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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行啊，又不要你偷。”
“你也不行，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我转了转眼珠：“放心吧，我又不傻。”
第12章 孟婆汤（下）
“交出来，我知道你肯定有！”
“夜叉大人啊，我是真的没有。”
“骗谁呢？你肯定藏了好几桶！”
“我哪敢骗您啊。哎哟！”
“好吧好吧，不瞒您说，我是有珍藏那么一小罐。”
“别啰嗦了，我又不是不给钱。”
“可是这货很稀少啊，就这么一罐，用了就没了。您自己不天天接触么，怎么还到我这小破店来浪费钱？”
“呸，这怎么能一样呢？我自己拿了就是监守自盗，到你这最多就是购买赃物。”
“好吧好吧，您可省着点啊。哎，等等啊。”
我一把抓过黄老鬼手里的罐子，直接就往城外跑去。
不能说服孟婆偷自己的工作品，也不能拉陆郦和421下水，情况这么紧急，当然只能来找万能的黄老鬼啦。听他说的，好像把唯一的存货都给了我似的。鬼才信呢，哦不对，活人笨蛋才信呢。还不是想抬高这汤的身价吗？我又不是没见过，每次上班还不是要逼那些投胎的喝个十多桶啊。
我一出地府就直奔那医院，如果没估计错误的话，孟婆和他的女朋友小蕾应该已经在那里了。
刚探进门，就听到一个女声在说话。
“真没想到，你居然当上了孟婆，我一直以为那应该是个老婆婆。”小蕾的魂魄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身体，想要伸手去触碰却扑了个空，然后转过头望向孟婆：“原来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这么久了。虽然有时候我也会感觉到有什么在那里，可从来没敢相信那真的是你。如果我这次没有自杀，那么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切。”
“这也许是一个转机。”孟婆语带深意。
我望向一旁，两个老人坐在一旁休息，而未来女婿已经不见了踪影。
跑得还挺快。
我捏了捏手里的小罐子，抬起头，他们已经注意到了我的到来。
“那个人在那里站了好久，好像看的见我们，她是人还是鬼？”她好奇地看着我。
我正要开口，孟婆先我一步介绍道：“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夜叉。”
她朝我点点头：“你好。”
我对她笑了笑，不知道这家伙都跟她说了什么。
她期盼地望着我：“听说你帮了他许多，能不能也帮帮我呢？我不想回去了。”
“我就是来帮助你的。”我微笑着说，然后给孟婆使了个眼神。
他低头想了一下，然后握住她的手，语调真诚：“小蕾，你现在只是一个魂体，连鬼都不是，一直待在体外游荡，精神会慢慢削弱致死，所以，你必须回到自己身体里去了。”
“那还回去干吗？就让我死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小蕾轻松地说，还带点高兴。
“死后的世界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地府的黑暗和孤单，并不适合你。你还年轻，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你去体验，不能为了我，放弃这一切。”
“我已经不年轻了。”她轻轻地说，抚上了孟婆的脸：“你就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而我正在慢慢地衰老，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你的阿姨，你的奶奶，你想看到我变成那个样子吗？那样我还有什么面目来见你？”
“可我不想你现在就死。”
“你不是说地府很黑暗很寂寞吗？所以，趁我还年轻，让我现在就来陪你吧。只要我们能想办法在一起，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体验快乐的。”
孟婆欲言又止，似乎没想好反驳的话，说巧不巧，那个无辜的未婚夫又走进了门，手里提着个袋子，里面装着些食物和水，看来只是去买些必需品。
小蕾瞥了一眼那个人，然后转过头问孟婆：“你让我回去，是想让我跟那个人结婚么？”
“如果，他能让你幸福的话。”孟婆看着她的眼睛说到。
“幸福？如果我觉得幸福，就不会自杀了。”她苦笑，“你知不知道，一想到要跟另外的人过完一生，而不是你，我的心就会很疼。每次我画人像，画到最后，都会变成你的模样，我不想结婚，也不需要别人来代替你。可是我的父母，他们一直在逼我，我说服不了他们，只能躲在房间里哭。我想，如果我也死了，或许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她流着眼泪抓住孟婆的手臂：“我终于鼓起勇气做了这个可怕的决定，来到这个世界见到你，可是你却不要我了吗？”
“小蕾，如果我还活着，一定会娶你，让你成为最幸福的新娘，可是我已经死了，这没法改变。你不一样，你还可以活下去，重新获得这个人生。如果与我有关的记忆会让你痛苦，那么我们可以帮你消除这些记忆，重新开始。”孟婆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你想说什么？”小蕾停止了哭泣，放开握着他的手，往后靠了一点。
“他的意思是只要你喝下这罐孟婆汤，就什么痛苦都不会记得，像个婴儿那么纯净。”我适时地举起孟婆汤，走到她面前。
她摇了摇头：“我不愿意，我宁愿死。”
“小蕾，你听我说”孟婆拉住她的的手，但是被她甩开了。
“好了，别再拖拖拉拉了，这么下去，真的要死了。”我上去抓住小蕾的手，然后换了一副平时上班劝人投胎时的知心姐姐表情：“听着，你可以恨我们不讲人情，但我们这么做绝对是为你好，再过个几十年，等你子孙满堂幸福又没有遗憾地来找我们报道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今天的自杀是多么的傻和不值得。”
“傻不傻，是我自己选择的，你们没有权利干涉。”她仍然坚持。
看来没什么效果，非得换招么？
“你傻到的确是你自己的事，可是我们看着良心不安啊，你就看这人吧，”我放下脸，一手抓她，一手指着孟婆，“他当了鬼有好机会也不去投胎，就想待你身边陪你，这一陪就是五年，不声不响的，跟空气没什么分别，多寂寞多凄凉啊。说到底不就爱你，想你好？你呢？自杀来报答他，以为这样他就高兴了吗？你自杀的时候，他得多心疼啊。你跟别人结婚他会真的很开心么？还不是希望你能放下他得到幸福啊？”
小蕾有些软化，轻轻地喊了一声：“东子”
“你乖乖的，喝下这个，以后痛苦什么的就是他的事了，只要现在知道你们是彼此相爱的不就够了么？永远是很可怕的，与其等着你们相看两厌，不如就让最美好的感觉保持在一刻，就当是涅槃重生，让自己的过去死在今天吧。”
我把罐子扔给孟婆，自己空出身手，定住了小蕾的身体。她在我的禁制下没法动，只能流着眼泪紧闭着嘴巴，不让我们灌汤，我是真不想用对付沈梦音的那招啊，她会不会咬我？
孟婆慢慢地把小罐子举到自己的嘴边：“小蕾，如果你不肯的话，我就先喝这第一口，喝了这一口，我就会忘记你。就算你以后来到我的身边，我也不会认出你了。”
“不要。”小蕾叫了起来。
但他真的喝了一口，喉头也动了。
“你宁愿忘记我，也不要我跟你一起吗？”她哭了起来。
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但孟婆你也太夸张了吧？
“现在，你也喝一口吧，有我陪你一起忘记，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小蕾一边哭一边拒绝：“我不喝，就算你忘记了我，我也不要忘记你。”
孟婆已经把汤举到了她的嘴前：“就当我求你，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那么痛苦。”
小蕾哭得满脸是泪，最后她张开了嘴：“你这是在杀死我。”
孟婆的手颤抖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停止往她嘴里送汤。
“我恨你！不管你会不会忘记，我现在恨你。”她咬着牙说完，然后张开嘴，任由孟婆把孟婆汤灌进了她的喉咙。
直到看她吞下最后一滴汤，罐子已空，我才打开禁制。
“还有什么话，说说吧。”
就像是在等候遗言一样，不同的是，我们是在送她去生。
“对不起，你要恨就恨我吧。”孟婆平静地说，看不出是否悲伤。
小蕾一言不发，只是眼神空空地盯着孟婆。
“好了，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早点让你还魂吧。”我把她轻飘飘的魂体拉到身体的上方。
就在我将小蕾的魂魄拍回她的身体之前，她面无表情地开口了：“我也许会幸福的，如果这是你的希望。但不要忘记，过多久都要记得，这一刻，我带着满心的爱意来找你，你却放弃了我。”
我望向孟婆，想知道他的反应。
他站在那里，双手紧握，终于露出了一种人们称之为痛苦的表情，之前伪装的镇定面孔就这么轻易地被撕破了。有那么一刻，我以为他会跑上前，拉住她的手，告诉她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但很快他就低下了头，试图隐藏自己的情绪，可发现这一切的只有我，小蕾早已闭上了眼，再也没有望他。
这样逼迫他人去幸福，无视她真心的愿望，是不是太残忍了？
我最后望了小蕾一眼，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我送她回本体，哭过之后的平静面孔让人有点心疼，下一秒她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了。
我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撇过头，决断下手。
“小蕾，小蕾，她的手指动了。”
“医生——医生——”
“伯父伯母我去吧。”
小蕾睁开了眼睛，望到面前的人，慢慢张开了嘴巴：“爸妈”
“谢天谢地，小蕾，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爸妈有多担心。你太傻了”她母亲一时高兴一时伤心，激动地捧住女儿的肩膀。
她父亲初时高兴，过了会又转了严肃表情：“下次不准这么胡闹了，你想死就死，也不想想，留下我们两个老人怎么办？”
“你这老头子，孩子刚刚才醒，别说她了。”
“我不说她她知道错吗？万一下次”
“呸呸，还有下次啊？”
“爸妈，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死，我怎么会在这里？”小蕾迷茫地问。
两个老人面面相觑。
医生赶到，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任何异常，只能推断病人是精神性创伤，为了保护自己封闭了记忆。她谁都没忘，包括这位只约过几次会的男朋友，只除了那个死了五年的前男友和自杀的原因。其余在场人士都为这个情况感到高兴，终于不费力气解决了她的心病。
只是不知道，包括不包括她自己。
“她离开身体的那一魂正是全心爱你的那一个，由自杀的痛苦和思念你的强烈愿望而成。我们给这个魂喝下了孟婆汤，她就忘记了有关爱你的一切，而剩下的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不得不说，这比她完全失忆要好的多。相当干净地剔除了你给她的痛苦，又不留下后遗症。”
“是啊。”孟婆闷闷地走着。
“对于这个好结果，你却不怎么开心？”
“我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
“你做的也没错，不用太自责。”
“如果换了你，面对自己最爱的人，会怎么做？”孟婆忽然转过头问我。
我正在神游，被他认真的眼神望得吓了一跳，于是随口说：“也许是不管一切地留下他？只要跟他一起自己开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