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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了哪里?”
沧浪淡淡地问道,竟比外面的寒夜还要逼人。
“没有多远,老三老四一直在后面跟着。”
刃低着头,回答的一板一眼。他明白那个女人在主子心中的位置,见她出了门的时候也没敢上前拦着,只是暗自让人跟了过去。
“把她给我带回来”。
沧浪依然没有怒火的样子,竟还眯着眼睛笑了笑。
刃见了这样的主子,一时胆寒,连话都没敢应,就退了下去。
没有一刻钟,蕙绵就又被带回了这间卧房。她已经冻得浑身打颤了,拿的糕点也没顾上吃,全都掉在了路上。
沧浪示意手下离开后,才背着手踱到蕙绵面前,吼道:“竟然敢骗我,啊?”背后的手在这声怒吼响起时,俨然握成了铁拳。
后面那个带着疑问的“啊”字,充满了怒气和阴狠,蕙绵不禁害怕的闭上眼睛,浑身一颤。
本来的盛怒在看见她这个样子时,消退去不少。但剩下的怒气,依然让他无法忍受。
他伸出手,带着女人,将她摔到床上之后,扯起床单来撕成一条条的宽布。他无法忍受地用那些布条,将女人的手脚紧紧捆绑了起来。
“回到北阙楼之前,你就一直这个样子吧。”
做完了这些,他像突然间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一样跌坐在床榻边。良久他才看了眼被捆在床上无法动弹的女人,轻声说道。
他所有的怒气,竟然在看见她不舒服的躺在床上的样子之后,完全退去了。其实就是任她再跑回京城,他一样可以很轻松地再把她带走的。
但是生气时,他竟完全忘了这一点:她是跑不出他的五指山的。
也可能他生气,并不是在气她的逃跑,而是气她骗他。他明明叫她等他回来,可她为什么要走?
“你还要吃东西吗?”又过了些时候,他依旧坐在床边,看着她问道。
蕙绵没有说话,眼中突然滑出了一串泪珠。他见了,伸出手要帮她擦掉,她连忙一转头躲开了。
看着这样的女人,沧浪的心中也十分难受。自小到大,他从没有过这样的像是心口压了块大石头般的沉闷感觉。
“你为什么非要回去?我知道你的心里根本没有那个王爷。”停了停,他又问道。
听到这句话,蕙绵不禁看他一眼,他好像对自己的生活,了解的很多。
“明天咱们再去京城见个人,就走。”
他本来打算过两天再带她回京城去见云飞卿,这时却不想再等了。
他不要他这个弟弟,他却不能不管他。
沧浪是回到这里以后才知道大哥对她早已是情根深种的,但是他却又是一直默默地看着她。
那个时候沧浪就决定,不管大哥如何,他是一定要将她抢走的。
“见谁?”
许久不说话的蕙绵这个时候开口问道。
沧浪回过神来,伸出手想给她解开,最终只是拉过被子给她盖上了。“云飞卿”,他一边给女人盖着被子,一边说道。
“你认识他,见他做什么?”
蕙绵大吃一惊,挣扎着要坐起来。她突然间就想起来,他曾经说过,他是她的四哥。
“他听你的话,你让他去赤芒山治病去。”
沧浪笑得有些苦涩,轻声说道。
“你们什么关系?”
“亲生兄弟,他虽然说不认我这个弟弟,可我却不能不管他的死活。”
“他也是祝庭氏?”
这个时候蕙绵终于明白,他当初说到这个姓氏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神情了。她理解了,那是喜爱,还带着意思欲言又止。
“他没告诉过你吧,他的身世来历?”
沧浪叹了口气,也躺在了床上。
“那他叫什么,祝庭飞卿?”
他却盯住了她的眼睛,有些审视的样子,然后他又有些诡异的笑了。果然是,大哥,可真是可惜啊。
他向来知道自己最能看清她眼底的东西,只是竟是在这时才看出,这个女人其实在乎大哥,比在乎他要多得多。
“不,其实大哥的名字是冥漠,祝庭冥漠。他不喜欢老头子,所以也不喜欢老头子给的名字,连带着祝庭这个姓他也不喜欢。”带着有些嘲讽的心情,他在她面前说起了他的大哥。
“那他为什么姓云?”
蕙绵又忍不住问,她却感觉着他是不讨厌那个姓氏的。
“云是生我们那个女人的姓,其实大哥也不喜欢那个女人的,但是他喜欢云这个字。”
她听着觉得心底一片杂乱,他为什么称自己的爹为老头子,也不喊自己的母亲为娘?他们这兄弟二人,与父母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蕙绵正想着,沧浪侧过身子,看着她道:“你知道吗?那个女人在我才三岁的时候跟别的男人私逃了,老头子把她找回来以后就杀了她。哥当时心思已经很成熟了吧,所以就出走了。”
蕙绵听了这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他心疼。
沧浪还在继续说,他说他也不喜欢那个女人,老头子其实也没什么错。老头子给了她不止一次的机会,可她还是坚持要逃走。
他说老头子第一次把她找回来的时候没舍得动她,她也对他和哥说不会再走了,只为了他们两个也不会再走了。
可是,没过一个月她就又走了。他说,其实她偷走的那晚他根本没有睡。既然她非要和另一个男人去生活,他也不稀罕要这样的娘。
他说其实老头子挺可怜的,老头子爱那个女人,要不然才不会让她给他生两个孩子,还养在身边。老头子以前的那些女人,就算有了孩子,老头子也只是给些钱让别人养着。
他说老头子才舍不得杀她,可当时那个男人见老头子打她,一时没忍住从藏身的地方冲了出来。在他们打斗的过程中,老头子失手,就把她给杀了。
他说那天晚上北阙楼又有人发动了叛变,老头子从那就垮了。老头子在他们师父的帮助下平定了叛变,没活一个月也死了。
“那她不爱他,怎么会嫁给他的?”
沧浪不说话时,蕙绵又问道。她不知道怎么称呼他的父母,担心妄自称他们为他的爹娘又怕他不喜欢,只好这么含糊道。
“那女人是老头子抢的,好像是个农家女。老头子比她大了二十多岁,她当然不会喜欢老头子了。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是武林世家的少爷,因为这件事,北阙楼与那些武林中所谓的正派关系就更不好了。”
沧浪说了很多,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他想将他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说给她听,可又怕她会不喜欢。
“没有了?”
“嗯”,沧浪淡淡地应了一声,抓住了女人的手,有些支吾。
“以前,其实我常去那些武林世家的后院,给他们的家主戴绿帽子。”
他终于这么说道。
蕙绵听了,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不生气?”男人立即有些吃惊的问,他觉得这个女人还是在乎他的,可怎么会不生气?
“你真可爱”。
蕙绵看向他,笑着说道。
“如果你是那个女人,你会怎么做?”
他又问。
蕙绵一开始不太明白,看见他有些期盼的目光,便了然道:“我会带着我的孩子一起走。”
沧浪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你为什么不说你不会喜欢上别的男人?”他有些发愁的说道。
她笑了笑,坦然道:“可是我会喜欢上别的男人啊,你难道要杀了我吗?”
“不,我不会杀你。”
他连忙回道,深怕她不相信。
“那,你让我走好不好?”蕙绵趁此说道,她不想离开,也不要离开京城。
“你为什么,你敢说,你心中一点都没有我吗?”
沧浪有些接受不了,他将一个自己都这么**裸的剖给她了,她还是不稀罕吗?
“我不敢那么说”,蕙绵低着眼睛,没有看他,说道:“可是我跟着你去了那里,我会不快乐的。”
“我去把那个男人杀了。”
他听见她这么说,立即恨声道。
蕙绵却不说话了,她受不了别人说要去杀了他。他是她的,是生是死,都得任凭她处置。
“我不想跟你走。”
她声音低低道,随着她这一声,桌台上的蜡烛悄然灭了。原来天已经快亮了,烛油没了。
男人听了她这话,喘息粗重起来。她知道,他生气了。
他突然间擒住了她的嘴唇,像是饿了许久的狼寻到了一块鲜美的肉,残忍而又渴望。
他明白了,为什么云飞卿总是会在她的面前退却,不是爱不够,是太爱了。他又感到无望,为什么在遇见她的这个人生中,会有那么多的男人都会爱上这个女人,要和他争?
他没有继续下去,不长的时间就放开了她。
“你如果能在我追上你之前,跑到大门外,我就回去。”男人的气息仍有些不稳,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
他没等蕙绵的回答,给她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就任她下床去了。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让他这么为难,杀不得,宠不得,放不得?沧浪躺在床上,看着暗色中的床帐,全身无力。
以前他总觉得哥太婆妈,行事不干脆,如今才发现,他其实和他是一样的。只是那时的他,没有碰见她而已。
蕙绵没说一句话,就开门出去了。她知道,他这样就是准许她离开了。她想,或许是他怕自己会像曾经的父亲一样吧。
这个时候天色暗蓝,不过加上地上白雪的映照,还是能清晰地看见人的身影的。
她一开始只是一步步的走着,渐渐地就跑了起来。转了几道回廊,终于看见了大门。昨夜里是爬墙偷逃,那个时候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能从大门处离开。
“绵儿”。
她没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了他压抑着许多感情的喊声。她有些不忍,停住了脚步,回身就看见了着急中有些趔趄的向她奔来的身影。
不能停,停下来她也不会留下,又何必这样再增加他的痛苦?
她想着,便又回身跑了,不再理会身后男人的喊声。
“不要”。
宫挽月才潜进这座庄园,就看见这样的情景,心的跳动一时停止。他不能看着她死在别人的掌下。
他只一瞬就跳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随即两人就交起手来。
尽管宫挽月本身功夫也是不凡,但在沧浪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再加上他这段日子饮酒毫无节制,身体早就亏损了大半。
如今能这么快速地挡在沧浪面前,已经算是奇迹了。
所以,他们只过两招,宫挽月就被沧浪一掌打到,吐出一口血来。
其实若不是沧浪之前在楚府时见过宫挽月,他早就性命难保了。沧浪顾着许多,所以并没有使尽全力。
蕙绵见到这样的场景,直想过去朝那人头上踹两脚,他是什么眼神儿,怎么能以为自己要被杀了?
“绵儿,绵儿,你快走。”
宫挽月却又不顾胸口的疼痛,吃力地拽住了沧浪的衣摆,只想让她快点离开。他得到消息早,他一得到消息就派人送去给了琼玉,自己却快马赶来了。后面的人,此时也快到了吧。