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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徐仪华转身将药碗放到圆桌上,非^凡慌忙跟了出去。
马三保疼得呲牙咧嘴,捂住右眼用左眼瞪着沐昂:“你还笑,还不快把王爷追回来!”
沐昂一听赶紧转身追出去,想着要是朱棣又跑出了王府,要去大街上把他抓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得不说沐昂的猜测还真是准确,朱棣一跑出长庆殿,立刻就朝王府大门而去。只是在他刚跨出门槛之时,便与一个身穿铠甲的年轻将军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
朱棣一个趔跷,向后退了几步,倒在院子中哇哇大哭:“呜呜呜好疼哪个不长眼睛的混蛋,竟然敢撞本王”
“王爷!”刚进门的张信被这场景吓得赶紧上前要去扶他,不料身后被人一拽,扯着甩到了一边。还不等他站稳,沐昂的身影已经窜到了朱棣面前。
“王爷你没事吧?”
朱棣听到沐昂的声音,哭喊得更大声,直接坐在地上双脚一个劲儿的蹬着地面:“有事有事有事,本王被他撞伤了,你去给本王报仇,快去,快去!”
“王爷。”徐仪华也走了上来,蹲下身将他扶起,“来者是客,咱们怎么能对客人无礼?”
“本王不管,本王就是要报仇本王被他撞疼了”朱棣说到一半儿,转眼看到一只白猫从花坛里跳了出来,目光立刻便被吸引了过去,连忙甩开徐仪华就朝花坛扑了上去,“炽儿,炽儿,你回来了唔嗷!”
可白猫的反映那叫一个快,朱棣一个没扑上,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泥。
“王爷!”徐仪华和沐昂再次惊叫起来。
“呸呸!”朱棣呸了两声啃到的土,见那白猫已经跑到另一棵大树下,不管不顾就冲了上去,“炽儿,炽儿你别跑啊父王在这里,父王好想你炽儿”
“王爷!”徐仪华也顾不上招呼客人,忙叫四周的侍卫仆人帮忙抓住朱棣,一时间整座燕王府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被朱棣和一只白猫搅得喧闹不已。
跟随张信一起前来王府的护卫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小声说道:“将军,看来这燕王是真的疯了,竟然把一只白猫当作自己的儿子。”
张信站在原地,目光随着朱棣奔跑的身影游移,眉头越皱越紧。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眼前一道白影闪过,那只白猫竟然不知从哪儿过来,从他眼前跳了过去。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张信便被朱棣一头撞翻。
“啊!”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徐仪华等人纷纷止步,捂住眼睛不忍心看那惨烈的一幕。
张信的身子哐咚一声重重的倒在坚硬的石板之上,只觉一阵晕眩,+奜 凡+还没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身上一重,朱棣已经欺身压了上来,如同一只八爪章鱼一般缠得自己无法动弹:“抓到了,抓到了,这下本王可抓到你了。炽儿,你还真是顽皮,父王要打你屁股”
“王爷!”徐仪华一听要打张信屁股,那还得了,赶紧上前一把将朱棣拉开,朝张信频频道歉,“不好意思张将军,我家王爷他”
张信晕晕乎乎被身边的护卫扶起来,甩甩头看着眼前的人,听到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不,不碍事,末,末将明白”
身边的护卫一脸关切:“将军,你没事吧?”
“没,没事。”张信眨眨眼睛,感觉自己眼前金星飞舞,努力的甩甩头,确定自己清醒一点之后才再次看向徐仪华,“王妃,王爷这是”
徐仪华抱歉苦笑一声:“将军都看到了,我家王爷”话说到一半,眼眶就红了起来。
张信叹了口气,心中却不愿相信眼前的朱棣真的疯了。
对于他们这些从军之人来说,燕王朱棣便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象征。当年先皇说“靖沙漠者燕王,朕再无北顾之忧”,所有的兵士也都相信,只要有他在,便会保大明永远不会再受外族侵扰。
可现在,这个雄才大略,用兵如神的人竟然疯了,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徐仪华安抚好朱棣,对张信说王爷病重,不便待客,让他改日再来。可刚安静下来的朱棣一听张信要走,又大叫起来,硬说他是朱高炽,拽着不让他走。
徐仪华没有办法,只好将张信请入王府。
张信惟恐自己带的护卫太多,会惊扰到朱棣,转头让他们在外面等候,自己只身跟随朱棣等人进了长庆殿。
马三保顶着一只乌青眼出来迎接,看到张信之时本能的戒备起来。
沐昂朝他摇摇头,几人一起踏进前厅。
朱棣刚一坐下,就说冷,非得要徐仪华去卧室给他拿棉被。
几人齐刷刷的朝他看过来,他也不理会,兀自抱着身子一个劲儿的打哆嗦。
张信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鸭蛋,目光怪异的扭过头,看了看窗外明媚的艳阳。风吹树叶,夹杂着有些黏腻的暑气徐徐而来,发出沙沙的声响,让他立刻清醒的认识到不是自己神经错乱,而是现在,目前,此刻,真的是七月的天气,北平最热的时候。虽然因为屋子四处都放置了冰桶,进来之后会感觉到丝丝的凉爽,但绝不可能会出现冷到哆嗦的地步。看来,这燕王果真是疯得不轻啊。
徐仪华也有疑问,但碍于朱棣再次大吵大闹而不得不派人去拿棉被。
朱棣双眼圆睁,怒瞪着她:“本王是叫你去,不是叫别人去。”
“好好好,我去我去我去。”徐仪华无奈,只得自己转身出门。
“等等。”朱棣大摇大摆的走上去,“本王要那床特别柔软特别舒服的西域天丝被。”
“好,我去给你拿,你乖乖的在这儿别乱跑。”徐仪华说完看向沐昂跟三保,“好好看着王爷,别让他又跑出去,我去去就来。”
“是。”两人一口同声回答,转头站在朱棣身边,如同两尊石像,一动不动盯着朱棣。
朱棣被他们盯得发怵,缩了缩脖子转身就爬到了桌子底下躲起来,任凭几人怎么叫都不出来。
沐昂蹲下身,撩开垂落的桌布,朱棣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撞到了一起。
片刻之后,沐昂从地上起身,一脸无奈的看着三保:“王爷不肯出来,我看他在桌底下挺安全的,就让他在那待着吧。”
“啊?”三保无言,“不,那什么堂堂一个王爷,待桌子底下成何体统我去哄他出来”
沐昂一把拽住他:“哎呀,你的眼睛怎么越来越肿了?你确定你现在能看到东西吗?走走走,我去给你包扎一下,否则你这眼睛就得废掉了。”说完直接不由分说拉着三保往门外走。
“沐昂,我的眼睛没事,你放开我,我不能留王爷一个人在这里”三保力道没他大,挣不过他,被沐昂拖到门口,抓着门板死活不松开。
沐昂回头看了张信一眼,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开三保的手,笑眯眯道:“有张将军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人也已经被他给带了出去。
“啊?我?”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厅之中,张信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茫然,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什么自己成了照顾朱棣的那个倒霉蛋?
不过转念想想,能够这样跟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相处,大概也算是他的荣幸。
于是笑笑摇摇头,走到桌前,蹲下身,直接盘腿坐到地面上,开口自言自语:“王爷啊,他们都走了,桌子下面脏,你要不要出来透透气?”
朱棣没理他,他又继续说道:“王爷还记得张孝廷么?就是曾经在朝堂上说错话激怒了先帝,差点酿成大祸,后来被你救过的那个指挥佥事。他是我爹。我幼时经常听他提起王爷,可因为王爷就藩北平,我长大从军,也不待在应天,所以一直没机会相见。不过,王爷的事迹倒是一点都不陌生。父亲常说,燕王文韬武略,大肚能容,有帝王之气。虽然这话冒天下之大不韪,但我一直深信,父亲的话没有说错。可没想到,天命弄人,待末将见到王爷之时,王爷竟是这般模样。”
张信停了下来,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跟一个疯子说这些话,莫不是自己也要疯了?
桌子底下依然是一片安静,张信小心翼翼撩起桌布,弯腰探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朱棣已经趴在桌子底下睡了过去。
从他极其享受的表情和挂在唇角的口水可以看出,他睡得还十分香甜。
张信彻底无望,摇摇头放下桌布,觉得甚是惋惜。
“可惜了。这次本来是奉了朝廷的密旨要来捉拿王爷的,可临行前,我母亲说,燕王对张家有救命之恩,咱们不能恩将仇报,所以我本是想来投靠王爷,共谋大业,可谁又知道”
叹了口气,张信觉得地板有点凉,想着是不是把他叫醒让他回房去睡。虽然是七月盛夏,可睡在这冰凉的地板上,对他的病情怕是没有好处。
可让张信吃惊的是,当他再次撩起桌布,面对朱棣之时,朱棣已经睁开了眼睛。那精睿深邃,霸气天成的目光,哪有半点儿疯傻之意?
第六十三章、九死一生
夜,漆黑如同浓墨的夜;
痛,锥心刻骨极致的痛。
参天的古木,高耸入云,直直划破云霄,无际无涯;
交错的枯藤,纠结缠绕,簌簌绵延大地,无边无垠。
急促的喘息,沉重的心跳,一声声震荡胸腔;
凌乱的步伐,冲天的火光,一阵阵响彻耳际。
闪电,撕裂苍穹,在密密匝匝的森林上空划出让人胆战心惊的符号;雷鸣,震颤宇宙,在皑皑茫茫的丛林之中奏出让人恐惧绝望的魔音。
刺骨的寒风似利刃,刀刀割在他的身上。痛。可是他说不出口。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一刻也不停歇的往前奔跑。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也不知道前方是否会有尽头。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停下来,身后的追兵就会紧随而至;停下来,冰凉刺骨的刀刃就会落到他的身上;停下来,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父王身边所以,他必须跑,永无休止的跑下去。
可是他好累。喉间像是被人狠狠勒住,喘息不畅。身后嘈杂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身体开始踉跄,眼前开始模糊。
“炽儿,炽儿”
是谁在叫他?为什么这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像是就在耳边,又像是来自另一个时空。
“炽儿,炽儿”
是谁在叫他?为什么这声音如此悲痛,如此绝望?
“炽儿,炽儿”
是谁,到底是谁在叫他?
他站在原地,抬起双手,抱住头,揪着头发几乎要将头皮扯下,却丝毫不能减轻心中那清晰凛冽的痛楚。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心痛?
那声音变得更加空灵,更加悠远,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在整座森林缭绕不绝。每一片树叶,每一颗青草,都仿佛有了生命般,在朝他招手,不停的叫着“炽儿,炽儿”,每一声都如同一支利箭,生生插*入他的胸腔,没入他的心脏,旋转,拉扯,剧烈的疼痛让他不敢再去仔细思考那个人到底是谁,只能惊叫着,捂着耳朵死命朝前奔跑。
他要跑出去,他要跑出这座森林,他要远离这夺魂蚀骨的声音,他要逃出这让人崩溃的地狱!
身后的黑衣人步步紧逼,而前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绝路。死吗?
难道他努力了一晚上,还是这个结果?
数十个黑衣人已追到他的身后。他们手中的刀剑,在漆黑的夜幕之下,闪着诡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