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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请皇上尽快习惯为君之礼,起码不可以再自称‘我’了。”
“知道了!还不是只在你面前才这么随便?”他突然敛起了笑容,“现在,也只有在你面前才能这么放松了。”
“我知道。”尉荀不再坚持自称“微臣了”,起身拍了拍皇上的肩,“你是皇上,也是我义弟,想放肆就放肆些吧!一定会尽最大的能力协助你。”
“好兄弟!”他伸出手。
“好兄弟。”
击掌为盟。
街道、房屋,人流。
这里,不是她该在的地方。
琥珀站在尉府的大门口,迈出了她的第一步。
“姑娘,你要去哪?”门口的侍卫忙问。
她怔怔地注视着前方。
“回去。”
“回哪儿去?傍晚前能回吗?二爷吩咐了,姑娘若是出门,一定要带侍卫。”
她奇怪自己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可她还是笑了。因为自此以后,她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权力了。能想他,为他而高兴。
“姑娘?”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请尉荀他,保重。”
最后的,以人的语言,说着人的虚浮话,却是对他最深的牵挂。
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侍卫的叫唤。她曾经是怎样地看着这张红漆大门,怎样渴望能够进去。而今,她是在里面了,却又走了出来。
她只有拼命地奔跑,任长发在阳光下散发出金色的光泽。不回头,不回想,是她该回去的时候了!回到最初的地方,回到最原始的自己。
汹涌的人潮中,她只听见自己激烈的喘息,只要能够离开,任何一条路都将是她的归途。上天也好,入地也好,拜托谁,快来将她带走吧!远远的
“嗬!这不是尉大人家的小娘子嘛!”
一个拐角处,她居然遭逢了那日的陈普光。他模样狼狈,左臂已断,似是受了不轻的刑罚,但身前身后仍是跟了十余家丁。
“真是冤家路窄啊!今儿可不会有人来救你了吧?”他目光凶狠,“若非你这贱货,少爷我怎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齐家不认我,脸被毁了,手也废了,四处碰壁,正愁找不到泄气的,你倒叫我遇上了!告诉你,反正我已是如此了,再惨也无所谓!我管你是尉荀的什么人?!抓了回去爷儿们要玩死你!”
人类。丑恶。
早已看清的事,历史再度重演。为什么不能伤人?人类总是拿着凶器向她走来,她已退至无路可退!再也不要听流丰的话!
可是,一丝腥红的血,沿着嘴角滑下苍白的脸。琥珀一动不动地任由这群人向她步步逼近。
又要如此吗?不活了,放弃,然后再次等待?一世一世,都因人而死,又为人而活。如今,她连反抗的气力也没有了。不怒,不气,无法抗拒的,是命运。
心死,魂散。
不要再那样骇怕,怕他消失不见,怕他生气。她不伤人就是。她答应他,守住最后的承诺。即使生生世世都死在这些肮脏的人手里,也不再反抗。
“臭婊子!悍不起来了?!”陈普光啐了一口,右手用力地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拉向自己胸前。
来吧。她无所谓。琥珀紧闭着眼眸,仰高了脸。祈雨内丹的余热微微发烫,宣告她已活不过几多时日了。
能来此一遭,为他做点事,已是她最大的快乐了。她只恨自己珍惜得还不够,还没好好地看够他。这么快,就成了分别。滥用了神力,应遭天谴。她本还想留一丝余力能陪他长一些,结果仍是走到了今天。祈雨的内丹,终会散尽。而到那时,她将不复存在。
“怕了?”陈普光得意一笑,正欲俯身亲吻她的脸时,忽被一道青色的闪电击中,刹时烧焦了半边人面。
琥珀从陈普光的怀里转到了另一个怀里。她嗅到了,是谁的气息。
“终于见到你了。”
紧窒的拥抱,低沉的声音,而后是湿润而冰凉的吻。
“鬼啊!”
“妖怪!”
一干家丁们看着浑身呈半透明状的神人时,吓破了胆地拖着哀嚎不止的陈普光落荒而逃。
她没有推开他,只是麻木地睁开了澄金的眸子,注视着他。
“向天。”
他轻抚她的脸,目光前所未有的温柔似水。
“千年之后,我还能找到你吗?”他没有那个自信,更没有那份耐心。被背叛被欺骗的感觉,与烙在胸口上浓烈的爱,让他一刻也无法再待下去!即使法力抽空,即使魂飞魄散,他也要寻着她的气息找到她、见到她,以证实那一刹的相逢并非梦境!
他的脸色很苍白,已与初见时的盛气凌人大不相同。他为什么能找到她?是因为内丹的力减弱了吗?呵,随便吧,她什么也不想知道。索性就这么闭上眼,忘了一切吧。
“你想去哪?”他还有最后的力,能送她到安全的地方。
她看着他已然血色全无的脸,终于明白了何谓痴傻。原来,那样的执着,那样的义无反顾的,是每一个深爱的灵魂。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不论将自己伤到多重,都想要再见那人一眼,为那人做点事。哪怕就真的只是一点点。
祈雨、向天,还有她,都是如此。
她伸出手,轻轻地捧住他渐渐透明的脸庞,注视着他,却又像是看着另一个遥不可及的身影。
想去哪?
回去。她要回去。回到最初的依恋。
那又是在哪儿呢?
轻轻抚摸她的那只手,初次听到最动听的人类的声音,那淡淡的语气,冷漠的神情。
不是流丰。
她抬头看天,天上一片明媚。
“千山之顶。”
忽如一阵风过,人迹无踪,恍如从未来过。
第十章
又至清明,细雨纷纷。
一行皇家骑猎的队伍驻扎于千山脚下。
“皇上,细雨不断,山路泥泞难行,今日还是不要狩猎了吧?”一名老臣上前谏言道。
“那这雨要是不停,难不成让朕无功而返吗?”皇上浓眉一蹙,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尉荀,“你以为呢?”
他只淡瞟一眼意兴阑珊的随从。这雨下得不是时候,若非酷爱狩猎的人,定是不会想跨入山林。
“千山是传说中人神两界相连的圣地。世间万物都归皇上所有,惟独这千山的一草一木乃受神庇。在此杀生,将遭天谴。”
“尉荀!怎么连你也迂腐起来?朕是天子,哪有不能杀生的道理?既然选择了这个地方,朕就是不信那些传言!若有天谴就放马过来好了,朕倒要看看它能把朕怎样!”
“皇上,不可”
尉荀一抬手,示意旁人不要多言。
“宁信其有,皇上不可轻易涉险。”
“尉荀你!”
他若有所思地直视前方,左手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绛红的锦囊,已在雨中湿透。
“如有天谴,就让微臣代皇上一试吧。”
“你的意思是?”
“旅途劳顿,皇上不如先稍事休息,明日再整装出发。千山之路多有艰险,微臣就先去一探虚实。”
“不行!你一个人朕不放心!探路的话一起去也可以,怎能让你一人涉险?!你忘了去年的事了吗?”他至今想来都犹有后怕,若是尉荀再次出了什么意外,他就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去年也是清明。”尉荀涩涩一笑,“却已成为我最快乐的回忆了。”
“你”
“皇上,让我去吧。一个人去。我想静一静。”他不是以臣下对君主的口吻说的,而是以兄弟的口吻。
皇上深吸了口气,担忧地看着他。一切了然。为情所困,为情所伤。他还能说什么?
“小心。”
尉荀淡淡一笑,承诺般的举高了手中的长剑,任那绛红色的锦囊在雨中轻轻地摇晃。
挥手策鞭,顿时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潮湿的气息。腐叶堆积下来,一片泥泞。连绵的雨丝由树叶的缝隙中不断飘落,湿透了他的衣袍。
去年,也是这一天。那时的阳光好明媚,她就像只蝴蝶般地扑入他毫无准备的怀里。在阳光里,她静静地笑着。那笑容如毒液般渗入他的四肢百骸,一见不到她就浑身难受。
是否,突如其来地到来也会突如其来的消失?否则,他为什么会再也找不到她?
最后,只有陈普光见到过她,说她被一个善使玄术的男子给救了。
到头来,他真的还是个被弄错了的笑话吗?!她的不告而别是因为她终于找到了苦苦迫寻的那个男人?流丰吗?她不是口口声声地叫他尉荀吗?她不是说过爱他的吗?!
这么来了,又这么走了。他的感受于她而言就那么无所谓?相处过的日子全当成一场梦吗?还有他抱住她的身体,那么浓烈渴望地要她时,她在心里喊的又是谁的名字?
他快崩溃了。
只有不断地告诉自己,他恨她,恨之入骨。从来不曾爱过,也就不会被背叛。他才不会为那个女人而丧志消沉,更不会去想念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他是尉荀,要什么女人没有?他一点也不想吻她,一点也不想抱她,一点也不想她发间的幽香!
他好恨!
过于沉溺于自己的思绪,使他没有注意到地形的变化。只觉身下突然一空,随后便是马儿的嘶鸣声,及重物坠落的声音。
不好!一定是掉人林中的深坑了!他反应敏捷地迅速抽出长剑,往洞壁插去,身上虽挂伤了几处,但还好保住了性命。
怎会如此大意?像这样的密林,随处都会有深达万丈的坑洞,表面上看来与其他地方一样被树叶覆盖住了,但若不小心踏空,掉下去绝对是粉身碎骨!而那匹御赐千里马,此时应该已是回天乏术了。
松了口气,正当他要运气跃出坑洞时,却发现剑鞘挂在了洞中的树根上。一定是他方才拔剑时不小心扔过去的。他目测了一下距离,知道是伸手不及的。若是要取回剑鞘,跃身过去还有点可能。但那样一来,没有支撑物,是非掉下去不可的了。
只是剑鞘而已,他根本就不用理会。手中的剑柄已有些松动,再不上去,连剑身都要支撑不住了。
可是,他看见那绛红色的小锦囊还垂在剑鞘上,轻轻地晃动。
平安。
她总是用那种固执而温柔的眼神看他。
真的是在看他吗?还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该死的!他从未这么恨过一个人!
我叫虎儿。你的虎儿。
她的声音即使在回忆里,仍能令他的心纠缩成一团。
他知道自己现在该上去,最好是一刻也不要再耽搁。但他的视线却怎么也离不开那个绛红的锦囊。
平安。
甜甜的笑容刺痛了他的心。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抓到那个锦囊,却是再怎么努力也碰触不到。土层一松,那红色的小点随着剑鞘的坠落而将淹没于黑洞中。他心下一紧,不由松开了握剑的手,想去抓住那个小小的影子。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他仿佛看到了久违的面容。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洞中央烧着一堆噼啪作响的柴火,他的身下则垫着干燥的草垛。
有人救了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也没死成?他不由苦涩一笑。
探首看了下洞外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