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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袖同他打了个花葫芦,佯回了客栈,待拐了个街角,随即隐了身,跟上凤晞。
然跟着半条街,他似乎没有目的。时而心不在焉地把玩观赏两旁的零散摊贩。伙计见他无心购买,便鞅鞅不乐,怨气颇重。
大约将燕国都城绕了一圈,玉袖险些在大马路上瞌睡时,凤晞总算踏进了一处地儿。玉袖仔细一瞅,竟是家秦楼楚馆,里头正热火朝天地候着一姑娘家的开牌,众多风流公子慕名而来,为抢春宵一刻的头筹。
玉袖十分怒愤,他、他甩了自己,便是来这种地儿?
她踢了回门槛,门槛不疼,倒是她脚疼。她气愤地揉脚,气愤地一拐一拐跟进。她看见凤晞虽一间一间地进姑娘家的闺阁,却不是光明正大地寻,乃是偷偷摸摸地进,便更加气愤,他竟饥渴到恁般情不自禁的地步了,每个姑娘他都要先瞧一遍,遂选个最美的,身材最好的,叫得最甜的?
她独自气闷许久后,见凤晞躲进顶层的雕花木扉后。她伸了脖颈探了探,却听里面许多贵胄王侯似乎磋商着什么,抬头见凤晞隐匿在房梁上,贴耳听墙根。
她仔细回想一番,从方才开始,他的模样好似并不像是在寻乐子。她飘到凤晞身侧,将他一道隐了,笑盈盈地将他看着。
凤晞淡淡道:“现在才出来。”
玉袖负愣,竟教他瞧出来的?心头将方才尾随之景再略略过一遍,横竖左右没任何纰漏,何况她对自己高超的跟踪技术十分有自信,数万年来练得很是纯熟。
凤晞打了个哈欠,不急不慢道:“你动静向来大,不论走,还是腾。”他拍了拍一旁的横梁:“坐过来些。”
玉袖不客气地挨上他,低头一打量。屋内围坐一桌的王孙将相颇多,他们磋商的内容大抵上是在酝酿着一桩密谋。
这桩密谋的前情是他们看燕国的国丈很不爽,看国丈的孙子更不爽。如今燕室皇权为国丈把持,国丈的孙子趁老子驾崩,急齁齁夺了皇位,绑了燕室名正言顺的太子,并害太子妃难产。一旦国丈的孙子在皇位坐久,想要扳倒这颗大树,便越发困难了。是以他们盘算着要唱一出无间道。
其中一条,便是将燕太子稳稳当当地诓上皇位,并争取些利益。至黼黻帝躬三十载春秋后,方辖帝作乱,成就霸业。
这场密谋商了甚久,玉袖断断续续听了些,觉得甚无趣。想想她与燕国王室十分有缘,目今乃是第三序将燕室的一番古往今来之迹窥闻了。
她打了个哈欠道:“哦,你原来跟着到这儿烟花地,便是听这样的墙根。”
凤晞愣了一瞬,笑道:“你以为呢?”
她道:“我以为你寻女人去了。”
他挑了挑眉,继续笑:“哦,那我寻了怎么办?”
她阴恻恻道:“倘若你寻女人,我就去寻一个男人。”
他笑得纨绔:“你眼前就有一个,不仅环保而且能不定期循环使用。”
她咬牙:“用你妹!”
玉袖虽然不晓得凤晞那日跟着他们,听他们那番商讨的意义是什么,但从眼神看得出,想来他同里面的某人定有一段血海深仇、腥风血雨的过往。
对此,玉袖认为,虽然揭示他人的隐秘,是件极其不道德的事,身为一个有教养的神仙,此类缺德事,她决计不会做。但因她与凤晞是患难与共的过命交情,对这有这样交情的朋友,她总是要将心将意与他的。
凤晞却道:“腥风血雨倒不见得,血海深仇勉强搭个边罢。”
玉袖一双具有探索精神的眼,骤然发出了一种追查到底的亮光。
凤晞淡淡喝着一口茶,问道:“哦,你很感兴趣?很想知道?”
玉袖摇了摇头,打哈哈道:“哈哈,没有,没有。”
凤晞笑道:“那我就不说了。”
玉袖幽怨了一天。
四月初三,宜嫁娶、入宅。
薛谨作为陈国下任国君,便需被隆重地迎回国都,兼迎娶邻国公主为后。
苍黔们翘首以盼的这一场盛典,是被繁花攒拥而来。他们之前便探讨,依陈国国力,迎帝归来兼封后大典会如何气派,譬如全国大赦,又譬如举国欢庆一日。
然到了那天,他们才晓得,自己的想象能力多么匮乏。这样的盛典委实叫人汗颜——派头忒大了,席面忒阔了,简直挥金如土、穷奢极侈。整三日的盛典,国内不仅大赦,且将邻国诸侯将相一并请来,还特特招了全国上至六十,下至六岁的女子,以日俸二十金铢为酬劳,捧着四月牡丹王,将街头巷尾码满。教旁人甫入锦绣城内,便似身临仙境。
而在平日,一银铢便够一家三口一月的嚼用开销了。可以推测,但凡介于十六到六十年龄区间的女子都去了,没有到这个区间的女子想方设法将自己弄到这个区间的样貌,也一并混进去了。
兴许还不仅仅是女子。
在这样举国欢庆的日子里,独独被欢庆的主角整日将一张脸板着,十分阴郁,一双凌厉的眼,要将人刺穿似得。
底下的人将他见了,每每都要在心里喊上三声佛,再默默地抖上三抖。倘若未被薛谨瞧见,他们便绕个山路十八弯,也不要绕到他跟前。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新帝还没登基,便火烧一片天,宫里的各路臣子被这把火烧得接二连三地发噤得病。今日东家的告假,明日西家的落枕,百官像是讲好了的一个接一个请假,各式各样的风寒病肠胃病心脏病皮肤病甚至神经病,都纷纷赶场子似得挨家挨户地席卷整个皇宫。
直到登基大典这日,忙碌了一月的病假老爷们终于回家过年了,百官手拉手一齐病好了。
而庆典这天,据闻滕国的国师亲自前来,并送来一名舞姬庆贺。
玉袖在心里恍然一悟,又在心里无比钦佩。大悟的是这名舞姬却不是真心来庆贺人家大喜的,而是楼时迁特特送来给人家送终的。这名舞姬倒是不用猜得,便是青珂了。钦佩的是,他在人家娶老婆的大婚宴上送一个小老婆给人家,他真是忒嚣张了。换作她,是春去冬来日新月异几百个来回都不会去做的。
玉袖晓得这个消息时,已经是婚宴前一日了。她和凤晞火急火燎地赶回陈国,再火急火燎地混进宫去,并火急火燎地想着如何拆散两人。做这个打算的主要原因,是因命盘里断断然没有两人成亲这一段的,倘或加上了,必得牵连上缙文。次要原因,是因玉袖觉得既然注定是个虐心的结局,索性一虐到底,不然前喜后悲,实在教人受不了。
玉袖特特打晕了两名瞧着挺体面的大人,捏了他们的模样,与凤晞手挽手进了宫。
陈宫里引路的内侍先是惊讶地将他们骨里骨外打量一回,又是尴尬地将脸且绿且红一回,最后暧昧地目送他们离去。玉袖觉得不若百来步路的个把时辰,他能将一张脸从白变到绿,从绿变到红,委实本事,乃凡人中变戏法的楷模。
原本玉袖彻夜编写的台词是由凤晞在青珂跳完舞后,佯装钦慕无比,向薛谨告求:“吾思倩影之久,欲以锦书迎家,望吾皇成全。”之类,但发现“久思”一说实在道不出所以然,何况道出所以然也不可能被一纸诏书赐婚,被一纸诏书赐死倒是很有可能。再者,凤晞对此良计不削一顾。玉袖废了两海子口水,也未能将其动容,凤晞果然有一颗耿耿虔诚的修仙之心。她委实佩服。
然而,到了那夜,本担心会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但缙文谱的果真是个好命盘,青珂确实未能成薛谨的小老婆,她成了他老子的小老婆,也就是他的小妈。
玉袖兀自唏嘘了一番,分别借词话本上他世的两句诗错搭来,真真是天涯海角有穷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爱你,你却不爱我。我嫁你,你却不要我。那我就嫁你老子,让你每天看到我,却又得不到我。倘若你想得到我,便会同老父此恨绵绵无绝期。如此一来,你只能恨着我,恨着我便是爱着我,那样也是好的。
玉袖在心里默默感叹:本上仙此番对青珂的心里分析可谓入骨三分,声情并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场爱恨枉断肠(四)七更
大婚夜,晚风暖心,牡丹似小楼内的舞姬,摇摆着裙裾,柔华靡丽,对应天上那轮圆月,恰好应了花好月圆这个景。
宫内歌舞鼎盛,觥筹交错。三千玉阶台,薛谨同凤冠霞披的女子,拾级而上。清寒的面容泛着刀锋似的光泽,这样的喜庆夜,他却这样的冷漠。
随着国婚宴开席,特有的锣鼓唢呐,开始它们特有的锵锵嚓嚓声。
天上的启明星亮得人心发紧,楼时迁携着青珂如传闻所言而至。她盛大的装束,美得惊人。可以从席间阵阵的惊呼声听出大家赏乐的水平普遍不高,倒是赏美人的水平全部很高。除却凤晞这根淡木桩子没啥表情,连玉袖也惊了一惊,并呼了一呼。
青珂依然选了《九歌》,舞依然是上回的舞,大约是看过一回了,这回再看玉袖觉得没甚新奇,正打算随波逐流鼓一鼓掌,薛谨的老子居然不仅抢了头筹,更抢了她事先为凤晞编好的台词。
玉袖看见薛谨风平浪静的脸色瞬息因飞鱼的纵跃泛了涟漪,她突然想到薛谨同他老父的关系并不好,按薛瑧说的,他应该是憎恨自己的父亲的。
倘若一个人恨着另一个人,那总要从他手里抢过什么以解心头之恨的。想此,玉袖心里一跳,该不会他当众驳了自己老父的请求,不仅让他没了小老婆,还教他丢了一张老脸罢。想想这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也是报复一个人的好毒策。
但三千玉阶上,那一袭红火的喜服微澜不动,寒气逼人的面容似被渲染了牡丹的妍喜,微微弯了弯嘴角,眼底殊无笑意,回到了最初的调调。
玉袖也没想到他竟会这样说:“舞若鸿雁,似翩似跹。貌比夷光,沉鱼落雁。”
青珂猛地抖了一抖,柔弱的脊背似披上了荆棘胄甲,指甲深深抠入手掌心,剧烈的疼痛遏制她不去看他。
姑娘们最在意的不是别人的吹捧,也不是华而不实的赞美。她们最在意的乃是心上人的看法。那日他没有这样夸过她,但今日却毫不吝啬地夸奖,她心里实有一派感然。可是回头再想想这番溢美是出于真心还是别有他意,便不得而知了。她感到有些凄楚。
薛谨又笑道:“皇叔新近的身子将养的不错,有兴趣宠一宠她,也是好的。她能得皇叔垂旌也是她的前世修来的福分。”将手挥了挥,“你先随皇叔回去罢。”顿了顿,长长久久地沉默,平常人最难开口的话,轻而易举地道出:“美人孱弱,皇叔多多怜爱些。”
玉袖不能理解两人此时的心里想法,但看见青珂迎风即倒的柔弱身影,不免有些哀伤。
离开的一瞬间,青珂一直垂着的脑袋突然抬起,四目相对时,风云涌动,悲戚哀怨,龙凤烛哭得天昏地暗,一袭风掠过,蜡炬成灰。
后来玉袖将自己方才猜测的种种想法告诉凤晞,他面上却一副高深莫测的形容,大约在心里也掂量了一番。依凤晞在道观里呆了二十来年看,大约还不如自己还懂些人情世故罢。
她突然幽幽道:“其实呢”
被凤晞打断:“其实也不全全是这样。兴许是个权宜之计也未可说。”见玉袖似懂非懂,装模作样地一副高深派,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想他这皇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