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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穴上的一家人-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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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受一场惊,不弄出病来才怪。多少人就在这深山林子中男欢女爱,得到的是片刻的快乐,可弄坏的是自己的身体。等到老了,身体不行了,痛苦就要一辈子折磨他们了。

  再说,这男人,是那么脏,一看就是一个流浪者二痞子,一身力气的二痞子,恐怕一辈子没有见过女人的腥,一见女人眼睛就发红充血了。他也太丑了,黑乎乎的脸,上面透着红。黑的地方是污垢,红的地方是出汗洗干净的脸皮。两只眯眯老鼠眼,肥厚的嘴唇,上边总是淌着口水,好象没有长大的小孩子一样。娘的,总是流口水啊。不要说那个女人嫌他脏,任何一个人,包括男人也会嫌他脏的。

  没有一个人不厌恶这样的人。

  可就是他,还要跟人男欢女爱。

  再说那个女人,老了,老得象一个干梆子。有一种女人,天生不讨人喜欢。那就是女身男相的人。这种人身材骨架声音谈吐,全是男人的样子,可身子偏偏是个女人。所谓克夫命,就是这样的人。

  她们明明是个女人,可是做事硬要跟男人争锋。争好处时,她们是男人,要跟男人一样平分秋色。到了干活做事的时候,她们又要做女人。

  谁知道她们到底是什么。

  看着那两个货色越跑越远。天魁也准保备走了。这个地方不能长呆。这两个家伙,要是跑到山下沟底,叫来了别人,特别是保安团的人,那可不是好玩的。因为他们手里也有家伙,天魁毕竟是一个人。好汉难敌三只手。不能在这里长呆了。

  天魁手里提着枪,他知道,这东西在大白天,在蓝田这个地界不能露白。谁见了也会认出来他是干什么的。那等于白白地去送死。

  天魁解开那个男人留下的那袋子麻,把他们解开。从中取出一把,解开来了。麻皮们披拂下来,头上束着,尾巴散开。天魁把自己的小马枪塞在麻中间,用一把麻包了起来。然后把麻皮折叠成截,再扎起来。

  猛一看,好象这把麻是弄得多了一些,有些肥胖。再取出其余的麻把子,把他们弄成和这一把一样的长短,把藏枪的那把放在麻把子的最中间,一齐扎起来。外面再用破袋子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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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好了这一切,天魁轻松地撒了一泡尿。现在,他决定去金山找一个牧护关出去的老光棍,他的名字叫王安娃。

  自从跑出来,天魁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去了。因为干了海龙,这事迟早要发,自己手里的这把枪,也是迟早要露白的。这事王满银知道。可是他死了,给人活埋了,再也不会说话了。还有就是玉观音可能知道。这个娘们最让人不放心,跟那个男人也有一腿,迟早是要干掉的。别人不干,天魁自己也要干。

  就是这么几天,也不知道这个玉观音,把天魁的事说给了多少人。娘们嘛,在床上一给别人鼓捣得迷糊了,见人都以为是她的亲爹亲娘,那里还人讲乱讲说的坏处。这种人活在世上是多余的。浪费粮食。

  最可气的是父亲任之初也知道了这事。这个老不死的,胆小,怕事。照他的主意,肯定是让天魁去自首。自首就完了。大家以后全知道他有过枪,干过土匪,以后想跟大家赌赌钱也不行了。人家知道你有家伙,不敢跟你玩,怕你输急了杀人放火。

  老实说,天魁看不起他的父亲。

  这个老家伙,见谁都低头哈腰,一副贱样,一副巴结讨好的样子。天魁和父亲在一起,感觉到很难受,感到父亲给他丢了人。男人嘛,就要活得刚板硬正,怎么能象个娘们一样,见人都露出骚情的贱笑?

  回头看看身后的群山,全是黑乎乎的。那是无数的森林。在山与山的交界处,是可怜的沟。山里的人们啊,就住在这里。在沟里时,你说他住的地方大,他说你住的房子高,屁,现在看起来,全象是蚂蚁的窝。人们全象是渺小的蚂蚁。在这样的地方,有什么意思。世世代代,就在这里了。真是可怜。

  依天魁看来,人活着就要活得刚强,活一天算一天,活那么长有什么意思。活到走不动了,说不了啦吃不动了,整天躺在炕上,哼哼叽叽,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死有什么可怕,不过是象睡着了一样的一回事。

  死了干净。

  既然活着,就要活出来点名堂,最起码自己高兴,自己随心。一切听别人的,看别人脸色,活得再久,也是一个奴才的命。

  天魁现在把面前绑好的麻袋子扛到了自己房上。他可不是一个常干体力活的人。也没有多少务气。他有的是漂亮外貌,有的是匀称的身体。扛上麻袋子,天魁觉得很不舒服。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要这样,可能会露馅。

  上坡气喘,下坡腿软。

  娘的,天魁也算是山里人,也是常走的山路的,可是扛着这些麻,腿肚子直打颤,脚步怎么着也不灵便。看样子做生意也不是什么好事。光是这走长路,天魁就干不了。

  太阳二丈多高了。阳光照着对面的山头。照着的地方是黄的,没照着的地方是深蓝的。天魁趟着露水,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

  出了这个山沟,就是张家坪了。
七十六、张家坪
张家坪是一个镇子。出了山沟,进入一条川道。说是川道,其实还是山沟。可这里已经是关中的地盘了。从这里出山,就真正地到了蓝田地面。天魁是在山里猫大的,没有走出牧护关。现在一出窄小的山沟,觉得这里宽极了。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走了这么多的路,身上的汗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次。反正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身上的体温,烘干了身服。可干了的衣服在走路过程中,又出了许多的汗,汗水再一次地弄湿了衣服。

  眼前是一座大镇子。一抹的青堂瓦舍,一样宽的街道。这就是有名的张家坪。这里的土地,是比山里平了许多。也宽了许多。南北看起来,有三五里宽。镇子上的人也多,全不象深山沟里只有逢集赶会才能有那么多的人。

  天魄地现在饿了。他要寻一家饭馆买饭吃。

  镇子上的饭馆不多。找了半天,才发现一家。

  天魁走了进去,放下自己的麻袋子。店里的伙计,用白眼盯了天魁一眼,样子非常地不满。天魁用商州的口音问:“乡党,这里是卖饭的地方吗?”

  那伙计看看天魁说:“商州客哩。这里可是大饭馆,不是街上的小摊子。要面汤这里没有,这里只卖大鱼大肉。”

  这是看不起人。以为天魁是商州的要饭的来要面汤喝了。

  天魁说:“我就是要大鱼大肉来的。都有什么,给我端。”伙计用一种更加看不起的眼光上盯盯天魁,说:“这里是粉蒸肉回锅肉羊肉泡乌蓝饺子饼子锅盔石子馍,你都要什么,要了马上给你做。”

  天魁听人说过关中的羊肉泡。据说特别好吃,可是他从来没有吃过。今天一听说这里有,心想,为什么不来吃一回呢。

  天魁说:“羊肉泡。”

  那个伙计高喊一声:“羊肉泡馍一碗咧。”然后跟进去,从里面拿出一只大海碗,里边装了两个烧饼,放在天魁面前。

  天魁心想:“这就是给我的饭呀。说好的是羊肉泡,可怎么只给端上来两个烧饼。其实只是两个干烧饼,却哄人说是什么羊肉泡。这关中的人也太欺负人了。这比明抢都害怕。明抢还清清白白的说一声借两个钱花花。他们这连借字也不肯说。”

  天魁皱着眉头,象拉风箱一样地出了会粗气,对着正在抹桌子的伙计娃大喊:“乡党,你咋这么朝死里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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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计抬抬眼皮,问:“我怎么你了。”

  天魁端着他面前的大海碗对着伙计说,“我要的是羊肉泡对不对。你也答应给我羊肉泡对不对。可是羊肉哩,开水哩,啥得没有,你只给我两个干馍,我可咋样泡哩。你这不是欺负人是干什么?”

  那伙计说:“家娃,你不懂不会吃,就不要说外行话了,当心人爱笑话你。这就是羊肉泡。只有你们这些商州的要饭吃麦客子才这样丢人显现逗人乐。”

  这话一下子伤了天魁的自尊心。他是商州人,可是没有要过饭,也没有来关中下过麦场拾过麦子。

  天魁站起来大喊:“你娃再说一句,看我不活剥了你。”

  大约是天魁气极了,他的嘴脸歪到了一边,眼睛因为一夜未睡,上面布满着血丝,再加上山里人嗓门大,一喊叫把正在吃饭的人都吓了一跳。许多人停住处正在往嘴里送的筷子,看着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小声地说:“这不是土匪嘛,怎么能活剥了人。”

  也有人说:“二杆子货。山里的家娃,没见过世面。”

  这些话更让天魁生气。他回过头来,用眼睛盯着这些看他不顺眼的关中人。老实说,关中人在天魁的眼中,算不得什么好人。一个个面孔黑,皮肤粗,一双双手,好象笆子一样。可就是这样的人,还看不惯他天魁的样子。

  那个小伙计跑远了,见天魁没有追上来,就又喊着,“咋了,你不是商州客吗?洋芋蛋,商州客,就是洋芋蛋。”

  这话是嘲笑商州人粮食不够,一年之中,什么时候都离不了洋芋。

  洋芋就是土豆。在山西也叫山药蛋。凡是苦焦的地方高寒的地方,都种这样的植物。种这种东西的地方人民,也只好大量地吃这种东西了。

  天魁拿起一条拿凳子,做出要和伙计拚命的样子。

  这时一个胖子出来了。他对着伙计骂着:“你个驴日的,会不会做生意。客人上门了,咋能这样说话。去,滚到后边洗碗去,前头我来招呼。”

  伙计跑了。胖子走到天魁面前说:“乡党,你是第一次出山吧。你们那里我去过,空气好哩。这就是羊肉泡。不过现在没有泡哩,要你掰碎了,人家才端进去给你煮馍泡好。来,你看,这样一掰,就行哩。”

  胖子一边掰着馍,给天魁示范着。

  饭馆中吃饭的人都哄堂大笑起为。他们笑天魁是个家娃。没过见世面。天魁又羞又急,拿起一个烧饼,学着胖子的样了掰了起来。天魁不闹了,胖子也走了回去。
七十七、我昨这么可怜
可怜的天魁,第一次吃羊肉泡,根本不懂这些讲究和道数。他只是安照一个山民的做法做着。

  一个大海碗放在面前,里边放的是两个烧饼。胖子老板已经给他掰碎了半个,这只不过是做个示范,余下的得他自己来掰。

  天魁不明白,不就是吃个烧饼吗?为什么要掰得那么细?不就是喝碗羊肉汤吗?为什么要这么讲究?羊肉天魁也是吃过的,大块的羊肉煮熟了,炒成盘,一家子人围着桌子大口地吃。有什么了不起的。

  天魁拿起一个烧饼,几下掰碎了,放在碗里。他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也没有兴趣在那里慢慢地坐着,用指甲抠着,把馍掐成米粒大的小颗粒。天魁掰出来的馍大的如核桃,小的如铜钱,形状大小不一,有方有圆,有三角有梯形的。

  当天魁把馍端到后边的操作台上,拿给大师傅的时候,那个炉头眯着眼睛问,“你的馍没有掰好,怎么也端来了?”

  天魁说:“好了好了,你看看,全掰碎了。”看着师傅眯着的眼睛,天魁突想感觉到,是不是这个人眼神不好,看不清楚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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