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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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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我们觉得陈先生这种行动,无异是临阵脱逃,但也多少同情他的痛苦。在六月二十日我 
们讨论发表那个十一点声明的时候,陈先生即提出了中共党员不仅要退出国民政府,而且要 
退出国民党的主张。鲍罗庭曾表示他个人非常赞成,但恐共产国际不会允许。瞿秋白根据鲍 
的这种看法,表示与其自动退出,不如让国民党开除我们⑾。因此,陈先生的主张,虽能代 
表我和多数中共同志的想法,但仍不能贯彻。 

    中共自动退出国民党,应采何种方针,从未详加讨论。陈先生所提退出国民党的主张, 
并非与托洛斯基一样论调,要中共径行组织苏维埃;也不等于说退出国民党,就是退出国民 
革命。那个时候,也没有改采党外合作的想法。主要是他鉴于国共分裂已不可避免,如果自 
己作有步骤的退出,可以留下自由活动的地步,不致完全听人宰割。 

    从陈先生当时及以后的一些表示看来,在七月十三日前后,他的苦恼已达顶点⑿。他鉴 
于国民党那些所谓左倾的军政领袖,一个接一个的反起共来;工农群众和同志们大批的被杀 
害了;中共内部意见的分歧,愈演愈烈;这一切的一切,似都是中共留在国民党内以期集中 
国民革命力量这一错误政策所酿成。现在中共在忍受许多屈辱以后,除了发表一个宣言泄泄 
积愤以外,并无实际办法来挽救被摧残的厄运。这无疑的使他觉得中国革命是完了,中共是 
难于翻身了,他的前面是一片漆黑。因而他个人只有出之于让贤的一途了。 

    当陈独秀、瞿秋白、鲍罗庭等几乎同时离开他们的工作岗位的时候,我觉得责无旁贷的 
应该支撑这个危局。我召集周恩来、蔡和森、李立三等中委,举行政治局会议。我沉痛的宣 
称:在此生死关头,让那些不能支撑的人们去休息一下;我们应当继续奋斗;即使共产国际 
没有代表参加我们的会议,或者不再理会我们,我们也不要灰心,依然要独立干下去。我的 
这些话激起了所有参加者的同感。我们立即决定:中央政治局暂时移到武昌办公,因为武昌 
是左倾的第四军的防地,办理紧急疏散。当时我们的首要工作是使各级组织加速转入地下, 
加紧党员的撤离工作,将群集在武汉的同志们分别派到各地去,掌握工农力量,准备对抗国 
民党的反动压迫。 

    当时武汉的政局十分微妙。在徐州会议以后,蒋介石一面经由冯玉祥向武汉施压力,一 
面从南京调集部队溯江而上,表示武力解决武汉的姿态。汪精卫面对这种形势,除了锐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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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以外,又为了维护自身在国民党内的法统地位,乃高唱东征讨蒋。因此,武汉的军队向长 
江下游移动,第四军(包括叶挺部)任讨蒋军的江右军,正向南昌集中。武汉各军执行汪精 
卫所标榜的和平分共政策,也是宽严不一的。唐生智部属多用残酷手段反共,第三军朱培德 
实行“欢送共产党员出境”,第二六两军表示不危害中共党员的安全,至于第四军则有保护中 
共党员不使受害的暗示。 

    七月十五日的武汉分共,使国共两党内部发生更显著的分化。汪精卫企图瓦解中共:用 
和平分共的调子来发挥分化中共的作用。国民党左派多与汪精卫同调,他们利用平日与中共 
党员的友谊关系,极力劝诱中共党员脱离中共,做一个单纯的国民党员。左派中也有少数人 
觉得抛弃总理遗教,实行分共,究竟是不利于革命的,因而表示消极失望,其中甚至有愿意 
以个人身份仍与中共继续合作革命者。至于中共方面,中央的领导既已动摇,于是有些竟员 
就显得惶惶无主,有消极者,有逃避者,也有投靠国民党者。 

    然而中共究竟是经过锻炼的。多数党员,尤其是党中的骨干分子,不会在压力之下低头。 
他们鄙视汪精卫的行径,斥之为出卖革命的伪君子。他们早己不满共产国际的政策,也埋怨 
中共中央的无能,他们是真诚的革命者,以能为国民革命卖过一番气力而自傲,也为吃力不 
讨好而自伤。他们并没有气馁,不少的人还要求不计成败,必须硬干一番。我和周恩来等当 
时之所以能够在组织业已支离破碎之际,置安危成败于度外,继续奋斗,维持中共中央的命 
脉,也就是受着这种精神鼓励所致。后来,瞿秋白的盲动主义也是渊源于这种硬干的精神。 

    我们策划如何继续革命的方法。武汉的工人运动是被摧毁了,发动总同盟罢工已不可能, 
更说不上在武汉领导起一个足以推翻汪政权的政变。湘鄂赣等省农民运动受着反动军队和土 
劣地主的联合进攻,也已支离破碎。剩下的农民武装,都向较偏僻的地区集结,从事微弱的 
反抗。我们剩下的可靠资本只是叶挺所统率的一师和周士第的独立团,这个部队正开往南昌。 
我们很珍视这点资本,希望以此为主干再配合各地的农民武装,竖起反抗的旗帜。 

    暂时移到武昌办公的中井中央,因人手的分散,显得相当零落。实际主持工作只有我和 
周恩来两人。蔡和森是病了,不能任繁重的工作,而且准备潜赴上海。李立三、谭平山、林 
伯渠、恽代英、吴玉章等重要党员先后到南昌去了。大批的中共党员乃至一些仍与中共合作 
的国民党左派,都向南昌汇集。他们有的是借着第四军的掩护,由南昌转地潜伏工作;有的 
是暗藏在叶挺部队中,准备必要时实行反抗。 

    我们的工作紧张而繁重,困难重重。当时经费缺乏,我们在忙着督促那些在政府任职务 
的同志们,不择手段,张罗一些款子来,作为我们疏散党员之用。众多的中共同志们都要在 
几天之内,依据他们的自己选择、工作的需要,和他们自己能在地下生存的条件,分别驰赴 
各地。这些人的任务和交通问题,都要一一具体为之解决。 

    毛泽东当时表现了他的奋斗精神,启动选择回湖南去,担负领导农民武装的任务。我们 
原分配他到四川去,这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亦由于四川也是大有可为的地方,尤其是关于 
农运的发动。他这个湖南籍的“共产要犯”却要冒险到湖南去,不甘心让他所领导起来的农 
运就此完蛋。我们当时很高兴的接受了他这个到湖南去的要求。这也许就是他后来被逼上井 
冈山的起点了。 

    周恩来是一个不多发表议论而孜孜不倦的努力工作者。他很镇静的夜以继日的处理纷繁 
的事务,任劳任怨,不惹是非。所有同志们的疏散工作,多半由他经手。他之获得一般同志 
的敬重,地位的日形重要,也是从此开始的。 

    我的大部分时间则花费在与一般同志的谈话方面。当时,紧急疏散,不免使一般同志有 
逃亡的感觉。振奋他们的精神,乃属十分必要。我分别向我的同志们指出,中共虽然暂时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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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仍有胜利的前途。国民党抛弃了孙先生的革命理想,将会四分五裂;将来可能有汪记胡 
记落记等国民党出现,国民党的军人仍将如北洋军阀一样,混战如故;统一中国、反对帝国 
主义和解除人民痛苦等革命任务,他们是负担不起的。我们只要接受失败的教训,团结在党 
中央的周围,继续努力,是可以肩起革命的重任,而底于成的。 

    就由于我们这几天不懈的努力,党内的一般情绪逐渐趋于安定;中共的生机似乎又蓬蓬 
勃勃起来了。两三天之后,中共中央的工作更有秩序;一切都可以顺序推进。 

    于是周恩来提出了一个进取的建议。他指出现在大批同志都随第四军行动,万一第四军 
的将领张发奎等受环境所逼,转而反共,那我们在四军中的同志们将被一网打尽。他觉得与 
其受人宰割,不如先发制人。他说刚才接到李立三等由九江来信,主张在南昌九江地区发起 
暴动。周恩来因而赞成在南昌由叶挺部等首先发难,联络湘鄂赣一带工农群众,形成反武汉 
反南京的中心。他估计南昌为四战之地,不易立足,主张移师广东东江。以广东东江为根据 
地是周恩来提议中的要点,这一点也是他始终坚持的。他曾在潮汕一带工作过,对那里情况 
较为熟悉。他认为那里敌军军力较少,海陆丰一带农运又很得力,而且有汕头这个海口,可 
以与苏俄联络。他要求中央,从速确定南昌暴动的名义、政纲和一些重要策略,特别是获致 
友军和国民党左派合作的策略,切实计划发动湘鄂赣和广东东江一带工农势力,要求共产国 
际经由汕头迅速予以军火和物质的接济等等。所有这些似都是争取胜利的必要条件,在周恩 
来看来,尤以莫斯科的接济最为重要。 

    时机紧迫,不能多所讨论;我们两人因以中常委名义决定周恩来迅即赶往九江南昌,组 
织一个前敌委员会,由周恩来任书记,谭平山、李立三、恽代英、叶挺等为委员,根据周恩 
来同志提出的上述计划,相机处理一切。周恩来约于二十日起程到南昌去了,中共中央由我 
看守。这也是中共中央没有事先取得莫斯科同意所采取的一个重要行动。 

    当时的局势,微妙而不易捉摸。大约在二次北伐胜利后,唐生智、张发奎等由河南回师 
武汉的时候,左派人物中,特别属于广东籍的,就暗中酝酿返回广东去的想法。以第四军中 
一班将领而论,心情大都苦闷,有点类似当年太平天国内哄时的石达开。这班将领大多是广 
东籍,参加革命较早,深受孙中山先生的革命传统影响。他们在两次北伐中出力最多,战功 
最大,因而使第四军获得铁军的称号。他们目击革命阵营闹得四分五裂,冯玉样、唐生智等 
军阀气味很重,蒋介石、李济琛等的作为又太离谱,一切的一切他们都有点看不顺眼。他们 
自己好像是革命中的孤臣孽子,飘流在外,无所依托,抑郁难申。返回广东的想法,除了思 
乡和消极情绪外,还有脱离污浊气氛,先将广东情况改善,再图发展之意。这也就是当时南 
伐之说的根源。 

    第四军是否会反共,说来似乎也是多余的。第四军将领中有一小部分人有共产党籍,如 
叶挺、周士第等,大多数是老四军出身,置身其间,与众多的国民党籍将领,同系老战友, 
一向并肩作战,从未显露出他们共产党人的特殊色彩。第四军一向都获得两湖工农运动的协 
助,工农运动的过火,又与广东籍的军人家属毫无关系。因而第四军并不热心分共,甚至有 
些人会觉得分共只是削弱革命势力,特别会损害第四军的战斗力,实无平地搅起风波的必要。 

    张发奎氏为第四军首领,他对时局的态度,极受一般人的重视。北伐前,他原任第四军 
第十二师师长,第一次北伐后,即升任第四军军长,第二次北伐后,又升任国民革命军第二 
方面军总指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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