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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算不是朱棣的私生子,那也肯定跟朱氏皇族有关系。没办法,谁叫这孩子长得跟朱棡那么像,既然叫这个名字,想必应该是朱棡的后人才对。
那将军听到朱棣的声音,忙把剑插回剑鞘,跑了过来:“皇”
“嘘!”朱棣做了噤声的手势,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张扬,“叫我四叔就行了。”
“四叔。”那孩子乖乖点头,把朱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四叔你怎么在这里?”
“来找道衍先生。”朱棣说完转头看向朱高炽,介绍道,“这是你三叔的四子济炫。”
朱高炽了然点头,心道果然是朱棡的儿子。不过话又说回来,朱棡自杀之后,朱元璋对外宣布的消息,是朱棡在北征之中,浴血奋战,为国捐躯了。而且还对他的几个儿子都做了不同程度的封赏,连当时才五六岁的小儿子都封了个广昌王,于是晋王一门也算得上是光耀门楣,声名显赫,在山西太原一带绝对是跺跺脚大地都会抖三抖。
朱棣登基之后,顾念兄弟亲情,对朱棡的子嗣也颇为照顾奜凡電孒書。之前只挂了个郡王虚衔,并无兵权的几个成年的儿子都得到了相应的重用,让其随张信、郑亨等人在军队练兵,做了副将。
而这个朱济炫,因为跟朱棡长得尤为相像,为人恭谨,做事谦和,更让朱棣喜爱。于是,这次道衍北行,他也就亲自点了朱济炫跟随左右。一来,让他锻炼锻炼,二来也希望道衍能好好调*教调*教他。
不过,朱高炽担心的却是,如果让他知道朱棡的真正死因,恐怕把他培养出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朱济炫在听到朱棣的介绍后,立刻双手抱拳,朝朱高炽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大礼,叫了声:“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朱高炽抬手扶住他的胳膊:“不用多礼了,你既然称呼父皇为四叔,那就叫我一声堂兄吧。”
“是,堂兄。”朱济炫乐呵呵的点头。
朱高炽突然觉得如果当初朱棡能有朱济炫这样灿烂美好的笑容,也不至于一条道走到黑,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希望那个秘密永远不要被济炫知道,这样,他就能永远保持这样灿烂美好的笑容了。
朱高炽还在发呆,朱棣已经跟随朱济炫走向了营帐:“这里已经是骡子岭了吗?先生怎么会把营地设在这里?”
“先生坐观天象,说是今夜有大风雪,这山坳里背风,暖和。所以下午就把营帐迁到这里来了。”朱济炫将两人带进道衍的营帐,赶紧派人去生火烧暖炉和开水,而他自己则是跑到另一个营帐里抱来两床厚厚的棉被丢到床上,“北方夜里冻得很,因为没想到你们会突然到来,所以也没准备多余的营帐,四叔和堂兄就暂时住一块儿可好?”
朱棣笑眯眯的点头,朱高炽心说这孩子真懂事儿,这不明摆着中了朱棣的下怀吗?难怪朱棣这么喜欢他。他严重怀疑他们俩是不是串通好的。
朱棣看了看朱高炽表情丰富的脸,把目光移回到朱济炫的身上:“这是先生的营帐?那他今晚住哪?”
朱济炫答道:“先生走的时候说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朱高炽跟朱棣对望一眼,继续问道,“怎么能不回来了?这荒山野岭的,眼看又要起风雪了,先生去哪了?”
朱济炫摇摇头:“不知道,先生没说。”
“不行,得赶紧派人出去找”朱高炽说着就要起身往外冲。
朱棣一把拽住他,将人拉回来:“行了,你别添乱。道衍都活成精了,他会有什么意外?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这个时候出去,不是摆明要冻死?他知道今晚有大风雪,还说不回来,肯定是有万全之策的,咱们耐心等等,说不定明天一大早,那老家伙就回来了。”
“可是先生年岁大了”
朱高炽话没说完,朱济炫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堂兄你就放心吧,跟随先生这么多天,他经常一出去就是两三天,不会有事的。”
“对。你给我老老实实待营帐里,要找他也轮不着你。”朱棣说完不等朱高炽再开口,便转头对朱济炫说道,“炫儿也累了,下去休息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人出去找找先生吧。我担心风雪迷眼,他找不到路回来。”
“是。侄儿知道。”朱济炫说完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朱高炽瞪着朱棣,满脸不悦。
朱棣知道他担心道衍,遂安慰道:“先生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话是这么说,可今晚天气恶劣,一个老人家孤身在这荒山野岭的,总归是不安心。”朱高炽正说着,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说是开水烧好了给他们送过来。
朱棣叫了声“进来”,侍卫便拎着茶壶进了营帐,顺便放了两个简陋的粗陶大碗在桌子上让他们当杯子倒水喝。
朱高炽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拎了茶壶倒了两碗,递了一碗给朱棣,然后自己端了另一碗,放到嘴边吹了吹,趁热喝了些,身体也暖和了起来。
喝完茶水,朱高炽精神好了些,搓着手问道:“你到底让先生到这里来做什么的?为什么他半夜三更还要冒着大风雪出去?”朱棣正要开口,他又接着说道,“你别告诉我等他回来再说,我已经从应天憋到了北平,从北平憋到了骡子岭,再这样下去我会憋出毛病来的。”
朱棣喝了口茶,一本正经问道:“什么毛病?”
朱高炽想把手中的茶碗砸过去的心都有,咬牙切齿道:“你能想象出的所有毛病!”
朱棣摸摸鼻子,放下茶碗,指腹来回摩挲着茶碗的边缘,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是在道衍回来之前,父皇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因为他还没有告诉我,是否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合适的地方?”朱高炽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朱棣看着他,目不转睛,看得那么认真,那么专注,仿佛要从他的眼睛看进他的灵魂去。
朱高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张嘴正要说话,朱棣却抢先一步说道:“合适安葬我的地方。”
“什么!”朱高炽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腾”的一下站起来,看着朱棣浑身发抖。
合适安葬的地方?朱棣让道衍来这里,是找帝陵宝穴的?
朱高炽觉得自己眼前发黑,有点重心不稳,踉跄了两下赶紧撑住桌沿站定身子。
朱棣坐在原处,看着他的神情,竟然没有伸手去扶一把。
他比他大十八岁,他长大了,自己也老了,总归是要比他先走的。迟早他都要面对,如果现在他去安慰他,将来真到了那一刻,谁还会安慰他呢?
“父皇”朱高炽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都开始颤抖起来。从他来到明朝开始,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朱棣,这十多年来,跟他最亲密的人也是朱棣。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朱棣会离他远去,再也寻不着,看不到。在这苍茫天下,亿万人群之中,属于你的那一个人,属于你的那抹容颜,声音,通通都会烟消云散。天地之间只会剩下你自己,抱着回忆,抱着疼痛,孤独寂寞的活着,没有感情,没有温度,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心随着他的离开而冰冷,灵魂因为他的离开而枯萎,所有的色彩都因为他的离开而变成黑白,这样的生活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他又能一个人独自承受思念他的痛苦吗?
答案是不能,绝对不能!
朱高炽疯狂般的冲过去,撞翻了自己面前那只茶碗,却不管不顾的冲进了朱棣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不,不行!父皇,你不可以比儿臣先走,你说过咱们要一起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我不会放手的,绝对不会!”
“傻孩子。”朱棣环抱着他,将自己的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父皇比你老,自然是要比你先走的。再说了,父皇又不是现在就会走。父皇还会陪你很久很久,你放心吧。”
“不,我不管!我要你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比我先走。”朱高炽固执的仰头看他,满眼的坚定,“如果你走了,我不会独自活着的,就算追下地狱,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别傻。”朱棣敲敲他的脑门儿,“父皇老了,这大明江山就靠你来继承了,你怎么能说这么没出息的话?”
“天下于我,没有丝毫的意义。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理由。如果你要选择陵址,也请为儿臣选一个,就算儿臣不能与你葬在一处,也要葬在你的对面,可以遥遥相望。天天看着你,守着你,亦能安慰我自己。”
朱高炽说完这番话,突然就想到了北京十三陵,据说朱棣的长陵和朱高炽的献陵是挨着的,离得不远。原来真的一切早有定数?
朱棣俯身亲吻他的额角,开玩笑似的说道:“放心,父皇选择的陵址,保证让你满意。奜凡電孒書不过现在选择你的陵址,为时尚早,恐造臣民非议,还是先选好父皇的。反正父皇老了腿脚不便也走不远,等着你就是。”
朱高炽被他说得忍不住笑起来,可眼角却不由自主的有了些湿意:“你忘了我是个瘸腿的,你可别走得太快,我怕追不上你。”
朱棣抱着他,没再说话。两个人,两颗心,就这么紧紧的挨在一起,任凭外面风雪肆虐,天塌地陷,也动摇不了他们生死同衾的决心。
翌日上午,朱棣跟朱高炽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就听到了道衍洪亮的大嗓门儿:“皇上,殿下,老衲回来了!”
朱棣低咒了一声“该死”,忙扯过被子将光溜溜的朱高炽裹了个严严实实,自己则迅速抓过衣服套在身上,起身下床。
好在朱高炽累了一夜睡得正香,裹在被子里连身都没翻一下,继续跟周公聊天下棋。
朱棣刚穿好衣服,道衍就进来了:“呃殿下还在睡呢?老衲没打扰他吧?”
“你说呢?”朱棣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昨天晚上跑哪去了?”
道衍拍拍自己身上的雪花:“还能跑哪去?老衲这次来不是给皇上找陵址来了嘛。没想到这骡子岭还真有个盘龙踞凤的风水宝地。虽然藏在深山凹谷之中,可还是被我找到了。”
“当真?在什么地方?快带朕去瞧瞧。”朱棣一听有这么好的风水宝地,立刻来了精神,抓着道衍就要往外走。
“皇上不要心急。”道衍停下脚步,摇摇头,“那里虽然是风水宝地,但不适合做皇族帝陵。要知道,皇陵的地址一旦选定,以后每一代君王有都可能葬于此处,所以为了保我大明江山万年长青,必须找一个气吞万象,龙气十足的万年寿域才行。那处山谷虽有龙气,却有凤踞,是绝佳的合葬之地,但绝不是帝陵吉壤。”
“绝佳的合葬之地?”朱棣喃喃念着,片刻之后抬头问道,“那依先生所见,哪里才是帝陵的绝佳所在?”
“现在还不好说。”道衍转身走出营帐,看向北平的方向,朱棣撩开帘子走出去。外面经过一夜的风雪,已经是一片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壮观景色。
道衍待他走到自己身边,才接着说道:“老衲昨晚夜观形象,发现北平西北方向龙气凛然,祥云游走,此地必有遒劲龙脉。本想今日拔营前往一探究竟,没想到皇上竟然来了。”
“朕也是临时起意,事先没有通知先生,还望见谅。”
“皇上说哪里的话。来了也好,顺便看看北平紫禁城的设计图纸,我跟阮安已经商榷完成,正打算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