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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会议的代表,就是有政工人员遴选,经各区乡群众大会推举出来的。临时县政府人选也是
由总政治部提名的⑦。临时县政府委员会约有委员十五人,多数是各区乡的农民,手工业者
和知识分子各有二三人参加。当选任主席的熊某,系穷苦农民出身,他身体强健,不吸鸦片,
也曾做过苦力,抬过滑竿。他在巴山打猎的时候,误被毒箭射中腿肚,他不顾痛苦,立即自
行拔出,始得保全性命,因而被乡人视为勇士。他平素确也急公好义,红四军到来后,更表
现了积极的革命精神。
由于这次选举,当地人民内部开始了分化,特别是那些秀才们为之大哗。秀才们觉得,
只有念书的人,才能做父母官,他们纷纷议论,抬过滑竿的人,那里能当一县之主呢?他们
也埋怨红军,表示红军什么都好,可是不懂当地情形,现在居然捧出一个目不识丁的滑竿伕
来主持县政,未免太藐视通江人了。秀才们这种“斯文之上”的传统观念,也为一般乡下人
视为当然,一时也难以加以说服。
临时县政府甫告成立 (这是我们到通江后两个多星期的事),田颂尧部罗泽洲师即由鹰哥
咀向通江城进攻。田部的战斗力究竟薄弱,一经接触,即告土崩瓦解,退守离鹰哥咀六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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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三册
的清江渡,不几天,我军乘胜向清江渡进击,敌军再度溃败。我军继续推进,占领巴中县。
前锋已过巴中约五十里,与敌相持于恩阳河。
巴中是较通江富庶的大县,人口约五十余万,我随军进驻巴中县城,浏览数日,深觉这
是有可为的地方。城内的街市,人群熙来攘往,市场交易,因苛捐杂税的铲除,立呈蓬勃现
象。我们入川纲领的布告在全城各处张贴着,人民川流不息的围观,有的是从很远的乡间来
的,有的在那里朗诵讲解,人民纷纷议论,多数认为如果真能照着布告兑现,那就天下太平
了。事实上,巴中不少人已经知道了我军在通江的一些措施,因而我们不必多费唇舌,就能
很快的照样推动起来。
为了军事上的理由,我们还只能将巴中视作前线。罗泽洲师虽被击溃,但田颂尧的大部
分兵力正向着我们这里集结,我们不能把全力用到巴中来,要以通江为基地与敌周旋,因此,
我们留下第九军驻守巴中,我和徐向前及大部人员均返回通江总部,以便策划全局。
巴中的胜利,也促进了通江南江工作的推行。新成立的通江临时县政府的威望,一天高
似一天,颁布了一些布告,规划出许多应兴应革的事项,例如规定要重新编组地方武装,全
县人民应将所藏枪枝,送交县政府统筹办理。全县各区乡无论远近,均毫无隐瞒的将枪枝(多
数是破旧的)送来了,为数有一千余条,足证县政府的命令已能推行全县,这是过去军阀政
府所不易做到的。
凡此一切,都是根据入川纲领逐步实施,通南巴三县的面目,为之一新。当中共中央来
电,解决反对入川纲领,我们的努力,成为昙花一现,不得不仍走苏维埃的老路。从此,川
北也成了苏维埃区域了。
① 田颂尧系四川许多军阀头子之一,两河口一带即系他的防地。
② 四川人通用的一种轿子称为“滑竿”。
③ 两河口距通江县城为二百八十华里。
④ 这是四川本地小旅馆所共同使用的招牌。
⑤ 三台离通江约四百八十里,闾中在三台与通江之间,离通江月三百华里,巴中是在?中与通江之间,
离通江约一百二十华里。
⑥ 当时西川县长兼理司法。无论明刑案件,非讼事件以及催缴捐税等行政,都由县政府处理,民间俗
语统称之为“打官司”,这比法律上所谓诉讼行为的含义,更为广泛。
⑦ 红军政治部在某地域初解放时,原有代行地方政府职权的权利,所以临时县政府的人选,例由政治
部提名。
第三章 关于苏维埃的争执
中共中央对于红四方面军的脱离鄂豫皖区,西行到川北,甚表不满,认为是右倾的逃跑
主义。它获知我们的入川纲领之后,竟来了一个哀的美敦式电报,要求我们立即改正,仍用
苏维埃政府制度和一贯的既定政策。
我们与中共中央之间,无线电的通报,原是极为稀少的。主要原因是我们不敢信赖我们
的密码。我在上面已经说过,湘鄂西苏区时曾失落了我们原有的密码本,后来经过一些努力,
仍不敢相信续订的密码的可靠性。最后我们不得已才由双方的报务员,利用电台通话,订定
了一个新的密码本,但这是否已为敌方偷听去,则无把握。因此,我们与中共中央之间,一
向不敢在无线电中涉及有关机密要事。
我们离开鄂豫皖西行,中共中央事先是毫不知道的。他们似是因为不知道我们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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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的行动颇感焦虑。最先是告诉我们一些敌情,等到我们到达豫西南一带的时候,就转
而反对我们向西退却的指示。等我们越过秦岭进到关中时,中央来电的语气就更加严重了,
甚至说“如果你们再继续向西逃跑,那我们就公开反对了”。
我们接到这个严重警告之后,曾详细加以研究,仍不敢将我们的行动计划据实电告,仅
以“正在寻觅新的根据地”的含糊语句作答,以免泄露军机。事实上,我们也只能根据所处
环境,决定我们的行动。
我们越过巴山进入川北时,曾电告中共中央,准备就在这里建立根据地。中央复电告诉
我们所用密码可以信赖,除机密军情外,要我们尽量电告情况。我们也就遵照指示做了。
到达通江后一个多星期,我发长电与中共中央商讨政策问题。首先报告入川纲领的原文,
接着指出这个纲领是根据我们的实际经验而作的,试行以来,极适合于像川北这样的地区,
相信在全国范围内也有很大的适应性。
正当我们与罗泽洲师作战的时候,中央的复电到了。
内容是:不能以废除苛捐杂税、减租减息,代替没收地主土地、分配给贫苦农民的土地
革命政策,更不能有建立人民政府的幻想,并进而指斥我们,这样做会助长向西逃跑的失败
情绪,形成对苏维埃极为有害的取消主义。中央要求我们立即扯起苏维埃的旗帜,实行分配
土地。至于废除苛捐杂税、反对防区制度和禁烟等,只能当作附属的条款。最后并严重警告,
如果我们能改正这个错误政策,中央仍信任张国焘同志为中央全权代表,在没有建立中央分
局以前,代表中央指导党政军三方面工作。否则,中央将考虑撤换领导的必要措施。
中共中央这个电令,虽不完全出乎我们的意外,但这当时确像是一个晴天霹雳。我们在
川北立足未稳,前途困难重重,加之我们西行以来,红四方面军内部也酝酿了一些不同的意
见,这些不同的意见,又与中共中央这次电令息息相关,因而更增加了我们处理上的困难。
红四方面军西进到达川北,事先并没有预定的计划,而是根据实际的需要,由我们少数
领导人——徐向前、陈昌浩和我——临时决断,一步一步走到这一境地的。一般高级干部不
仅没有机会参预决策,甚至不能完全明了决策的底蕴,大多数同志不赞成远离鄂豫皖苏区,
他们宥于“坚决保卫鄂豫皖苏区”的口号,就不免多少忽视实际的困难。对于我们某些不得
已的行动,往往不能完全谅解。
我军越过京汉铁路西进的时候,政治部的口号仍是强调在鄂豫皖区外围消灭敌人。有些
政治工作干部,总以为我军在鄂北一带兜圈子,目标仍是指向鄂豫皖区。等到他们知道我军
行动的箭头指向西面,就开始有所疑虑。他们纷纷议论,向西是没有前途的,远离了全国的
其他苏区。这些见解与中央的指斥如出一辙。
在军事策略上,同志们也发生了或左或右的不同见解。有的低估了敌军的力量和他们追
击我军的决心,反对向西急退。他们批评我们军事策略是“逃跑”,是“避战”,认为这会将红
四方面军拖垮。与其拖垮,不如与敌军孤注一掷的决战。有的同志又高估了敌人的力量和决
心。他们责备我们没有采取更迅速的脱离敌人的步骤,在他们看来,如果我们真能向西急退,
不利于我军的枣阳战役是可以避免的。
这些反对意见,终于汇集起来,形成不满现有领导的反对派。我军进到汉中的西乡时,
政治部的主持者张琴秋、傅钟,曾约集受过处罚的曾钟圣、邝继勋和政治部宣传科长朱光等
十余人举行会议,检讨西行的得失。在会议上,张琴秋宣布了中共中央对向西逃跑的两次电
令,他们表示对现有领导不满,要求从速召集军事委员会会议。
张琴秋向我申述他们的意见,她和某些同志不赞成西进,认为他们的意见与中央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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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符合。对于军事策略,他们也有种种批评。她承认,这些同志有过几次商讨,但未组成反
对派。反对者的意见也并不完全一致。在张琴秋看来,著名的立三路线人物曾钟圣的军事见
解,采取右的立场与她的见解正好相反。她也不能信任屡犯错误的邝继勋,事实上她也不重
视他的意见。只是为了借重他们的军事知识,才找他们参加商谈的。他们活动的目的,并不
是要打击现有领导的威信,更没有推翻现有领导的企图,只是主张恢复军委会和高级干部会
议,俾多数人都能参预决策。
我们翻过巴山,开始建立新根据地的时候,张琴秋等的反对意见,便消沉下来。我们共
同为开展新局面而努力,没有功夫去检讨过去。但这些持不同见解的政工人员,对川北新根
据地的建立,或多或少仍缺乏信心。他们觉得川北时偏僻的地方,即使在这里建立了根据地,
也无法配合各苏区的行动,更不能打击蒋介石的要害。这个鸦片世界,也使他们觉得太落后
了,对党对红军的发展,都困难重重。
要求我的同志们,对于建立川北新根据地有足够的决心和信念,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川
北人民热烈拥护红军,禁烟运动展开得如火如荼,我的积极号召,这些都不能完全廓清他们
的疑虑心理。在川北建立根据地的条件确是不够充分,同志们举出许许多多这样那样的困难,
有些困难确是影响深重,无法克服。但问题的中心是我们已势逼处此,并无任何其他选择。
例如,军火的补给问题,就使我们大为忧虑。我们只能靠缴获敌军枪弹来补充,但四川
军队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