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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尔夫转身走向平台。在树林中海螺闪着微光,衬着朝阳即将升起的方向看上去白花花的一团。乱蓬蓬的头发被他往后一捋。
“我不晓得。”霎时他想起惊惶失措地飞逃下山侧的那一幕。“说实在的,我认为咱们不可能跟那么大的一个东西干一仗的。咱们没准儿会说说,但不会真跟老虎去较量。咱们会躲起来,连杰克都会躲起来。”
杰克呆呆看着地上的沙子。“我的猎手们怎么样?”
从窝棚边的阴影里西蒙悄悄地走了出来。
对杰克提出的问题拉尔夫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他指着海上方一抹黄色的曙光。
“只要有光咱们就会有勇气的。可随后呢?那东西眼下正蹲坐在火堆旁,好象存心不让咱们得救——”他无意识地紧扣着双手,声调也高了起来。
“这下咱们不可能生起信号火堆咱们被打败了。”微微的金光在海的上方又出现了,顷刻间整个天空亮堂起来。
“我的猎手们怎么样?”
“那是些拿木棒作武器的孩子们。”
杰克涨红着脸站起来,大步走开了。
猪崽子戴上那片眼镜,看着拉尔夫。“这下你可搞糟了。你对他的猎手们太不客气了。”
“哼,住口!”他们的争论被一阵吹得不熟练的海螺声打断了。
杰克象是在不停地朝着初升的旭日奏着小夜曲,窝棚里骚动起来,猎手们爬到平台上来,小家伙们啜泣着,正如近来他们常抽抽噎噎地那样哭。
拉尔夫也顺从地站起来,跟猪崽子他们一起到了平台上。
“扯淡,”拉尔夫狠狠地说,“扯呀,扯呀,尽扯。”
海螺被拉尔夫从杰克那里拿过来。“这次会——”
杰克将拉尔夫的话头打断。“这次会是我召开的。”
“你不召集我也一样会开的,你只是吹吹海螺罢了。”
“那不好吗?”
“哼,拿着,说下去——说吧!”海螺被拉尔夫一把塞到杰克的手臂里,接着一屁股坐到树干上。
“我召开这次大会,”杰克说道,“因为有好多事情要说。第一桩——你们现在清楚,我们已经亲眼目睹了野兽。我们爬了上去,野兽坐起来离我们只有几码,直瞪着我们。我不知道它在干啥,我们连那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
“那野兽是从海里出来的——”
“从黑暗中出来——”
“从树林里——”
“安静!”杰克叫喊道,“大家都听着。野兽正直挺挺地坐在那儿,管它是什么——”
“也许它正等着——”
“打猎——”
“对呀,打猎。”
“打猎,”杰克说。
杰克在森林里老早感到惶惶不安的感觉又被他想起来了。“没错。那野兽是个打猎的。不过——住口!第二桩是它不可能被我们杀掉。再一桩是拉尔夫说我的猎手们都不顶事儿。”
“我从没说过!”
“我拿着海螺。拉尔夫认为你们是胆小鬼,见到野公猪和野兽就怆惶而逃。这还没完。”
一种叹息声由平台上传来,就象每个人都知道什么要来临了。
杰克继续话音颤抖却很决然地说着,奋力反抗那体现着不合作的沉默。
“拉尔夫就象猪崽子,就连他说话都象猪崽子,他不配做头头。”杰克将海螺握紧靠在他的胸前。“他自己是个孬种。”杰克停了停又说:“在山顶上。罗杰和我朝前的时候——他在后面。”
“我也上了!”
“那是后来。”两个蓬头散发的男孩,虎视眈眈。
“我也上去了,”拉尔夫说,“后来我跑了,你也跑了。”
“你还叫我胆小鬼。”杰克转向猎手们。“拉尔夫从没给我们弄过肉,因此他不是个猎手。他不是班长,我们对他缺乏了解。拉尔夫只会发布指令,指望别人任他摆布。这一切扯淡——”
“这一切都是扯淡!”拉尔夫喊道。“扯淡,扯淡!谁要扯淡?谁召集这次会的?”
杰克转过身去,脸色通红,收紧了下巴。
他向上横眉竖眼地怒视着。“那好吧,”他以一种意味深长,极具威胁的语气说道。“那好。”杰克以一手握着海螺并将它靠在胸前,以另一手的食指戳向空中。“谁认为拉尔夫不该当头头?”
他期待地注视着周围的孩子们,而后者却冻僵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棕榈树下死一般的沉寂。
“举手表决,”杰克兴奋地说,“谁不要拉尔夫当头头?”
仍然是一片沉默,毫无声息,气氛阴沉,充满了羞愧感。
杰克双颊上的红色渐渐地褪了下去,接着又涌上来一种痛苦的表情。
他舔舔嘴唇,头被他偏向一边,免得自己的目光同另一个人的眼光相遇而弄得很尴尬。
“多少人认为——”他的话音越来越低。
拿着海螺的双手不住地发抖。
他清清嗓子,大声地说了一句。“那好吧。”海螺被杰克很小心地放到脚下的草中。
顷刻间遭受屈辱的泪水从眼角里不由自主地滚出来。“我不玩了。不再跟你们玩了。”
大多数孩子这时低头看着草地或自己的脚。
杰克又清了清喉咙。“我不想跟拉尔夫同命运——”杰克沿着右面的圆木看过去,清点着以前是一个合唱队的猎手们。
“我要一个人走开。拉尔夫可以去逮他的野猪。我打猎时随便谁想参加都可以。”杰克踉踉跄跄地冲出了三角地,直奔通向白晃晃沙滩的低凹处。
“杰克!”
杰克转过脑袋朝拉尔夫看了一眼。
他停下了,接着愤怒地尖声大叫道:“——不!”从平台上他往下一跳,也来不及擦去不断往下流淌的泪水,沿着海滩跑了。
拉尔夫一直看着杰克一头跑进森林,不见人影。
猪崽子怒气冲冲。
“拉尔夫,我一直在跟你说话,可你傻站在那儿,就象——”
拉尔夫温柔地看着猪崽子,却熟视无睹,他自言自语地说道:“他直到太阳一落山就会回来。”
拉尔夫注视着猪崽子手中的海螺。
“怎么啦?”
“哎呀!”猪崽子用眼镜片来掩盖住那份不想再去责备拉尔夫的心思,再次回到了老话题上。
“没杰克·梅瑞狄咱们也能干。除了他岛上还有别人呢。我真难以相信,咱们居然现在真发现了一头野兽。咱们必须靠近平台呆着,那样就用不到杰克和他那套打猎工具。所以现在倒可以真正决定该怎么办了。”
“无计可施。猪崽子。无路可走口罗。”他们有一阵子垂头丧气,一声不吭地坐着。
随后让猪崽子吃一惊的是西蒙从他那里拿走了海螺,他们仍盘腿坐着。拉尔夫抬头看看西蒙。
“西蒙?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又开始发出了嘲笑声在孩子们围成的圈中,西蒙又害怕起来。“我认为说不定有什么事情可做。有些事情咱们——”大会的压力再次剥夺了他发言的勇气。
西蒙寻求着,选中了猪崽子的帮助与同情。
海螺被他紧握在褐色的胸膛上,半侧着身转向猪崽子。
“我认为咱们该爬上山去。”周围的孩子们惊骇得呆若木鸡。
西蒙停止讲话,转向猪崽子,而西蒙此时却被猪崽子以一种毫不理解的讥嘲的表情看着。
“山上呆着野兽,爬上去有什么用?再说拉尔夫加上另外两个也无计可施呢?”
西蒙低声回答道:“那又怎么办呢?”
西蒙停止了发言,他让猪崽子从他手中拿走海螺。然后退了下去,坐得尽可能离别人远点。
现在猪崽子发起言来更加胸有成竹了;要不是形势这么严峻的话,别人本也会看得出他是愉快地在发言。
“我说,少了某一个人咱们也都能干。现在,我认为咱们必须决定做些什么。我还认为我可以告诉你们拉尔夫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岛上最关键的事情是烟,没有火也就无法生烟。”
拉尔夫不安地动了一下。“完了,猪崽子。咱们没火堆了。那个东西坐在那儿——咱们只能待在这儿。”
海螺被猪崽子举起来,这使他更有勇气去讲下面的话。“咱们山上的火堆没有了。可是在下面这儿搞一个火堆又有什么不好呢?既然火堆可以筑在山岩上,那也可以筑在沙滩上。反正都能生烟。”
“说得对!”
“生烟!”
“就在洗澡潭边!”孩子们开始热闹地谈论起来。
只有猪崽子才有智慧和勇力,提出把火堆从山上移到这儿。
“那么咱们要在下面这儿筑个火堆,”拉尔夫说。
他察看着四周。“咱们可以把火堆就筑在这儿,在洗澡潭和平台之间。当然——”他停住讲话,一面皱眉蹙额,一面想把事情搞明白,习惯性地又用牙齿啃起残剩的指甲来了。
“当然烟显示的范围不会很大,也不会让人从老远处就能看见。但是,咱们没必要再靠近,靠近——”其他人心领神会,点着脑袋。
没有必要再靠近。“咱们这就来筑个火堆。”最了不起的思想似乎是最简单的。
现在可有事情做了,他们干劲十足。
由于杰克不在,猪崽子异常兴奋,十分活跃,他为帮着大伙拾柴火而感到自己能为团体利益作出贡献而充满自豪。
猪崽子的木柴是在很近的地方拾来的,那是倒在平台上的一根树干,是他们开大会时用不上的。
然而对其他人来说,平台是神圣的,甚至是无用的东西都不可侵犯。
双胞胎感觉到他们将有一个火堆在近旁,夜里可以当做一种安慰,而几个小家伙因此跳舞、鼓起掌来。
这里的柴火没有他们在山上烧的木柴那样干燥。有许多又湿又烂,爬满了小虫;烂树身被小心地从泥土中弄起来,要不然就会碎裂成湿漉漉的粉末。
更有甚者,为了避免走进森林深处,孩子们就在附近拾柴火,随手拾起那些倒在地上的断枝残干,也顾不了上面是否长着新的藤蔓。
森林边缘和孤岩太令人熟悉了,因为就靠着海螺和窝棚,大白天里流露出友好的气氛。
可在黑暗里它们会变得怎样,这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关心。
因此他们干得劲头十足,兴致勃勃,尽管随着时间的轻轻逝去,他们的干劲中带着惶恐不安,兴奋中夹着歇斯底里。
在平台旁他们毫无遮蔽的沙滩上筑了个金字塔形的柴火堆,满是树叶,还有大小枝条和断树残躯。
猪崽子自己取下了他那块眼镜片,跪下来通过镜片焦点将光聚到火绒上,这还是他来到岛上第一次这样做。
片刻火堆的上方就形成了一层烟,还是一丛金黄色的火焰。
自从第一次熊熊大火之后,小家伙们很少再看到大火堆,他们欣喜若狂,手舞足蹈,会场中洋溢着济济一堂的欢乐气氛。
拉尔夫最后停了手,他站起来,用肮脏的前臂揩擦脸上的汗水。
“咱们得搞个小火堆。像这样大的没法维持下去。”猪崽子认真地坐到沙滩上,开始擦起眼镜。
“咱们可以试验一下,先搞清怎么才能生一小堆旺火,随后青树枝被放上去弄出许多烟来。
有些叶子一定比别的叶子烧起来烟更多。
”火堆慢慢熄灭,兴奋的程度也随之下降。小家伙们停止了唱歌跳舞,他们四散开去,有的向大海走去,有的到野果林去,有的到窝棚去了。
拉尔夫猛地坐倒在沙滩上。
“咱们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