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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澜。”
“嗯?”
“你真的喜欢这里?”
“对啊。”
“因为这里有大太阳,民风淳朴,花开得特别艳,水果特别甜?”他缓缓地说。
“还有这里的豆浆特别得纯正,水特别得清澈,天空特别得蓝。”
“你愿意一辈子住在这里?”他问。
她转头看他,他眼眸的夕阳特别的漂亮,长睫毛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然后看见了他眼眸里的自己,很小的一点,但占满了他的整个瞳孔。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会想办法。”他说伸出手拢了拢她的头发,“不过需要一些时间,我会试着去说服你的家人,看看他们能不能接受,你跟着我在这里吃青菜豆腐,过着这么简单的日子。”
“真的?你自己也愿意?”她反问。
“你每天都在和我念叨这里有多好,花有多美,水果有多甜,太阳有多灿烂,久而久之,我也觉得这里的确很好。”封慎说,“重要的是这里只有你和我,我们的宝宝还在这里出生,这里的意义真的很特别。”
他自小就是缺少亲情的孩子,一路孤独成长,逼着自己早熟,强硬起来,内心深处却始终像是空了一块。
大福大祸,劫后余生,现在的他怎么会分不清哪些是浮光掠影,哪些是日月星辰。
这个世间,每人看重的东西不同,有抱负的追求理想,有贪痴的追求情^欲,有野心的追求权力,无可厚非,没有高低,无关对错,只要遵循自己的内心,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好。
他不认为自己放弃封氏产业,不做封家的继承人是不仁不孝。
他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有责任照顾真正需要他照顾的女人。
“你在勉强是吗?”湛明澜想起那一年,他带着他到元嘉,上去参观他的办公室,两人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眺望远景,他从她身后抱住她,笑着说,你看,那边的写字楼,那边的广电大厦,我想让那一块都挂上元嘉两个字。
当时她不用回头,也可以看清楚玻璃窗上的那张脸,以及那意气风发又踌躇满志的神色。
“不是勉强。”他凝视着她,“我不会为任何人勉强,去放弃自己真正看重的东西。如果选择放弃,只能说明我意不在此。”
“真的?”她伸手捏了捏他衣服上的扣子,试探了一句,“你不要你的大好江山了?”
“江山虽美,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心心念念的。”他说,“有时候要的多了,反而会心累,凡事都很公平,有得有失,没有都可以占着的理。澜澜,我们都读过一首诗,是非成败转成空,要赢是赢不完的。”
以前她问过他,爱情和事业,他更看重哪个,他的回答是都很重要,时过境迁,他的答案变了。
“老公。”她抱紧他,鼻子酸酸的,此时此刻,不用再多说什么,彼此的情意彼此都很明白。
“又撒娇。”自从她怀孕后,除了整个人有些情绪化外,还喜欢时不时地扑到他怀里撒娇。
“老公。”
“嗯?”
“老公。”
“……”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她说,“也不会再辜负你。”
“应该是彼此照顾。”他咳了咳,纠正她的说法,语气淡而郑重,“还有,你得时刻留在我身边,不许离开,再辜负我一次,我一定不会饶你。”
她点头,眼眶不自禁地涌上了湿意,声音沙哑:“嗯。”
带着热气的微风拂过脸颊,花果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天地尽头的夕阳一点点地沉没下去,山岚那头上满是神圣的洒金,此情此景,真的应了那句古老的诗,是非成败转成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他们披着夕阳,手拉手地往回走。
“嗯,有人追理想,有人追求金钱,有人追求情^欲,那你追求的是我吗?”
“……嗯。”
“我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是吧,是吧。”
“……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回答得那么勉强?”语气有些小委屈,“孕妇听情话维持好心情是很有必要的,你不能敷衍,一定要认真,专注,尽心尽力。”
……
“那我—”似在斟酌。
“你什么?”
“我视你如命,这样行了吧。”他的语气风轻云淡,随口诌了一句,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样还成。”心里翻腾着甜意。
最后的余晖散尽,暮色四合,他们也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
肥肚腩的群还是为各位敞开:306579112 验证是作者文中最喜欢的人物,或者JJ留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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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9
陆续下了四天的雨后外面的天终于放晴,空气依旧留有淡淡的;湿润的腥味。
连绵病榻数月;再次起来的言敬禹发现自己的状况依旧很差,坐在书桌前;握笔写了十五分钟的字;额头上已经沁出薄薄的一层冷汗,他搁下笔,后仰身子,轻轻贴在椅背上;再转一转自己的左手,使不上半分力气。
已经是秋天;外头正起风,没有关窗,风吹起细薄窗幔的一角,将凉气送进来。
他静坐在椅子上许久,直到风势变大,窗幔被吹得如饱满的帆,发出呼哧的声音。
风声,落地钟细微的移动声,被吹起的书乱翻页的声,还有他匀长的呼吸声。
竟然还活着。
若不是那日高仇带着人闯入厂房,及时喝阻了高介的暴行,他言敬禹早就被废了。
手术,抢救,清创,他已经记不得所有的细节,醒来的时候看见一道又一道刺眼得令人晕眩的白光,肢体凉得和冰块似的,身上是密密的吸管,耳边有断断续续,滴滴答答的电子仪器叫声。
心里没有半点因为侥幸生存下来的喜悦,甚至连对那些人的恨都没有,感官像是未苏醒一般,整个人依旧沉坠在海底深处。
接着,华筠就来了,在他病床前哭哭啼啼,一个劲地说着“敬禹哥哥,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对博俊说了那些话,他也不会找人那么做……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这样狠心……敬禹哥哥,你骂我吧,打我也行,但求求你别不看我。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无所谓,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你……”
他任由她的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手臂,任由她的眼泪一点点地落在自己蓝白相间的病服上,任由她的哭声又轻到大,最后被赶过来的医护人员喝斥,自始自终,他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哭声减远,他终于觉得不吵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出院后,他回了自己的湖畔湾别墅,高仇亲自领人登门拜访赔罪,并拿出一份协议,上面列了密密麻麻的条款,只要他同意,签下字,他便是娱乐城最大的股东。
他低头很安静地看完了那份协议,然后伸手将纸对折,撕成两半,叠好后放在桌子上。
高仇想动手抓点什么,才意识到自己面前连一杯热茶都没有,轻咳了一声,准备说什么,言敬禹已经下了逐客令。
高仇表情略有僵硬,投向言敬禹上楼的背影的眼神带着复杂。
养伤的每一天都很难熬,反复的伤口炎症,骨头坏死造成的发热,以及因血液病毒感染引发的全身抽搐,战栗,癔症。
病痛的折磨永无止境,而除了贴身照顾他的阿姨和高级护工之外,没有半个亲人。
他以身体不适为原因向启铭的董事会申请停职,殷虹特地打电话给他,他语气淡漠中带着敷衍,匆匆说了几句后就挂下,不再接任何外界的来电。
华筠依旧每天都来,他懒得见她,她就在门外无止尽地等着,最后还是阿姨不忍,开门让她进来,她满脸泪水地跑上来,敲开他的房门,跪在了他的床边,不停地求饶,反反复复地说是她的错,她不该对湛博俊说那些,他如果生气就狠狠地惩罚她,骂她打她都没事,只是不要不理她。
他起身,坐在床边,垂下眼,冷漠地看着坐在地上哭泣的华筠,慢慢地伸出脚,用脚背勾起她的下巴,眼眸无波澜地看着她,声音平静中带着一点冰渣子:
“你这又是何苦呢,天底下这么多男人,为什么总要缠着我?我一次性给你钱,大家了了算了,否则,指不定哪天我半夜发狂,掐断你的细脖子,那后果就严重了。”
华筠的眼泪凝结在脸上,木然地对着他凛冽的眼神,轻声地说:“我不要钱,我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你。”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喜欢我?这话挺动人的。”他嘴角勾起一点嘲笑的弧度,“不过你真的清楚我现在的样子?一个手废了,身上是数不清的伤疤,骨子里都是那些畜生血的杂种,你还要留在他身边?对了,你喝过耗子血吗,那股味道腥臭无比,令人作呕……”
“敬禹哥哥!”华筠发颤地提声,整个心被揪起来,“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你别这样……”
他收回脚,也收敛嘴角的薄笑,淡淡道:“滚,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她瘫软在他的脚下,松开抓着他睡裤的手指,木然地看着他清隽的眉眼,无半点血色的薄唇,以及那双冷如寒潭,透着决然的眼眸,整个人再无半点力气,心沉到了最底。
*
秋末的时候,言敬禹正式向启铭董事局提出离职,要求立刻暂停他在启铭的一切职务,此举不啻为启铭高层的一次大动荡。
也就是提出离职的那晚,他约殷虹到湖畔湾别墅,向她交待了自己的一切。
自己的身世,父母发生车爆的真相,封耀华,向楠,商慧国之间的爱恨纠葛,丑陋的复仇,对湛明澜的觊觎和占有欲,对封慎的嫉恨,设局,欺瞒,囚禁……种种的罪行。
就在殷虹震惊到整个人都在发颤,他从长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搁在面前的桌子上。
“交给你,无论你做什么都可以。”
这是罪证,他自己坦白承认,整个计划,过程巨细无遗,唯独少了湛博俊的那部分。
“你,你为什么要这这么做,这是为什么。”殷虹喉头发涩,双手颤得厉害,短短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没有为什么。”他说,“如果你今天才意识到我是怎么一个人,只能说明我伪装得太好了。”
殷虹发楞地抬眸,目无聚焦,声如游丝:“我们有哪一点对不起你?”
“没有。”他的声音微顿,继续说“你们给我最好的物质生活,教育环境,还有在启铭的一切,你们从没有亏待过我。但事实是,我永远无法将你们当成我真正的家人,就如同我还是没办法叫你一声妈,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自从进入湛家,他自我要求严苛,强迫自己变得优秀,成为一个奋发向上,待人接物稳重得体的人,逐渐赢得湛弘昌和殷虹的赞赏,进入启铭的高层。这一切为的是追逐名利,满足虚荣,以及也是为了得到一种身份的认可。
失去双亲,寄人篱下,表面清冷要强的性子,骨子里是自卑的。他厌恶,鄙弃自己的自卑,强者不能有半点自卑,他要做到最好,赢得所有人的肯定,站在高处俯瞰众生,将那点时不时窜上来的自卑完全湮没,直到没有任何痕迹。
“我记得第一晚到湛家的情景。”他蜷了蜷手指,“我看到一个很完美的家庭,夫妻恩爱,儿女友爱,开朗活泼,不谙世事,就像是模范五好家庭一样。坐下来吃晚餐,看着眼前昂贵,漂亮的水晶盘子,当时就想,你们真有钱,如果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