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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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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众仙友统一给她的评论是,凡玉家姑娘笑得越天真无邪,他们的下场往往越惨绝人寰。而这句话,她一直受用至今。
  玉袖温良地点了点头,对缙文招手道:“缙文哥哥,我不是排场你,你过来,我替你摘。”
  一声“缙文哥哥”叫得他抖上了三抖,一脸消受不起的形容。未干的茶水似乎在脚上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透心凉的冰,他带着这层透心凉的薄冰朝窗口努力地挪了挪,见玉袖笑得春暖花开,又努力地挪了挪。好不容易挪到窗口,装模作样婉拒了玉袖一番好意:“今日来还要交代件事。你们过了这城,便辞了他们,隐了跟着便成。倘或要见红,便在次后扶一把,切莫多做无用功,反累了自己的命数。”又装模作样望了回当空散着银光的玉环,沉凝道:“天色不早了,本星君便返天庭,不作扰了。”
  话毕,急齁齁地化了道轻烟逃去,甫踏上玉月躺上的柳梢,撞向柔和的白光拥抱,砰得一震嗡嗡声从后脑勺儿震荡开来,一记响亮的脆音划破夜空:“对不住——我手滑罢了——缙文哥哥——你多多担待担待——”
  玉袖晓得缙文在自己生下来的万八千年来,多多担待的事不知几多了去,多多不能担待的事也全全担待的也不知几多了去,即便她往昔行状再如何如何混蛋,他也会视同渣滓浊沫般担待了,而今日,只是有心打个趣罢了。
  回首,她侧了侧头看凤晞,想到他却替缙文说好话,责派自己,便闷嗗咄地躺回床上,一声不吭地顺带盖了被子,闷闷地等凤晞讨好她,跟她道歉,那她也大度地原谅了。
  但估摸过了一盏茶的时辰,凤晞也没有什么动静,她却扎挣着上下掐架的眼皮不拥抱,打叠不起十足的精神头等他的温软款语,迷糊浮沉中,便只听得一阵幽凉的叹气,说些什么她却听不清切,半梦半醒间便昏然睡去。
  上一顿闹腾,便自玉袖醒后算是撕罗了算。
  按缙文的要求,他们辞了两人后,因玉袖的不防头,又将人丢过一回。此番连夜寻找,于不咸山脚下一座红墙绿瓦、灯火辉煌的别院里发现他俩的形迹。
  打探一番,说是薛谨之友的别院。真想不通薛谨有这样腰缠万贯的友人,当初是怎样饿晕的,那厢的落魄莫不是装出来的罢。
  玉袖在心里并不愿将他想得这样有心计,权且当他是真落魄,都是巧合罢。
  青珂和薛谨的故事,玉袖也只了解个大概,中间的曲折,特别是前些日缙文欲说还休的坎儿,着实吊足了她的胃口。
  她并着凤晞在两人身后如跟屁虫那般跟着,少算算也有三四日,至今没能发生些什么事,教她一颗拳拳的探索之心,渐次败下好奇来。
  唯一刊心刻骨的,是青珂绣的两个荷包与她绣的十几个一比,那便是云泥之分、天壤之别。
  想到这里,她深以为自己这句话有差,她曾几何时绣过荷包来着?但熟悉的形景徘徊在心头,从脑袋瓜的九曲十八弯蹭到心尖儿上挥之不去。
  凤晞突然道:“适才还一脸倦色,这会子却有精神了?”
  玉袖摇了摇头,抬头见青珂端坐着收线,花随玉指添□,鸟逐金针长羽毛。捻线挑针,熟门熟路,又绣了对紫鸳鸯。
  虽然玉袖曾经搀过缙文安排的这场子戏,但眼前的两人,包括与薛瑧极为简短的对话,对玉袖来说,都像是在看一出话本子里按剧情按出场次数,设定好了的爱恨情仇。
  她头一遭感受到神仙这个身份的特殊,看着凡人世世轮回,演绎着悲欢喜乐,教戏外的看官频频摇头叹息,却又莫可奈何。看得多了,自然明白的也多了。
  是以僧道常言,欲要成仙,先绝七情;亦或世人常云,神仙无情,大约都有这么一层道理在里面。
  然而,她却分外明白,神仙之间也是有情的。这样的情如同凡人轮回一般,也是有天劫的。过不过的去乃是个未知,有几道更是个未知,且介较起凡人来却也容易不到哪里去,六合之间也从未听说有永恒之情存在。
  想想却有些凄凉。
  凤晞咳了咳将她唤回来:“薛谨走了。”
  玉袖定睛一瞧,方才出没于林园里的宝蓝衫身形,这会子连同剑啸叶飒声一道消失无踪。她惊讶道:“他做什么去了?”
  凤晞闲闲地倚上阖园的梅花中开得最旺的一棵,道:“说是出去一遭。”低头含笑看着玉袖:“大约是替沐姑娘备生诞礼去了。”
  玉袖木木樗樗,对今日是青珂的生诞日完全不知情,凤晞解释道:“你走神的片刻,沐姑娘走露与薛谨晓得了。”
  她看着青珂收了针线,左手端了一兜篮的锦色线绒,右手夹着一花梨板凳,穿于被劲风漾起的漫天飞花中,袅袅婷婷的身影纤细却不娇柔。
  再朝房舍望了望,月上柳梢头,春日新孵的绿虫伏叶少憩,稍大些的衔去盖住它的嫩叶,用头将它顶醒,似乎示意着晚膳时辰到了。她摸着肚子道:“我饿了。”
  凤晞勾起嘴角:“先吃饭罢。”
  作者有话要说:  





☆、一场爱恨枉断肠(一)四更

  斜阳将碧霄烧的通红,悬月的神君驾着银轮划过,玉袖看见一串银铃般亮丽的星辉从九重天洋洋洒洒飘下,似晚霞独泣的串串泪珠。
  所幸身上价了则上仙的份子,加之生于翎雀园这千芳百卉之地,嗅觉甚是灵敏,距别院百射之地便闻得一股隐隐焦味。她同凤晞道后,他暗叫一声不好,亟切携自己赶去。
  玉袖方至十里梅花外,便见天空之上熊熊燃气一团红莲业火,整座别院与喧妍梅花淹没于火海,火舌舔到了三丈高空,射出它们扎挣的表情。连天接地的火龙倒仿佛是碧落天撒下了一河积攒了数年的红梅。它们密密麻麻,争先恐后地扑向雪地,扼杀一切银白的物事,驾轻就熟得如同一个惯犯,埋葬他人的生命,断送自己的前程。
  玉袖箍紧凤晞的手,克制不住颤了几颤,她听到自己的喉咙发紧:“青珂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如果她没有看错,青珂亭亭立在火海中,璀璨星眸此番暗无颜色,手执那把镶了金龙的青峰缓步靠近薛瑧,慢慢将剑锋与其持平。没能闹明白,薛谨同青珂架空说,他同薛瑧两个因咒术牵连,命连一线,倘若薛瑧胸口封着的玉石碎裂,他便也一同上西天。青珂并不晓得这是薛谨的一番大瞎话,倒是信得真,而傍今她却端出刺杀的架势,是要将薛瑧同自己的心上人一同送上西天的意思么。
  凤晞轻道:“这是瞳术。”
  玉袖讶了讶。
  这个咒法,她竟略晓得些皮毛。
  瞳术,顾名思义,是以眼神控制人的一种秘术,换一个大家比较理解的说法,便是将对方催眠,以达到随意摆布他人听从自己指令的术法。但这个术法持续时间甚短,是以只有行一些简便的事情方能借它来用一用。
  薛瑧是人偶,便更比凡人多了一层摄人的能力。一双流光溢彩的黑曜眼,将世间秘笈瞳术炼得炉火纯青,较之上四海八荒的各类神狐一族的媚术,怕也差不去几分。
  正略寻思着瞳术时,却听玉石的瓷器碎裂声一作,玉袖反射性捂着胸口,定睛一望,那柄青峰刺穿了薛瑧的胸膛,汇聚了灵气的黑曜石眼,顿时一片死灰。玉袖想,终究还是叫薛瑧称了愿。但她不是不晓得薛谨的脾性,倘若青珂在明明晓得他的性命与薛瑧的绑在一处,却还是动手的话。
  乖乖,薛谨似乎从不容旁人背叛他来着
  玉袖没有考量错。步玉石碎声后尘,又是喀拉一声,薛谨提剑从数十步外闪过。玉袖瞪着眼,险些喊出声儿来,反应过来时,方才发觉她这一声惊讶若是出声,便会捅个大娄子。但幸好凤晞出手向来迅捷,将她的那声讶然捂进肚皮。玉袖将眼珠子往下一瞟,那双手与自己的唇瓣贴合得甚严实。
  她摸着心肝儿道了声幸哉,觉得今日乃是瓷器们集体扑死的一日,两声清脆的声儿倒挺同步,两双冷剑刺穿胸膛的声儿,更是同步。
  青珂的胸前渐渐涌出血色。
  她伸了伸脖颈,探头看见地上碎了一片烧窑的并蒂双花囊,想来是薛谨要送与青珂作寿礼的,而最后他却送了她一剑穿心刺。
  偏离心脏右三寸,鲜血自青珂的左胸侵透层层青纱,绽出两朵穿心并蒂莲,醒目的红自泠泠银剑蜿蜒流下,映出一双火红的怒眼,恶狠狠地将她盯着。
  璀璨星眸终转回了来,青珂不可置信地将他同薛瑧望着,张了张口,却没能问一句为什么。
  是因薛谨抢先问道:“为什么?”
  青珂含泪摇头:“不是这样的”
  玉袖拖着凤晞挨近后,方听到薛谨压抑的愤怒:“青珂,我有眼睛,看得见。你方才那样做,是认为她的玉石碎了,我便再难见天日?但如今见我还好好地活着,有些惊讶?”他冷笑一声:“态度转得倒快。”
  青珂握着寸寸磨心的冷锋,嘴角溢着血丝,却卖力将头摇着:“方才做了什么,我不记得。而你见到的,那并不是真的,我从没想过要伤她,也从没想过要伤你,你分明晓得我的,我怎么会想你死呢。”
  薛谨的双手微不察觉地抖了两下,最终化为嘲讽:“难道你要我相信,是她自己冲上你的剑?阿珂,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荒唐?她不若是个不会言语不会行步的人偶,要如何才能唆使你?要如何才能自裁?”再冷哼一声,眼神慢慢冻结:“阿珂,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学会了。”
  青珂瞪大双眼,反问道:“你不信我?”
  他却不愿再看她一眼,冷硬道:“我想信你,但是我也说过同她的命牵绑在一处,可你依然动手了”语气里似乎他才是该失望的人,伟岸的脊背因此看起来分外消瘦伶仃:“阿珂,你这样做却有什么意思,起初教我想好好爱你,如今却令我十分恨你。”不带任何质问的口吻,兀自敲定她的罪名,他冷笑:“亦或从初见,你便欺骗着我。”
  薛瑧自剑锋滑落,青珂慢慢握上那柄盛满她鲜血的泠剑,一寸寸从左胸抽出,几乎能感受到剑锋割着心房的痛苦。
  华发凌乱,又愈添乱地绊住她纤细的脚裸,趔趔趄趄踉跄在地,断断续续笑了出来。玉袖莫名地想,她不是被伤情伤得疯了罢。
  确然有些疯,因青珂点着头承认:“是,我欺骗了你。”越说越哽咽:“到头来,你竟是这样认为的。”
  四处树影被腥风刮得杂乱,火光被扯出一道道伤痕。
  她已满身是触目惊心的鲜血,压抑着嗓音道:“你从来只拿你的眼看,却从不拿心去想一想,一路走来,我做的这么多,又有哪一刻是欺骗过你的?”说着,何时满眼泪痕,如破冰而出的悲伤。青珂说的有理,饶是薛谨的脑子再有问题罢,这个道理也该明白。即便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得了这番冰彻的诘问,也该踅思回转,好好考量一番。
  但她同凤晞离开短短一顿饭的时辰,薛谨却也离开了这些时间。买一件生辰礼物罢了,何须恁样多时间?这段时辰,于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亦或和某人接触后,受了什么蛊惑要挟,是以导致这样一出天翻地覆的剧情,也不是没可能。
  薛谨果然没仔细思量青珂的大道理,他微微侧了身,从玉袖的角度,却看到眼中莫名的不忍情感:“至今不论你是否欺骗,你为我做的,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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