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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成功吗?”
“谁知道?她根本没有时间。计划才开始5个月,猴子就不见了。后来玛丽丝也走了。”
“她休学了?”他点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拿着笔在实验书上画着三角形。我等着,给他时间自己思考。
“她交了男朋友。那个男孩子经常来学校骚扰她,闹着要她休学。她只对我提了一两次,但我想这一定是主因。我在学校办的舞会上看过那男的几次,我总觉得他有鬼。”
“怎么说?”
“就是我也不知道,反社会倾向、愤世嫉俗、性格乖癖、态度粗鲁。他好像也没什么一技之长我一看到他就想到猴子。你知道吗?他好像从小就离群索居,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人相处。不管跟他说什么,他总是眼神不定地傻笑。天啊,我讨厌死他了。”
“你怀疑过是他干的吗?也许是他杀了阿莎,好让玛丽丝研究不下去,迫使她休学?”
他的沉默告诉我他的确曾这么想。“听说那时他人在多伦多。”
“他有提出证明吗?”
“玛丽丝相信他,我们也无话可说。她那时难过得要死,追查又有什么用?反正阿莎都死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问接下来的问题,不过还是开口了。“你看过玛丽丝的研究报告吗?”
他停止涂鸦,眼神锐利地看着我。“你是什么意思?”
“她会不会故意隐瞒什么?有没有别的因素使她想放弃这项研究?”
“没有,绝对没有。”他坚定地说。但是他的眼神却是否定的。
“她还和你联络吗?”
“没有。”
“你的学生都不和你联络?”
“有的会,有的不会。”他又开始胡乱画起三角形。
我换个方向问。“还有谁会接近那个是实验室吗?”
“只是个小实验室。养在校内的动物不多,因为地方不够。她也知道,每个动物都得养在不同的房间。”
“哦?”
“法律有规定,不管是研究用、商业用、私人饲养,都必须遵照政府颁布的规章饲养。”
“有没有关于安全的规章?”
“当然有,那规章是很详细的。”
“那你们采取什么安全措施?”
“我目前研究的是棘鱼。”他转身用笔指着墙上的鱼相片。“它们不需要什么安全保护。我有一些学生在实验室里养免子,它们也不需要。”
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只有阿莎是属于列管动物,所以我们的安全措施做的不是很完善。它自己有个小房间,平常都会上锁。当然,笼子也会上锁。外面的实验室大门也会上锁。”他顿了顿。
“我曾回想过,但是记不起来那天晚上,谁最后离开实验室。我知道那天晚上我没课,所以不会是我最后走。也许有某个研究生做最后检查。助教是不会去主动检查的,除非我要求她去。”
他又停了一下。
“我想过可能是外面的人闯进来,但是大门不可能没有上锁。这些学生都满尽责的。”
“笼子当然有锁,只有一个挂锁。那个锁连同猴子一起失踪,我猜可能被人锯断了。”
我试着尽量自然地提出下一个问题。“你们有发现什么不见的部分吗?”
“不见的部分?”
“阿莎被人切成数块。它有部分器官不见了,不在那个运动袋里。我怀疑会被凶手故意丢弃在这里。”
“什么器官?什么不见了?”他粉白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
“它的右手。拜雷博士,它的右手被人从腕部砍断。没有在运动袋里。”
我不想告诉他那些被害人的手掌同样被切断,而这正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他沉默着,双手枕到脑后,整个人往后仰,目光定在我背后某一个点上。他原本如浆果般的脸颊,现在变成大黄的颜色。在他的档案柜上,一个时钟收音机正滴答作响。
良久良久,我才打破沉默。
“你回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然而,就在我认为他不会回答这句话之时,他开口了,“我想杀这只猴子的人一定是个变态,一定住在学校附近,也许是在那个化粪池中繁殖长大的。”
他呼吸的声音很沉重,讲完上面的话后,又加了几句,声音轻得像呼吸声。我没有听清楚。
“什么?”
“玛丽丝真的很不值得。”
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有点奇怪,但我忍住没有说出来。此时,学校的钟声突然响起。我看看手表——10点整了。
我避开他提出的问题,不愿讲出我追查这个四年前旧案子的原因。我向他道谢,并拜托他若想到任何有关这案子的事就打电话给我,然后便起身离开。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目光仍停留在我背后某处。我猜,他的思绪已坠入遥远的时空之中。
我对缅恩区还不太熟,但为了到魁北克大学,我又把车子停在那天晚上的小巷子里。我曾来此寻访戈碧,虽然才过了两天,但现在感觉好像是太古时期的事。
今天比那天冷,还下着细雨。我拉上夹克拉链,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出了大学校区,我往北走在圣丹尼斯街上,经过一排高级的百货公司和夜总会。虽然这里和圣罗伦街仅隔几个街区,但水准有如天壤之别。圣丹尼斯是 个寻觅的好地方——衣服、银耳环、伴侣、一夜情,因此引来这里的年轻人很多。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一条像这样的梦幻之街,然而蒙特娄市却有两条:讲英语的人到 克利桑街,讲法语的人到圣丹尼斯街。
我站在得麦松纳夫街口等红绿灯时,想到阿莎的事。拜雷也许是对的,那个公车站就在我右前方不远处。杀那只猴子的人,应该不会为了丢弃尸体而跑到很远的地方。凶手是当地人的机会很大。
我看着一对年轻情侣从魁北克大学捷运站走出来。他们走在雨中,像一双刚从干衣机拿出来的袜子般紧紧依偎着。
杀猴子的人也可能是通勤者。是啊,布兰纳,捉了猴子,坐捷运电车回家,打死、肢解它后,再坐捷运把尸体运回来,丢在公车站。想得好。
绿灯亮了。我穿过圣丹尼斯街,沿得麦松纳夫街往西走,心中仍想着刚才与拜雷的谈话。我为什么会觉得他的态度奇怪?是他对学生表现出太多的情感 吗?对猴子关心太少?为什么他看似那么反对研究阿莎的计划?他为什么不知道猴子少了一只手掌的事?派利第不是请他来指认猴尸吗?难道他没注意到猴子的 手掌不见了?猴尸发还给他,他的确把猴尸从法医研究所带走。
“混帐!”我叫了出来。
前面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回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对他笑了一下。他摇摇头,一语不发地继续往前走。
你真是个大白痴!我痛骂自己。你居然没问拜雷他怎么处理那具猴尸?你真会办事!
谴责自己过后,内心的自我提出建议,决定赔偿我一根热狗。
我知道今晚不会那么早睡,便接受这个提议。我走到圣多明尼克街的“吉川乔餐厅”,点了一份热狗、薯条和可口可乐。一边吃刚做好的美食,一边凝视墙上的旅游海报。窗外的车流量慢慢增大了,缅恩区开始加快它运行的脚步。
一个男人走进餐厅,大声地和老板交谈,话中带有浓厚的希腊口音。他的衣服全湿了,浑身散发着一股混合烟草、油脂和不知名香料的味道。细细的雨 珠在他头发上闪闪发光。他发现我在看他,便对我微笑了一下,扬扬浓密的眉毛,伸出舌头缓缓舔过上唇。倘若再熟一些,他肯定会对我展现他的痔疮。衡量他的成 熟度,我判断他的水准只有中下阶层,于是便把注意力转回窗外的街景。
隔着雨痕斑斑的玻璃窗,我依稀能看见对街的一排商家。我一家一家读着商店的法文招牌,有些店名和贩卖的商品完全牛头不对马嘴,有些则花稍得让人眼花缭乱。一致的是,在假日前夕,这些店全都打佯了,安静而黑暗。
我把热狗和薯条的包装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随后又扔进可乐空罐,起身离开。
车子仍好端端停在我停车的位置上。开着车,我脑中仍想着那些命案。
雨刷每扫过一次,我眼前就出现一幅新幻象。阿莎被截断的手掌刷刷法兰丝断落在厨房地板上的手臂刷刷茜儿断裂的肌腱刷刷完整砍断的腕骨刷刷”
被砍的都是同一侧的手吗?不记得了,得查清楚。被害人没有人手不见。是巧合吗?克劳得尔是对的吗?是我太过妄想?也许杀掉阿莎的人有收集动物手掌的癖好。他是过度狂热的爱伦坡迷吗?刷刷凶手是男是女?
11点15分,我把车子开进车库。我整个人已完全精疲力竭,今天整整己活动了18个小时,一根热狗是不会让我睡不着的。
博蒂没有在门口等我。它躺在壁炉旁的摇椅上,静静享受孤独的滋味。我进到屋里时,它抬起头,张着黄色的眼球看着我。
“晦,博蒂,今天过得好吗?”我眯呜叫着,伸手搔它的下巴。“有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啊?”
它躺下去,伸长脖了,对搔痒毫无感觉。我把手缩回时,它张大嘴打了个呵欠,把下巴枕在双爪上继续睡觉。我迳自走进卧房,知道它一定会跟进来,松开发夹,把衣服脱下来扔在地上,我掀开棉被,倒在床上。
我一下就陷入无梦的熟睡。没有幻想幽灵出没,没有担忧阴谋威协,只感有个温热的东西挨着我的腿。我知道博蒂也上床来了但我没有理它,自顾自地沉睡在一片漆黑之中。
然而,我眼睛突然打开,心脏狂跳起来。我莫名其妙地完全清醒了,紧张地注意四周状况,但不明白为什么。清醒地太过突然,我还来不及适应这个情况。
房间一片漆黑,闹钟显示的时间是12点7分。博蒂不在了。我躺在黑暗中,屏住呼吸,努力倾听着周遭的动静。为什么我会自己醒来?我听见什么声音吗?是不是我心中的电达侦测到什么光点?还是声纳搜寻到某个讯号?博蒂也听见什么声音吗?它上哪儿去了?它晚上不会乱跑的呀。
我放松身体,更仔细地聆听。现在唯一听见的就只是胸中心脏砰砰地跳动声。整间屋子沉睡在一股诡谲的静谧中。
而后,我听见了。一声细微而模糊的金属撞击声。我僵在床上,忘了呼吸。10秒。15秒。20秒。没有第二声传来。在我怀疑自己是否听错时,那个声音又来了。卡嗒。我惊惧地咬紧牙根,握拳的指尖紧紧掐进肉里。
是这栋公寓某位住户回来了吗?不可能,我早就听惯邻居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完全不一样。
轻轻地,我把棉被掀开,双脚挪至床边。还好前晚够邋遢,我跟着脚尖走在地毯上,抓起地上的T恤和牛仔裤穿上。
我停在卧房门口,想找看看有没有防身的东西。没有半个能用的东西。外头没有月亮,但街灯的光线从另一间卧房钻进窗内,微弱地使得走道还有些光 亮。我悄悄前进,经过浴室,走向大门。每走几步,我就停下来,屏气凝神,细听任何一个声音。走到厨房门口时,声音又传来了。卡嗒,卡嗒。这声音似乎是从面 前中庭的落地窗那里发出的。
我溜进厨房,探头向落地窗那儿窥视。没有人影。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