劳。他在临睡之前向我说:“请睡吧!现在可以好
好休息一晚。”不久,他真的睡着了,我这个初参加游击战的人,在震耳的枪声中睡不着。我
心中也对阵前睡觉的事,不以为然,便独自起来,环绕这个宿营地巡视一周,所有战士似都
睡着了,没有一个人和我打招呼。我向寨子走去,敌人的子弹飞过我头上呼呼作响,我没看
见一个哨兵,我在那里慢慢踱着,心里想:让我权充哨兵吧。王团长悄悄走到我的跟前,轻
轻地向我说:“你还不放心吗?敌人缩到寨子里面去了,绝不敢出来,我们屡次这样阵前睡觉,
绝未遇到过以外,而且我们打惯游击的人,说睡着就立即睡着,有甚么风吹草动,马上又醒
过来。”我告诉他要严防万一,如果疏于警戒,总有一天会吃亏的。王团长的神情,似仍不以
我的话为然,但也只得勉强派出一班人来警戒。
拂晓以前,我们的队伍,已准备好继续打游击。敌军也开始走出寨子向河口方面移动,
我们包抄到敌人的右前方去了。当晨曦初露时,我在一个高地上忽然听见成千上万的农民的
呼啸声,震动了四周的山谷。王团长告诉我,这是七里坪区的农民自卫军到了。果然,独立
团第二营的第四连有一个传令兵来报告,他们这个连知道我们在这里作战,马上赶来配合行
动,还带来几千名自卫军,他指给我们看,他们的指挥所就设在前面那座山头上。
这场似真似假的战争是一幅奇观。全副武装的敌军沿着大路,占领高地,踽踽向他们所要到
的目的地移动。由于我们的活动,敌军有时被逼停在高地上,不敢前进;除了放枪以外,不
作任何进攻的尝试。另一方面,星罗棋布的农民队伍,却极其活跃,四面威胁,企图使敌军
陷于混乱,以便乘机夺取武器。
我观察全盘情况,觉得敌军似旨在避免我们的袭击,是消极的逃避。我们的行动却非常
的迅速,到处试探敌军的弱点,是积极的攻击。但我们也有弱点,就是轻视敌军,不注意自
己的隐蔽。我曾向王团长指出,我们如果能注意隐蔽,将更能增加敌人的惊疑和避免可能的
伤亡。但一般战士总以为隐蔽是不够勇敢的表现,而且也没有这种训练。我知道要纠正这种
缺点,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我了解了独立团的作战行动后,就要去看看自卫军。我冒险通过了为敌人机关枪火网所
控制的田阪,到达对山的自卫军的阵地,我在那里会见了七里坪区农民自卫军的团长和独立
第四连连长等指挥干部。那些自卫军是按连分别集结在各丛林里,每连都有不少的红旗,插
在敌军实现所及的地方。队员则拿着梭镖隐伏在树林中。他们时而移动,时而叫喊,也还有
些携带箩筐的农民随着自卫军一同行动,这是准备缴获了东西,迅速挑往苏区之用(自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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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三册
到白区打土豪例带箩筐,以便挑走谷子)。自卫军的团长向我解释,他们的任务是协助独立团
威胁敌人,要等到敌人混乱了,才能去参加战斗。
近午,王团长因敌军无懈可击,便将大部分队伍,收缩到敌人较远的后面山头上来了。
我代表中央慰问了自卫军之后,也由前线回来和王团长会晤。我们商定由王团长仍带着他的
队伍监视当前的敌人,以便等到黑夜再行动。我和陈昌浩等则继续北行,这里到七里坪区一
个边境村苏维埃,不足十里路,只须几个兵护送就够了。再过去全部都是苏维埃的辖区,单
身也可行走,不必再有人护送了。至此独立团护送我们的任务,已告结束。
在我们(我、陈昌浩和那位交通)三人离开前线向苏区中心行进途中,陈昌浩觉得仅仅
两天多的时间,看见了不少的新事物:如对敌军的夜袭,高桥区的活动,农民武装向强大的
敌军进行骚扰战等等,这些事,他在上海时,从文件中虽也曾看见一鳞半爪,但究竟不太了
解,现在亲身经历,才有深切的认识。
陈昌浩向我说起,他混在战斗中,听见他们的种种议论,知道他们对于中央十分敬重,
对于我们新来的人非常关切。他转告我他所听到的一些事情。战士们看见我坐轿子,有点觉
得知识分子经不起苦,直至昨天下午我从轿子上跳下来,参加作战的时候,他们又高兴的说:
“主席也下轿和我们一道作战了。”今早我要他们注意隐蔽时,他们多觉得好笑,等到我通过
火线,到自卫军那边,有人在那里说:“这位主席真负责,连自卫军作战都要亲自去看一看!”
王团长还说:“以前上级不了解实况,乱下命令,以致难以执行。现在张主席遇事谨慎和负责,
看来,以后不会再有那类不切实际的命令了!”陈昌浩觉得王团长这种议论,是值得注意的,
也是我们所要肃清的立三路线的残余。
不到一个钟头,我们到达了那个村苏维埃政府所在地,这是鄂豫皖苏区的边缘。我此后
所要说到的,便是这个苏区的概况。
①:河口在黄安西边四十华里,是黄陂县一重要市镇
第三章 推行新政策
我到达这个苏区中心后,立即考察实况,开始试行政革,这种改革的性质,用中共当时
的术语来说,是反对立三路线的军事冒险,实施巩固苏维埃和红军的正确路线。同时,用这
个苏区的术语来说,是反对“游击习气”,亦即反对土匪军阀的倾向。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而且受着许多条件的束缚,不宜完全实现。
四月十二日午后,我和陈昌浩由那位交通引路,向七里坪进发。七里坪苏区是鄂豫皖苏
区的发祥地,位于黄安北部大别山麓。一九二七年国共分裂后,这里便是中共党员农协干部
和农民自卫军的逃逋薮,也是一九二八年秋收暴动的一个主要地区,成为长江以北的“井冈
山”,它的发展经历是很有代表性的。
从这个边境村苏维埃到七里坪是五十里,沿途村庄都遭受过破坏;特别是那些寨子祠堂
庙宇等较大的建筑物,大多只剩下断垣破瓦,都是白军进攻时,为了不让游击队利用来作为
据点而特别破坏的。人们往往根据这些遗迹,告诉我们一些英勇战争的往事。当地到处布满
了岗哨。我们每走二三里路程,就会遇着岗哨的盘查,比高桥区的岗哨组织,似乎还要严密
些。这些岗哨都由路旁村庄的少年先锋队担任,他们三五成群,日夜轮流看守岗位,盘查行
人,传达警报。
我们通过岗位时,要出示路条,答复盘问。那位交通往往指着我说:“这位是中央!”指
着陈昌浩说:“这位就是你们小鬼队的总头目!”那些天真的农家孩子,年龄多不满十六岁,
颈上系着一根红布带子,手里拿着木棍,听见“中央”二字时,肃然敬礼。我拉着那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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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问他们:“甚么是中央?”他们所知的似是最大的官他们的,甚至比总司令还大的就是“中
央”,我故意问:“是不是蒋介石呢?”他们都知道蒋介石是他们所要打到的反动派,而中共
中央才是他们所拥护的。
陈昌浩这个少共中央的负责人,很注意哪些少先队的活动。他很详细的询问那些孩子们
关于少先队的情况。少先队是少共所领导的,按乡、村和个别村庄分大队中队小队编组起来。
每一个村庄至少有一个小队,人数十余人至数十人不等。这个组织专门担负岗哨的责任,在
道路上设明哨,在偏僻的山野间则设暗哨。这项工作几乎花费了各乡村的孩子们的全部时间。
陈昌浩认为苏区的孩子们竟能负担着“警察”“海关”等等繁重任务,真是想不到的事。
他注意考察他们的工作效率,那些孩子们向他夸耀,捉拿间谍,防止走私,传达白军民团进
攻消息等项,是他们常做而又很具成绩的。陈昌浩知道那些孩子,多数失学、不识字,便问
他们如何识别路条的真伪,他们都是记住路条的暗号和印信的特点,稍有可疑,就详加盘问,
因此,很少漏网。他还问他们如何对付携带武器的敌人,他们的答复是随时能获得村中成年
人和自卫军的援助,只要一声喊叫,就有很多人围拢来。
我们走了约一半路程之后,所遭遇的就不是盘问,而是欢迎了。我们所过的村庄,总有
十几个乃至几十个少先队在列队欢迎。我们检阅这些仪仗队时,乡村中的负责人往往向我们
解释,向村中男女大人,都忙着公私工作去了,剩下的只有在家休息的少先队。这无异告诉
我们苏区的人力十分缺乏。
黄昏时,我们到达了著名的七里坪。这个小市镇上的房屋,多半历经战火的破坏。虽经
苏维埃动员人力先后重建起来,但不能说已复旧观。七里坪区苏维埃政府和中共少共七里坪
区委会等机构都设在这里。好一点的房子都被这些机关占据了,穷苦的农民们都挤住在为数
很少的房屋里。市镇上已没有买卖,气象显得十分萧条。
我们住在中共区委会的办公处。饭后,去苏维埃主席和中共区委书记以下的党政负责人,都
来和我们聊天。我经过这三天行路的锻炼,不再有不惯的的感觉,精神抖擞。我向他们说:
“先将你们所遇到的最困难的问题,提出来谈谈吧!”那位区苏维埃主席回答:“粮食问题是
最困难的。现在刚整田插秧,离夏收还有三个多月,全区所存粮食,约计能维持一个月,要
缺两个多月的粮,看来要发生严重的饥荒。”在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