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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尾蝎。”
“赤尾蝎?”朱棣皱起眉,“那可是剧毒之物。”
朱橚点头道:“就因为它是剧毒,所以才能以毒攻毒,解千足蚺的毒。”
“千足蚺?”那是什么玩意儿?他好像从来没听说过。
朱橚耐心的解释道:“千足蚺就是咬炽儿的那个东西,严格说起来,它的种类应该是蜈蚣,但身体比蜈蚣大点儿,头有点像蛇,身下有无数的触脚,古书上称它为千足蚺。它的毒液会使人的四肢麻木,意识混沌,昏迷不醒,呼吸微弱。而且千足蚺一般都生活在地底下非常深的地方,寒气极重,所以会使中毒的人浑身冰凉。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不会让人当场毙命。毒液顺着被咬出来的伤口沁入到骨血之中,再顺着血液进入五脏六腑。中毒的人,十日之后便会毒发身亡,所以云南那边的村民也叫它为‘十日鬼’。不过,只要能找到赤尾蝎,要解毒就不难。”
朱棣不等朱橚话音落下,便着急问道:“哪里能找到赤尾蝎?”
朱橚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有千足蚺的地方就一定有赤尾蝎。”
当下,朱棣就召来手下大将,让他们带兵前往龙驹山抓赤尾蝎。为了方便他们寻找,朱橚还专门画了一张赤尾蝎的图,并嘱咐前去的人千万要小心。因为赤尾蝎的毒性比千足蚺要烈得多,如果被蜇一下,两个时辰就会毙命。除非身边正好有只千足蚺,否则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于是,前去龙驹山的兵士全副武装,包裹得比打仗还严实。
一时间,寂静的龙驹山热闹非凡,林子里的飞禽走兽被惊得四下逃窜。而那赤尾蝎成年的还没有人的巴掌大,隐藏在丛林里,实在难以寻找,数千人找了一天一夜,才在第二天傍晚才将抓到的赤尾蝎送回了皇宫。
朱橚赶紧写了张方子交给身边的太医,让他照着方子抓药煎熬。
太医双手抖得如同筛糠:“这这这这几味全是毒药,王爷这真的能给殿下用吗?”
朱橚摆摆手:“这方子不会错的,去吧,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太医道了声“是”,匆匆转身离开。
两个时辰之后,太医将熬得只剩下一碗水的药汁端了过来。朱橚取了赤尾蝎的毒液,滴入药碗之中。
朱棣在旁边看的触目惊心,上前一把拦住朱橚的手:“老五,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赤尾蝎毒性太强,朕担心”
“四哥。”朱橚知道他紧张,遂拍拍他的手安慰道,“相信我,没事的。”
朱棣跟他对视了片刻,放开手,不再阻拦:“那让朕来吧。”
朱橚愣了愣,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他。
朱棣接过药碗走到床边,将朱高炽扶起来抱在怀里,用汤匙将药汁一点点喂进他的嘴里。如果不是朱橚在旁边,他真的就打算直接喝了用嘴给他渡进去,因为要让一个没有任何意识的人喝药,那是一个非常高难度的活儿。
好不容易让他喝完药,已经是两刻钟后的事,朱橚坐在一旁都开始打瞌睡了。
朱棣回头看了看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让他回房休息。
朱橚说要留下来替他守着朱高炽,让他去睡一下。朱棣直接就拒绝了,没看到朱高炽醒过来,他怎么睡得着?
朱橚知道拗不过他,只得起身回房。
凌晨时分,武英殿内外一片嘈杂。朱橚从睡梦中被吵醒,刚睁开眼睛,门就被人一把推开,随即,数十位手持武器的禁卫军便出现在他的卧室里。
而当他被禁卫军押着走出房门之时,才知道,太子已经于半个时辰前毒发身亡。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最近太忙,更新慢了真的好累,每天回家只想睡觉,啥也不想干亲们请多谅解,真的很抱歉。
第九十九章、一波又起
原本朱高炽喝了朱橚调配的药,脸色已经慢慢有所好转,指甲和嘴唇的黑色毒素也开始渐渐变淡。朱棣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不像前几日那般冰凉刺骨,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能够放下来,于是也就安安心心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可谁知到了后半夜,朱高炽的状态开始变得非常不稳,脸红得惊人,体温陡升,身体不停的抽搐痉挛,紧皱着眉头发出阵阵不同寻常的痛苦呻吟。
朱棣从睡梦中被惊醒,赶紧大叫“宣太医”,而自己则一把将朱高炽抱进怀里,拼命叫着他的名字。
可朱高炽除了痛苦的呻吟,发不出任何其他的声音,最后那呻吟似乎也无法让身体的疼痛减少一些,抑制不住的哀嚎,开始响彻整座武英殿。
“炽儿,炽儿!”朱棣叫喊着,想要抓住朱高炽因痛苦而肆意挥舞的手臂,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被伤痛折磨得失去理智的朱高炽挥舞的拳头打得鼻青脸肿。
而朱高炽的嚎叫其实并未持续多久,不到半刻便消停了下来,乖乖躺在朱棣怀里一动不动。
太医们匆匆赶到,朱棣以为朱高炽没事了,抬眼让太医过来瞧瞧。
可那些个太医刚向前走了两步,便一脸惊恐的看着朱高炽,吓得无法再前进一步。
朱棣不明所以,跟着他们的目光转过头来,才发现殷红的鲜血正顺着朱高炽的口鼻不停的往外汹涌而出,片刻就已经染红了朱棣胸前一大片衣襟。
“不不”朱棣六神无主,伸出手开始没有章法的擦拭朱高炽流出来的鲜血。可那鲜血仿佛源源不断般,从朱高炽的口鼻中溢出,像是要将朱高炽体内的鲜血都流尽一般。“太医!救太子,快!”
吓得腿软的太医们听到朱棣的喊声,方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连滚带爬跑到床边,对朱高炽实施抢救。
可所有的太医费尽了心力,朱高炽却没有再睁开眼睛。
朱棣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摇头叹气,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跪成一片,看着他们老泪纵横,听着他们对自己说:“皇上太子太子殿下驾薨了”
雷声轰隆,锋利的闪电撕裂漆黑如墨的苍穹,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将太医的声音击得碎裂不堪。
可尽管如此,朱棣依然从太医的嘴型看出了“驾薨”二字,疲倦的身形晃了晃,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却在下一刻甩了甩头,强撑着走回朱高炽身边,用自己的龙袍擦干净他身上的血迹,然后抱着他的身体,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沉默,沉默,一直沉默着。
太医太监宫女们,统统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而朱高炽的身体,在朱棣的怀里逐渐冰冷。
半个时辰之后,朱棣已经失去运转能力的神经才缓缓有了反映,抬起头来第一句话就是“将所有主治太子的太医全部打入天牢,明日午时问斩,替太子陪葬。”
而那些太医在惊恐之下,开始将罪过通通推给周王朱橚。因为药是他配的,赤尾蝎的毒也是他放进去的,如今太子毒发,他自然不能置之事外。
而朱棣在朱高炽死后,理智已经全部飞到了九霄云外,直接一声令下,便在斩首名单上加了朱橚二字。
而倒霉催的朱橚直到第二天上了断头台,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朱高炽会毒发身亡。
千足蚺在云南的山区是很常见的毒虫,经常有当地的村民上山采药被咬伤,所以那边的居民也都知道用赤尾蝎能解毒。但因为赤尾蝎的毒性太强,一般需要用其他几味毒药来抑制。虽然这个方子他没使用过,但凭他对药物的敏感和熟悉,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弄错。
难道,应天的千足蚺跟云南的千足蚺种类不同,毒性不一样,所以导致解毒的方法也不一样?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毕竟那些全都是毒药,其中一味稍微分量不对就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也的确该给高炽陪葬才是。自己身为医者,医术不精,不能救人,反倒害了人,他也没脸再活着。更何况,他害死的,还是大明王朝未来的天子。
他不怪四哥,如果是自己的儿子被人给害死了,估计他的反映跟他一样。只是就这么死了么?心中那抹遗憾,今生真的再也无法弥补?
朱橚跪在断头台上,等待午时三刻的到来。可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坤宁宫的方向。
那里,是徐仪华的寝宫。
他从云南回到应天,竟然未能见她一次。
他曾经也在深夜的时候步入后宫,去到了坤宁宫外,却始终没有再向前跨出一步。他总是站在窗外,看着徐仪华的身影,直到坤宁宫的烛光熄灭。
可她现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就算见到了,也只能是谨守叔嫂之礼,君臣之仪。如此,倒真是相见不如怀念。
可现在,他却要先走一步了。曾经的曾经,他对她说,会与他相守一生,不离不弃。可是,他食言了。后来的后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会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坚守曾经的诺言。可如今,却依然要食言。
她该是恨他的吧?不然,怎会如此狠心,连最后一眼,都不愿来与他相见?
朱橚兀自伤怀,却不知道徐仪华此刻正跪在朱高炽的寝宫内,为他求情。
朱棣抱着朱高炽,连姿势都未曾改变。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连鬓角都已经染上了轻霜。
他撤掉了武英殿内所有的宫人和侍卫,也拒绝所有大臣的觐见。因为,他不想他们吵到炽儿,也不想听他们说什么要让太子入殓而安的话。
他的炽儿没有死,他的炽儿也不会死。他们说好要生死与共,荣辱共享,他们说过要携手并肩,共创盛世。他的炽儿怎么可能会死呢?也许他只是累了,他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也或者他的灵魂想家了,他只是回去看看,很快就会回来。他要在这里等他,等他醒过来,等他睁开眼睛,第一眼便能看到自己。那时候,他一定会狠狠的将他拥入怀中,告诉他,炽儿,以后再也不能如此贪睡。
徐仪华看到朱棣的表情,看到他红肿的眼,看到他眼中快要泛滥成灾的深情,心狠狠的疼起来。
为朱棣,为高炽,为午门之外断头台上的朱橚,更为如今里外不是人的自己。
朱棣感觉到她的到来,并未有太多的动作,只淡淡问了句:“你来为朱橚求情?”
徐仪华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他面前,直接跪了下去:“不只是为他,也为所有无辜的太医。”
“他们无辜?”朱棣回过头,指了指紧闭双眼的朱高炽,“炽儿如今变成这样,都是他们的错,你告诉朕他们无辜?”
“皇上。”徐仪华对他的称呼,是从未有过的陌生,“你杀了他们,炽儿就能活过来吗?”
朱棣怒道:“炽儿没死。”
徐仪华与他对视:“既然他没死,又为何要朱橚和太医们陪葬?自欺欺人真的会让你好过一点么?”
“皇后!”朱棣“腾”的一下站起来,“你要是再敢出言不逊,朕连你一块儿杀。”
徐仪华勾起唇角逸出一抹淡笑:“那请皇上下旨吧,也许臣妾赶得及跟朱橚一起过奈何桥。”
朱棣一怔,看着她平静而期待的脸,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这么多年,她想的,从来都是跟朱橚同生共死。
宫门之外,一辆马车风尘仆仆从远处疾驰而来。到了门口,放缓速度停了下来。
守门的侍卫上前查看,里面的人只递出一块腰牌,侍卫便毕恭毕敬放行。马车长驱直入,直接进了皇宫,朝武英殿而去。
双刻之后,马车稳稳停于武英殿前,一僧一道从马车上匆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