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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菊猛然跳了起来:“李将军!”
阿林按住了他,冷眼盯着若斯乌瓦。若斯乌瓦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随后道:“既然将军如此诚意,那请便罢。”
我木然地瞅了一眼若斯乌瓦,随后缓缓站起了身来。周遭人顿时退了出去。眼看着最后一个侍从也退了出去盖上了包布,我的眼神尚未收回便被阿林攫住了。他的嘴唇已然毫无血色。“我以为你不会。”
我微微飘出了个笑来道:“我早同你说过了,阿林,我是楼兰的十三王子。我名唤踏蓝。”我镇定地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一只手扣着腰间的剑,另一只手布满了创伤。我的心蓦然一揪。
“当初你是为天子所迫,怕连累他人可如今呢?”阿林微微垂首。
我低眼看着面前的地图,面无表情地道:“本没有当初。”本没有当初。如今我是踏蓝,你是李林。我是楼兰王,而你却是大楚重臣。
阿林没有即刻开口。我一动也不动地站着,一点点从他的脚开始看起。看到他的手,看到他消瘦的颈,看到他泛青的胡茬,再看到他死水一般的眸子。
“你长高了。”他忽然道,“也强壮了。”
“唔。”我微微应了一声。顿了顿,我又道:“楼兰同大楚不一样。”
“可是还是瘦。”
我的眼眶微微泛红。“楼兰没有腌咸菜。”
阿林的喉头响起了哽咽之声。我竭力忍着,不发出一声声响。
阿林的手缓缓抬了起来,伸到我的面前,却停住了,蓦然之间又垂了下去。他后退了一步:“我没有辜负你。”
我默然地点了点头,闭起眼。我将阿林推了上去。阿林没有辜负我的竭尽全力。哪怕我如今站到了那头,阿林仍站在这里,为我站在大楚里头。
“楼兰同大楚不一样。”阿林的背影撩起了包帘,踏了出去。我猛地踉跄了一步,单膝跪倒在地上,狠狠将拳头和着清凉的水滴砸进了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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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第一百十四章 。。。
楚冥玑让掉了半壁山河。
我瞅着那张和谈的详书,满面阴郁。天下哪里来的这等好事。让掉自己大好的半壁江山,其代价是楼兰需交出一个人来。这个人便是哪怕楚冥玑开出了这般惊掉了周遭各国眼睛的价码也无法成交代换的——楼兰王。
各个大小国,上上下下都知道,如今楼兰王更名换号易人,已非那一任荒淫无道的力勒王了,听说现下的这楼兰王,非但打得大楚败绩连连,还治理得楼兰“风调雨顺”,蒸蒸日上。
我得手背在后腰,紧紧攥着衣袖,抿着双唇只觉得双眼冒火。什么败绩连连。那是楚冥玑让着我,那是他在对我说:小打小闹会不碍大事。什么蒸蒸日上,不过是将国库里丰盈得快霉烂了的粮食散发下去,一旦发得不够,还得遭百姓个抠门儿,宫里头的人都已节衣缩食得几同难民一般,仅靠了一身官袍敝体。
如今,那一张看来万分诚挚而荒唐的和谈书,分明是那大楚的天子在同我说:打闹完了,该回来了。
阶下的使者吓得瑟瑟发抖,愣愣地瞟着我的颜色。我狠狠瞪着他手上仍呈着的那张久久未见过的宣纸金裱,猛地冷哼了一声。那使者吓得脑袋一缩,双手举着一个劲儿地发颤。我将手一伸,摸到了桌沿上的茶盏,张嘴抿了一口,这才微微沉下气来。一旁的无舌少女哑奴怯怯而轻柔得伸手将那茶盏接了去,小心一声不响地搁到了桌上。
我的眼渐渐平稳下来了。我一手扯过了那张和谈书,将其扯为两半,朝着那使者森然露出了一个冷笑:“若是本王让出三座城池,叫你们天子提着脑袋到本王身边来唱戏,说不准本王还要考虑一番。”
那使者吓得跪也跪不稳了,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惊恐而困惑地盯着我看。我的眼角瞥到了那默立在一旁的哑奴,怒火也不知怎的忽得退却了大半。我漠然地瞅了瞅那使者,挥挥手道:“你去吧,把本王的话带给楚冥玑,告诉他别藏着掖着了。再藏着,楼兰的版图便要画到杜陵河。”
那使者忙蹬地跳了起来,速速退了后去,也亏得他穿着大楚使者那繁复无比的长袍,居然也能跌跌撞撞袍得飞快。这气度可当真同当日的幼滋无法比拟了。我蓦然地叹了一口气,脑中回想起那日殿前幼滋的形色来。他分明认出了那黑衣琵琶的人便是我,却仿若面前舞蹈的不过是一帮乐相兴乐作乐来的罢了,那投来的眼神若不是若有若无地放在我的身上,我几近以为他当真没有认出我来。
皇帝不派了他来,想必他在大楚吃了苦头罢。我心下顿然歉疚起来。眼神一黯,楚冥玑的面目仿佛衬着那夏日的杜陵河灯火,模模糊糊而又清晰分明地在面前隐现了。耳旁环佩玲珑的响声击打着近前,一双雪白的小手呈着一方白帕举到了面前来。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眸子一眨见,竟然掉下一粒滚圆的水珠儿来。我怔愕地盯着那渐渐洇湿入白帕中的湿点,恍然连着那双手抓住了那块帕子。帕子上的那一点一直渗了下去,抽开帕子还能看到那双柔嫩的手掌心里头上下重叠着有一道湿痕。鬼使神差,我着了魔一般低头舐了上去。那双手忽地一颤。我蓦然一惊,抬起眼来看着那豆蔻梢头的女孩儿,她一双蓝眼儿幽幽地躲闪着不敢看。我一言不发地停滞了一会儿,那夏日的杜陵河愈发的明晰了。我不愿闭上眼,用手勾了哑奴纤弱的脖根,将唇对着那双柔软的双唇按了下去。
纤弱的身躯在我身下微微挣了挣,随后不动了,只轻轻发着颤。我松开了她的手,猛地将她抱了起来,捉着她的双唇将她抱到了帘后
*
满朝臣子,大半将军,小半文臣,虎背熊腰的有,英秀绝伦亦是满目。数百双眼睛齐齐朝上来望着我,连那眼神闪烁着狂喜的国师亦然。我微微朝他望去了一眼,他的嘴角蓦然勾起了个阴冷却狂热的笑容来,低沉着声压抑着按捺不住的兴然,冲着那满朝楼兰臣低吼道:“杀——!”
所有楼兰汉子、女人齐齐跪下一膝,大吼:“谨遵王命!”
谈和破裂,大楚楼兰之间即刻风云再起,只是这一回让凉夏同穆吉几近来不及酝酿,便猛然袭起了狂风骤雨。楚冥玑失策以为我不会有什么出息,给了三支白虎军同另几支大军来给我练兵,若是我方篡了位那会儿,见到这阵仗,必然吓得血色全无,说不准卷铺盖走人回大楚乖乖作我的戏子弄臣,只是现下我手上有兵、有粮,还有能倒打一耙的站上我军阵营的大楚白虎朱雀军兵将!
楚冥玑想来被我那番话激起了怒火,积蓄已久的兵力顿时放出,我方同他对了一仗,便输得连头马也不剩了。听到这情形之时,我正厮混在床帏,听言却只觉得兴致更厚。虽是脸色白了一阵,却立即伸出了手去,低声道:“地图。”
那上来报的将领方下了战场,一路八百里加急赶来,浑身是泥是汗。我从隐约的纱帏之中能看到着他,他自然也能看得着我。我背过身侧着膀子将里头幼弱的人儿遮挡住,侧着张面接过了颤着递上来的详图。那份地图已破破烂烂,显是被琢磨不下百回。
我看着那圈圈画画的地图,耳里听着那将领的详报,只觉得周身的热度又提了一遭,身下的女孩儿嘤咛一声,我立马不敢动弹。那将领微微皱了皱眉,额上冷汗稍稍下来了,我喑哑着嗓子将图一甩手丢给他道:“嘎拉山脉脚下,旱草交界边缘,三日后大雨。”
那将领先是一怔,随后猛地面上了露出了狂喜的神色,跪地朝天大叫了一声:“驼王!”随即他猛然跳起来,朝外冲去。我忽的拔高声音叫了一声:“什么名儿?”
那将领的脚步蓦然一顿,回首恭恭敬敬一字一顿地道:“冈布里。”
三日后大雨。这本是凭着天象测出。草原旱界,天象比大楚来得明晰得多。只是战场上这些军人急得忘了天时地利人和,光凭这一腔热血上了沙场。那场雨来得不早也不晚,楼兰军节节败退,一直退到旱界。前方急报频频不断,大楚听闻一片欢呼。恰恰在大楚军赶得口干舌燥欲图一举击溃楼兰军之时,一场大雨蓦然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大楚人过惯了温吞的天气,在这旱地里自然不通晓这说变就变的气候。顿时,一场雨叫大楚军傻了半晌。干渴的身子若是长久不饮水忍着也会麻木,但这雨一下,大楚军便纷纷抬起了头来,丢盔弃甲,张开了嘴。下半刻,楼兰为了引狼入穴而随同饥渴了整整两日的胡汉,便各各血红着眼,忍着干渴挥起大刀,顿刻让大楚那些张大了嘴的头颅尸首分家,带起漫天的雨水黄沙。
楼兰军险胜。大楚损失惨重。楚冥玑怕早已不敢掉以轻心。此战过后,大楚传报来休战。这是自然。三万兵力毁了他三十万大军,他自然要好好掂量。胡虏汉子也是人,也渴也累,只是胡人比娇弱的汉人更狠。胡人会拼着自己强硬的血肉,生生忍住那生人养人的水,将眼面前已涣散军心的大楚军先行了断,才会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倒在地上仰面张开口来。哪怕灌进嘴里的不少是黄沙,一张张脸也在血块之中笑得天地失色。
楚冥玑再不敢妄下定论。只消摸准了他的路子,有一日,我蓦然发觉已不再亲觉他的可怖。那从前无时无刻不盘绕在周身的深不可测之感不知何时蓦然消弥无踪。他每出一回兵,我仿佛都亲耳听到他头脑里的声响。虽是晚却一些,我终究是渐渐摸准了他的龙脉,一点点顺着龙尾向上,直至龙眼——
楼兰的胜败渐渐同大楚持平已经是两年后的事了。
楼兰一点点要回了自己的地,要回了自己的水。每一回打胜仗,国师若斯乌瓦便起到了大作用。楼兰比从前要渐富足了。楚冥玑虽是先前还碍于面子不肯出手,愈到后来,便不得不死命要回城池。我同若斯乌瓦在篝火大风里狂笑时,还想着那大楚的天子气得头冒青烟的模样。只是不知怎的,每逢那时,我总不觉要抓住哑奴的手,笑着笑着,嗓子便干了,随后若斯乌瓦便识趣地走开,让我拽起身边不离身的人儿抱进帐篷。
楼兰最后一次胜仗,是在璇玑廿一年夏。楚冥玑九岁登基,那一年他整好三十。我廿岁方过半。
当初寻求和谈那一方城池之下,划了楚河汉界之上,两头都站足了兵力。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人头,烈日之下刀剑闪着精光,楼兰军倾巢而出。因着我自三天以前便知晓,大楚亦是留了空壳。我的兵力还到不了那让楚冥玑后院失火的地步,便是加上凉夏同穆吉,这些个兵一离了大漠沙场追到那山水大楚里去,便要成了温吞水煮的青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楚冥玑的兵会在大楚里用仅仅一支军便在巷道里灭了我楼兰数千好汉。
我心中猛颤。这一仗,恐怕是决胜之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抗议呻吟中君青菜小白豆腐拌稀粥吃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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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勿扔西红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